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她对这个公司抱有偏见,连带着对于公司的人都不太有信任。 听到她说现在要去找沈黎安,权衡之后,果断地答应了一起。 万一又是个陈芮那样的人呢? 两人都各有心事,一路并未聊天,径直到了沈黎安家。 大约五分钟的路程,季晚却越走越凝重。心脏突突地跳,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小区安保不错,在进小区时,保安尽职尽责地盘问,又让她们登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季晚已经焦躁到压抑不住。 在上楼的时候,几乎要跑起来。来不及等电梯,她一口气跑上了五层楼梯。 丛音被她的焦躁所感染,忍不住也焦急起来。 快步跟上季晚的脚步。 季晚看她一眼:“敲门没有人回应。” 门上是电子密码锁,六位数密码。 丛音迟疑道:“要不我试试。” 沈黎安很久之前把密码告诉了丛音,好像是因为要录音还是什么其他。 大概连沈黎安自己也忘记了告诉丛音密码的事情,没有换密码。 好在没有换密码。 季晚内心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预感让她无法镇定。 终于输入密码,咔哒一声,门终于打开。 房间里寂静无边,没有任何声响,近乎于死寂。 仅有的东西都被归置整齐,仿佛是楼盘出售的样板房一般,整洁却没有生活的痕迹。 季晚有一瞬间不敢踏入。 她浑身颤抖,脚步似有千斤重,一步步迈向卧室。 卧室的门敞开着,一眼能望见里面的景象。 她又突然明悟似的,转身迅速奔现浴室。 浴室的门严丝合缝的被合着,大力推了两下,没有任何反应。 丛音紧跟在她身后,尝试叫了几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也试着推了推门,表情不解道:“门被反锁了,黎安姐应该就在里面,是洗澡时睡着了吗?” 季晚没说话,内心有一道声音催促着她,快一点,快一点。 刚刚季晚头脑一片发白,此刻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脑却奇异般地镇定下来,她听到自己镇静无比的声音:“让开。” 丛音一瞬间明白她想要干什么,依言向后退。 向后退了一步,对准门锁位置,利索地垫步侧踹。 轰然一声,门开了,露出了浴室内的情景。 季晚脚步踉跄地冲进去。 ----
第二十章 很久之前,沈黎安就听过一句话说,人死之前会走马灯一般重现生前的事情。 她当时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如今她却好像也在经历这个过程。 她重新体验了从母亲的子宫中诞生的过程,感受到了母亲柔软温柔带有香气的怀抱。 却又很快懵懂地体会失去母亲时的痛感。 那温柔的怀抱再也不在,她迈着短腿,跌跌撞撞扑进父亲的怀里。 但是父亲也没什么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摔破,留了很多血。 膝盖上的痛感源源不断地传来,让她忍不住张开嘴巴抽泣起来。 转眼到了青春期,随着年龄一同长大的还有身高,她迅速抽条,长成少女,生活无忧无虑。 但因为身高快速成长,难免有拔节时疼痛,她的腿时常在夜里抽筋,一跳一跳收缩似的疼痛。 然后是大学时期,她把钢琴重新捡起来,又每天去旁边的音乐学院蹭课。 为了迅速适应课程,她抓紧一切闲暇时间去练琴,甚至有时候顾不上吃饭。 但最开始时因为练习强度过大,手指上还没产生保护手指的茧子。 指尖被磨破,皮肤被磨薄样的泛红,微微刺痛,如小针在扎般的痛感,她给自己缠上创可贴。 场景转换,变成了参加选秀节目时的画面。她和一群女孩一同练习,需要共同完成一次公演舞台。 其他女孩或多或少都有些舞蹈基础,只要她几乎是零基础。为了不拖大家的后腿,她要付出更多时间去练习。 最后的成团夜舞台呈现很完美,她不仅没有拖后腿,反而完成地比其他人还好。 接受完掌声,离开镜头,她冷静地找到节目组提出要去医院,检查结果是韧带拉伤。 进行完修复手术,麻药的效果过去,她躺在床上,察觉到了有如撕裂般的疼痛。 时间流过,一转眼变成了成团后。 她和团里的女孩一起跑各种行程,公司接了不少水平参差不齐的商演。每天的工作都很繁重,马不停蹄地飞往天南海北,时常会遇到各种疯狂的粉丝。 有一次在表演过程中,有个粉丝突然不管不顾地冲上台来。 她被大力撞了一下,一边膝盖重重磕在了地上。一瞬间察觉到的肿胀般的疼痛,痛感来得太猛烈。 季晚走的那天,向她告白。楼道里,她用力咬了咬嘴唇,躲开季晚的目光,狠心说出拒绝的话:“我不想再看见你,你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季晚在黑暗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走了,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 她靠在冰凉电梯墙壁上,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嘴唇有点刺疼,一摸,流血了。 父亲离开时的那天,正好下大雨。她接到亲戚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厨房切水果,一不留神,刀刃落在了指尖。 匆忙赶回家后,才终于发现手上的伤口大概有两厘米长。 手指的伤口来不及处理,流了不少血,反反复复疼了几天,终于结痂了。 重逢季晚的那天晚上,她和季晚在黑暗中拥抱。明明没有喝醉,却自欺欺人。 季晚反复吻她,温热的吻落在脸颊、颈侧。最后一个吻落在了耳垂上,让她印象深刻。 因为那个吻是微微刺痛的,因为太用力了。以至于留下了好几天的痕迹。 她下决定选择死亡的时候,已经思考了很久。因此有足够时间去安排所有的身后事。将房间打扫干净,将猫托付给了丛音,将那首歌物归原主还给季晚。 她做了一切能做的,想了一切能想的。她确信这件事是深思熟虑的。 但在冰凉刀刃接触手腕的那一刻,仍然觉得痛得难以忍受。 …… 她仿佛将人生中所经历过的疼痛又重新经历了个遍。 这些痛在当时都让她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却真心实意痛得发抖。 好在很快结束。 终于,灵魂轻飘飘地落在了实处,身体仿佛躺在柔软的床铺,温暖的鹅绒将她包裹着,稳稳地托住。 没有任何声音打扰,四周宁静无比。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有一种灵魂脱离躯壳的轻松感。 她很累。 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心灵中的疲惫。仿佛马不停蹄地奔波了几千公里。 她很想休息一下,给自己休一个没有尽头的假期。 她这么想,也干脆这么做了。 闭上眼。 不知多久过去,耳边缓慢传来飘忽细微的声音。 听到有急促奔跑的脚步声。 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叫她,湿热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听到了一声急躁的猫叫。 …… 这些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人头痛。仿佛不停在耳边重复播放,一遍、一遍、又一遍。 那些消失的痛感仿佛又逐渐回到身体里,积攒多年的痛感一瞬间爆发。 很烦,也很痛。 沈黎安试图睁开眼。 ----
第二十一章 沈黎安费力地睁开眼睛。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和……季晚的脸。 “黎安,你终于醒啦!” 季晚脸上的表情显得无比关切,伸手从一旁拿来靠枕,贴心地让她坐起来更舒服。 “叔叔昨天不是说要来看你吗?我们一会儿超市买点新鲜的食材,晚上一起在家吃饭。” “怎么样?可以吗?”季晚抬头,征求她的意见。 大概是她沉默太久,季晚有些不易察觉的焦躁。 沈黎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在她逐渐失控的目光中呆呆地点了点头:“好啊。” 季晚像是没发现她的异样,自顾自站起身出去了。 沈黎安撑着床沿站起来,手腕有点软趴趴地疼痛。她有点诧异地甩了甩手,怎么回事儿? 去超市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 有两个牵着手的女孩迎面走来,她们在说笑,两人的脸上萦绕着相似的欢快,那种幸福的氛围令人动容。 等人走过去,沈黎安忍不住点评:“这两个女孩关系真好。” “和我们两个一样。” 脱口而出的话语,让季晚突然停步,回头看她一眼,这眼神晦涩不明,让她有点心惊肉跳,问:“晚晚,怎么了?” 季晚的语气很奇怪,深深注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的灵魂拖到深渊处一同搅碎:“是吗?” “但我觉得还是她们的关系更好,你觉得呢?” 沈黎安心里并不认同,但莫名不敢反驳此时的季晚。 于是附和着随意点了点头。 话题到此终结。 回去的路上,两人提着两大兜食材。 季晚突然说:“她们是恋人。” 沈黎安没反应过来:“谁?” 问完自己又反应过来,哦,是刚才那两个女孩。 怪不得呢,季晚刚才会那么说,她和季晚的关系的确比不上人家。 季晚没回答这个问题,又问:“黎安,你讨厌同性恋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沈黎安觉得怪怪的,但犹豫了一下,说:“不讨厌吧,我应该能接受。” 只是性别相同而已,但归根结底都是两个人相爱而已。 况且刚才的那两个女孩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季晚不知道在想什么,又问:“你觉得你是吗?” 沈黎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没试过,从小到大没喜欢过人,男的女的都没有。 但真让她试,她又没胆量,毕竟恋爱是件麻烦事。 于是斟酌地说:“大概不是吧。” 季晚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沈黎安看到前方一百米处有家饮品店,两人走了这么久,她有点口渴。 “我们去买一杯解渴吧?” 季晚:“嗯。” 沈黎安感觉到一丝异样,心里莫名有种感觉,季晚好像生气了。 奇怪,为什么生气了呢?沈黎安迟疑地想,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啊。 但说季晚生气,好像又没有,只是话少了一些,但行为举止没有差别,像往常一样贴心帮她拿了吸管。 过马路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季晚还拉着她的手腕走的。 只不过大概是刚谈论完这个话题,沈黎安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特别是手腕那一圈,被季晚握过的地方,发烧了一样,热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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