黄莺不胜其烦,微信语音让周淙管管她家小孩儿,这还能不能有点眼色,在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简直没人性。周淙笑着应了一声,没收了温且寒的手机。 说是踏青,其实在城市里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两个人开车到原城市最大的植物园去消磨时光,周淙带了写生本和一桶彩铅装在一个包袱造型的帆布包里背着,把成片成片的新绿装了满眼。 周淙画画的时候,温且寒拿着手机拍她,也拍那些穿着美丽汉服的姑娘们,拍来拍去最终还是觉着周淙最美。 从前她不太懂清水出芙蓉到底是怎么个美法,如今懂了,但可能也稍稍加了那么百八十层爱人滤镜吧。 防潮垫有两米见方,周淙专心致志地在那儿涂涂画画,温且寒拍够了就躺着看天,听柔柔的春风从耳边扫过,细细地嗅着周淙新换的桂花香的香水味,伸手小心翼翼地拉起周淙宽大的裙纱蒙在自己脸上。 隔着一层轻纱看到的世界,像梦中的仙境,很美,却总有种虚幻的隐忧。 “心姐,认识你快两年了,怎么不见你有别的朋友?” 周淙手上刷刷画着,嘴上漫不经心答道:“有啊,但都是从工作上收获的良师益友,跟一般人普遍理解的友情不太一样。我们私交都不深的,但到了恰当的领域里,都很合拍。” 温且寒想了想,掀开裙纱问:“你们这种状态是不是就叫君子之交淡如水?” “那不敢当,你不如理解成我们尽量不做无效社交吧。”周淙放下铅笔松松脖子,偏过身子摸摸温且寒的头,“怎么啦?是不是觉得恋爱以后都没自由了?别这么想,你想和朋友们玩儿就去玩儿,小鸟就是要自由自在飞嘛。” 周淙隔着裙纱慢吞吞地用手指描了一遍温且寒的五官,低头温柔地笑了:“飞够了记得回家。” 植物园夜间有灯会,人造溪里可以放荷花灯,不过次日就会被打捞清走以免污染,但还是有好多人放灯。 “没办法,有时候你明知道是智商税,但架不住还是想上当。”温且寒托着盏亮着LED灯泡的塑料小河灯轻轻地推进溪里,看闪烁的灯带随着溪流变成一条看不到头的长龙。 人造美景总是这样美轮美奂,可假的就是假的,许愿也都是自欺欺人。温且寒有点怅然若失地握着周淙的手,满手心都是潮湿的汗:“心姐,梦好美啊。” 周淙偏头看她,近些日子她们之间有些不太明显的降温,见面的时候都很欢喜,夜里依偎着入睡,可谁也没提再进一步。她还总是发现温且寒夜半失眠,她好几次都问温且寒是不是遇着什么难处,可那小孩儿总说没有,那就是还没打算告诉她。 于是,周淙等着。 “小寒,你有事儿要告诉我。我没什么人脉,也没能量,但最起码能陪着你。” 温且寒摇了摇头,笑周淙杞人忧天:“哎呀我的心心啊,我能有什么事儿?我这种小碎催想黑化都没门路呢。”
广场上的音乐声连绵起伏,住在附近的居民晚上都来这里跳广场舞。到了明晃晃的路灯下,温且寒没再明目张胆地牵周淙的手,两个人走过长长的步道,慢悠悠地晃荡着看影子长了又短,一如这人间的月,圆了又缺。 一盏盏月晕般的灯依次落在身后,不远处的跳舞音乐突然换了一首悠扬温柔的调子,想必大妈们在跳扇子舞。 周淙站在路灯下望着温且寒微微笑,裙摆被调皮的晚风偶尔掀起一角,继而缓缓地跟着音乐调子迈起了舞步,同行的路人驻足观看,发出由衷的赞叹声。 温且寒举着手机愣在那里,越过自己的手看周淙身姿婉转,裙角翩跹,像一只飞舞的流光蝴蝶。 蝴蝶向她飞来。 有小朋友脆生生地问身边的大人,这是不是诗人说的起舞弄清影?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是啊,她根本就不在人间,她在梦境里。 音乐已经换了新的,周淙收了舞步,温且寒把视频发到群里:我要被狙死了! 往植物园出口走的路上,温且寒几次三番地偷偷去碰周淙的手指却又缩回去,周淙旁若无人地反牵住了她的手。 以她们这个年纪,手挽手挎着走路很正常,但十指相扣就显得太过亲昵,温且寒有被惊到。 “小寒,你有话对我说吗?” 周淙漫不经心地问,却很认真地看着她。 ----
第78章 折月
温且寒还沉浸在被周淙光天化日之下主动牵手的狂喜之中,整个人懵得都要原地升天,感觉心都要跳到耳朵里了,朦朦胧胧听见周淙的话,磕磕巴巴半天才问了句傻子发言:“这天牵手是不是有点热?” 她手心满满都是汗。 周淙还是那样云淡风轻地看她一眼:“是有点热,那就不要牵了。” 她刚要松手就被温且寒狠狠攥住:“不行,要牵。” “为什么?”周淙问。 “你你你……是你主动的,你先牵了我,现在又要松开,你逗我玩儿呢?”温且寒急得脑门儿上都沁出一层薄汗。 周淙笑道:“是啊,逗你玩儿呢。” “你,你不许逗我玩儿。” 微风吹拂,周淙的裙角飘起来扫到温且寒的腿上,轻轻柔柔的,像情人的手,风儿将一句短短的话送到她耳中,温且寒听见周淙说,“那可怎么办,我想逗你一辈子的呢。” 温且寒听懂了,周淙在跟她表白,愿意许她一生陪伴,不论她有什么难处别独自做决定,也别一个人咬着牙扛,她会跟她一起承担,这是爱人共度一生的信则。 可她怎么舍得。 周淙那么干净,让她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觉得脏了她。 温且寒觉得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相伴就很好,周淙不需要知道内幕,不需要知道理由,不需要知道她的烦恼,只要静静地在她身后,让她一转身就能看到就好。 可周淙显然不这么想,温且寒能看得出来,周淙很担心她。 两个人莫名陷入诡异的沉默里,一路无言地开车回家,温且寒第一次落荒而逃,换了衣服后躲进房间里不出来。 周淙煮了小馄饨,起锅后才去叫人。 碗里散着热气,清汤里飘着薄纸般的面皮,粉色的馅肉隔着面皮透出皮肤一样的粉色,切碎的葱花香菜浮在汤面上,如嫩芽点翠,看上去赏心悦目。 温且寒抓起醋瓶“咕咕”倒了好多,拿起勺抿了一口汤才皱着眉低声道:“心姐,我还不想说。” 周淙听懂了,温且寒不想把家里的那摊子糟心事讲给她听,但她说的是“还不想说”,那是否意味着她只是暂时没想好,以后还是会在恰当的时期告诉她? “嗯,”周淙随口应了一声,“没关系,我一直都在。” 温且寒蓦地眼眶发酸,赶紧埋头吞了一个馄饨,被烫得连声吸气。 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儿,那应该是有多远跑多远吧,放到过去,狗官家眷出门都会被人扔烂菜叶臭鸡蛋,更遑论周淙是公安家属。 她本该憎恶我这样的人,我是罪人子女,从罪恶中享受过利益,我不无辜。 可她依然选择站在我身边。 温且寒一直都觉得周淙并没有真心喜欢她,只是因为她纠缠得太久而恰好不是个坏人就答应了她,她总是把喜欢挂在嘴上,可周淙很少说。 直到这个时刻,温且寒才意识到周淙是认真的,这个人的真心就像辽阔的大海,表面看上去平淡无波,可在安静的水面下却藏着汹涌的力量,使自己内敛、强大而坚定。而她就像一艘磕磕碰碰的帆船,总是被这宁静的大海温柔地承托着、保护着、安抚着。 温且寒有点难过地想着,她这艘破船,是不是污染了那片海啊。 周淙始终都很温柔,说了没关系果然就不再多问什么,饭后照常打扫家里,撸一会儿猫,锻炼身体,温且寒借口说走了一天路太累赶在前头洗漱完钻进次卧睡觉。 次卧的门关了,周淙看着门板沉思了好一会儿,这家伙以往都死皮赖脸地往主卧里钻,这会儿怎么还躲起来了?她进屋坐在床边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摘下左手小指上的尾戒“当啷”一声扔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起身打开柜子,取出一件新的真丝浴袍,纯香槟色的短袍,下摆将将搭在膝盖上,她一向不爱穿这个,总觉得很色气,没想到原来是场合不对。 洗过澡后,周淙推开了次卧的门。
门一响,坐在床边正对着窗户发呆的温且寒猛地转身过来,屋里只有月色映进来的朦胧光线,周淙看不清温且寒的表情,但她听见了一声短促的吸气声。 眼睛适应昏暗后,周淙反手关上门直接上了床。 一米五的床虽然也是双人床,但周淙跨一步就将温且寒挤到了床沿上,温且寒一侧身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贫瘠的胸口。 周淙:“……” 月光映在周淙香槟色的衣袍上,令人分不清皮肤与布料的边界,白桃沐浴乳的甜香气隐隐约约地散开,周淙倾身上前跨坐在温且寒腰间,一只手点在她胸前轻轻一推。 温且寒仰面倒在枕上,浑身麻了一片,却听见周淙低笑一声,如空气里吹破了许多小泡泡,“不是老嫌我节奏慢吗?怎么不动?不敢了?” 真丝软而滑,人的皮肤还添了弹的质感,温且寒微微撑起身子抬起双臂一勾把周淙攀到眼前,感觉到睡袍里面柔软如云的身体,酥了心尖,颤了手指,“谁说我不敢?” 两个人用的是同样的洗浴物品,桃子的甜香气缠绕着软热的呼吸,周淙低头吻住那嚣张的唇舌,勾勾缠缠,温且寒攥着一股子劲儿掀了一把,翻身把周淙压在身下,一边迫切地四处撒野放火,一边挑开了睡袍的系带。 朦胧月色洒在周淙身上,光和色浑然一体,美人如珠如玉如瓷,叫人分不清躺在那里的是月光,还是人。 温且寒虔诚地跪伏下去,她终于折下月亮,亵渎了月光。 * 清明节后,周淙要带队去北京参加嘉德书展,临走之前给温且寒手机上装了自己的芯片追踪程序。 不外乎说小人得志就猖狂,温且寒这个麻烦精嫌周淙有她的芯片追踪程序不公平,不能光周淙掌握她的动态,她也要掌握周淙的动态,毕竟北京这一趟一去就是一周,而且周淙说不定还要延长时间去拜访几个出版总署的领导,粗略一算十天不能见面,她不行,她受不了。 谁吃了燕窝以后还想倒退回去吃糠咽菜? 小情侣黏黏糊糊不才是正常的嘛? 就是这人的黏糊劲儿也太足了,整晚地粘在身上撕都撕不下去。 “小寒,算上大学实习,我入行十年了。”周淙闭着眼睛把睡衣往身上套,温且寒一把抢过她的睡衣揪走扔到另一边床头柜上,“穿什么穿,还得劳神我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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