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黄黑色羽毛的野鸭子在水中凫游,追逐妇女扔在水中的烂菜叶。
“嘎嘎嘎——”
清晰的叫声回荡河面。
赵嫣看什么都新奇,头在船舱外就没收回来过。她盯着游过的野鸭子,情不自禁道:“我以后也要在这里洗衣择菜,然后扔菜叶子给鸭子们吃。”
船头撑篙的船夫哈哈大笑。
赵嫣也跟着笑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好了,两位姑娘,这里就是流霞桥了。”
船夫好心帮她们将买的杏子端上岸。
汉白玉牌坊下站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妇人,一看见两个年轻姑娘下船,赶忙迎上来。
“是信上说的画琅和桑衣姑娘吧。”
苏玉卿点点头,那妇人立刻热切起来,“我是金诚牙行的牙人,夫家姓刘,娘家姓柳,这边的人都叫我柳大脚。”
她一番话,赵嫣下意识就将视线投射到她一双大脚上,旋即意识到这极为无礼,又装作看向别处。
“看吧看吧,我柳大脚可不怕人看,若没这一双大脚,我哪能东奔西跑替人看铺子租房子呢?”
这柳大姐是苏玉卿提前联系的牙行商人,替她们在这处地方寻一间商铺和房子的买卖。
她这般爽朗大方,两人也不再扭捏,赵嫣递上刚买的杏子,“大姐请尝尝。”
“请——,哎呦,你们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孩子果真同别人不一样,还没人请我吃杏儿呢!连名字也好听,画琅,桑衣。”
苏玉卿跟她边走边说,“都是京城府里夫人取的名字,柳大姐,我们要买的商铺在哪?”
“差点给忘了,我可是给你们挑了好几家。流霞桥这间是前街临街店铺,后头有个单个的小院子,前面开店,后面住家,附近都是卖些笔墨纸砚、书房书肆,扇面水粉的店,来往幽静雅致,后街临着河,干什么都方便。”
两人随着走进去一看。
前街店铺是两层,有些许老化的楼梯和柜台,其他房梁顶柱都是完好的,并无虫蛀,后街紧挨着的院子面积宽阔,院中一颗粗壮的枇杷树,枝繁叶茂,几间房连在一起,灶台是砖砌灶台,结实、耐用。
苏玉卿和赵嫣对望一眼。
“再看看吧。”
兴许还有别的好的呢?她们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挑!
柳大姐也不糊弄,带着她们又去了另外三间商铺院子,都不如流霞桥这间好,要么是太小、要么是太旧。
她哈哈大笑,“我柳大脚可从不骗人,还是最先那间吧!”
赵嫣被她一调侃,有些讪讪,苏玉卿无奈道:“今天就定下吧,趁天还没黑,还能打扫打扫。”
双方都爽快。
她从怀里掏出早就备好的契书、印泥,“在这里按个手印,明日一早,我再来一趟,带你们去官府过一下文书就可以了。”
苏玉卿沾印泥,红色的指印浮现纸上。
她回头示意赵嫣。
“我也要按指印吗?”
“一家子姐妹,都可以按。”柳大姐将印泥往她手上一怼,努努嘴,“快按吧!”
她不懂赵嫣的羞涩从何而来。
苏玉卿在旁微笑注视着她,黑眸亮晶晶的,倒像是在鼓励。
不一会儿,契书上的两枚指印端端正正地摆在一起,赵嫣一颗心都在荡漾,这对她们来说好似是一种格外的祝福。
柳大姐仍旧絮絮叨叨,“这契约两份都放在你们这里,明日得留一份给官府才能生效,你们记得带着可别丢了!这铺子以后啊就是你们两人的了……”
直把人送走,赵嫣还在内心雀跃。
“大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铺子了。”
苏玉卿微笑望着她,温言道:“公主,时候不早了,快收起来吧,我们上街去吃点东西。”
两人手拉着手出了门,亲昵无比。
她们找了间卖米线的铺子。
铺子的老板别出心裁,生意红火,卖的汤面与别处不一样。
两人点了老板推荐的鸡丝汤面,点好后,赵嫣火眼金睛在人群中找到一方无人的小桌,拉着苏玉卿坐下,看这家米线不是煮出来的,而是从笼屉里蒸出来的。
用粗大的竹节筒子注入煨好的鸡汤,放入绿豆米线,像蒸包子一样蒸它,水蒸气四溢,鸡汤的咸香味飘出来。
一盅竹筒里有一圈绿豆米线。
鲜亮的清黄色鸡汤上面飘着几点绿油油的葱花,除了鸡汤味外另有一股竹子的清香,鸡汤咸鲜,竹子的清甜味道正好解腻,配上顺畅滑溜的绿豆米线,一口嗦下去,满口腔都是鲜味。
老板适时端来两碗绿豆百合饮子给她们解口。
冰冰凉凉的沙,甜滋滋的味道化在嘴里丝丝回甘,一点也不腻。
赵嫣望着眼前秀丽的水乡小镇,在日渐西沉时焕发出的一股鲜活烟火气,黄蒙蒙的带着水蒸气的天色像一口咬下去的夏津大杏。
这就是鲜活的人间。
“我们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吧。” ---- 赶榜,这章应该长一点的,没有写完,准备日常再写一点,先将就看吧!
第35章 一天
夕阳西下。
黄昏时分,临街的商铺一家家打烊,街上晚归的行人神色匆匆往家赶,很快走进半坠的斜阳里,消失在街角。
仅剩一家香料铺子还大开门户,发出昏黄的烛光。
苏玉卿站在门口,朝外望了两眼,合上门,架上门闩。
她回身扫视一遍排放有序的香料橱、打扫干净的柜台以及柜台旁坐着缝补的赵嫣。
“听见宵禁的鼓声怎么不关门?夜里危险。”
赵嫣专心致志,手里穿针引线,头也不抬,“忘记了。”
“水烧好了,快去沐浴,别补了。”
她嘴里拖延道:“再等等,就快好了,若是缝不好遮雨帘,过几日下了雨,香料进水就全废了。”
苏玉卿便没再催她,慢慢走到她身边,又多点了一节蜡烛。
见她满脸认真,在烛光的映衬下瞳仁黑得发亮,目不转睛的,眼里全是鲜活和生动。
眼看夜色将起。
最后一针将将缝好,她从身后立刻抽走她手里的针线,赵嫣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苏玉卿低头贴到她的脖颈边,声线压得很低,“快去沐浴……”
赵嫣腾地一下站起来,起身往院子里走。
烧好的水就放在院子中,盆里加了清洗干净的芝麻叶,旁边放了已经臼烂出汁的皂荚。
赵嫣一边解头发,一边往里走,她将解开的发辫打散,手插进头发里搅合几下,弯腰坐在了木盆边,准备趁着微蒙的天光先洗头发。
一碰水,手立刻疼得缩了一下。
摊开手一看,手指和掌心连接处破了的水泡耷拉着皮,方才还没觉得有什么,一下水却疼得她龇牙咧嘴。
“怎么了?”
“没什么,破了点皮。”赵嫣摆摆手无所谓道。
“我帮你洗头。”她不等赵嫣拒绝,从内室搬来一架折叠竹床,“躺上来。”
赵嫣仍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躺了下去,嘴里嘟囔,“水可别太烫了!”
泡过芝麻叶的热水先打湿一遍头发,苏玉卿动作很小心,边舀水边问:“手是哪里弄的?”
赵嫣躺着,举起双手放到自己眼前,盯着上面破皮的地方,“没什么,上午舂米的时候,一会就好了,也不疼。”
听她说这话,苏玉卿心中又心疼又愧疚。
家中东西大半都是她采买,她不知她买的米是带稻壳的米,害得赵嫣上午自告奋勇在石臼边舂了一下午的米。
夜色逐渐浓重,耳边的水声哗哗的响,皂荚汁液煎好后一股植物的辛味,她的动作很轻柔,头皮酥酥麻麻的舒服。
赵嫣慢慢放松下来。
察觉到她沉默,她仰着头说话,“你今日我舂了米、缝好了遮雨帘,制了两味香,清点了货物,我干了好多事,我真厉害!”
“这很辛苦,下次放着吧。”
“不,”赵嫣拒绝道,“这没什么辛苦的,人人都会做。”
“你会不会……想回去?”她问。
“不想,”赵嫣坚定地摇头,“若我生下来就是开铺子的,每日为了生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奔波疲劳,那我一定会羡慕皇城里的公主什么活也不用干。但我已经做过公主了,我便不觉得做公主一定好过做贩夫走卒,辛苦但自由自在。”
“我宁愿痛苦地死去,也不愿意麻木地活着。”
苏玉卿难以形容心中的感觉,她用尽全力带她出宫,却不知为何,即便她乐在其中,她也心里总是愧疚。
“这么多年,你还和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
“嗯?”
苏玉卿没说话,替她洗完头发,拿布巾替她绞干水,抹了一遍茉莉头油,“坐这晾干,我去收拾一下。”
赵嫣便看着她对着一堆瓢盆忙忙碌碌。
夜暮四合。
四下里熄了灯,她们手牵手回房。
床帐里满是熏人的暖香,赵嫣渴得像一尾脱水的鱼,濒临崩溃一般胡乱拍打被面,喉咙里尽是支离破碎的音节,已经不成字句,只模模糊糊察觉到她要喝水。
世界有片刻颠倒,床帐在眼前摇摇晃晃。
苏玉卿粗喘一口气钻出被子。
黑暗里,照不见彼此的面,赵嫣只觉得脖颈处涌动着她呼出的气,一路喷薄到她的耳边,在她的面颊上方停留。
“公主渴吗?”
她轻轻点头,又歪头蹭了蹭枕头,她满额头的汗。
下一刻,她的下颌被掰正,还没等她意识到,她带着她的味道就从唇舌间渡了过来。
还带着睡前一起吃过的香瓜甜味与口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等赵嫣意识到这是什么,立刻挣脱她。
“呸!”
床帐里听见她清晰地啐了一声。
苏玉卿反笑着从背后拥她在怀里,春潮未退的喘息还剧烈着,她们紧紧贴着平复,并不说话。
帐子里又闷又热。
她的手轻轻地捏她的耳廓,忽然探出头去啃咬。
耳垂上传来一阵热意,被湿滑黏腻的感觉包裹住,赵嫣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推她,“你歇一会儿吧,不累吗?”
“做这种事有什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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