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寂静下来。 记者不依不饶,“据本报记者得到的消息,你曾和一位圈内女艺人进行了长达半年的同居,是否属实?请正面回答。” 季晚大概是没反应过来,又似乎是恍惚了一下,垂眸良久,没有回答。 后续是叫来了安保人员,把那位无礼记者请出会场了。 沈黎安暂停了视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强烈的欲望,想要问出这个问题。 凌晨三点,众人散场了,各自回到酒店。 季晚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她没接,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突然问:“季晚,你还喜欢我吗?” 季晚伸出去的手顿住,若无其事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沈黎安看着她,坚持道:“我想知道答案。” 没人再说话,气氛安静下来。 三年过去,她一直不敢去回想。但是她仍喜欢沈黎安吗? 是的。她喜欢黎安。 她想,人性总是卑劣的。 即便是沈黎安再拒绝她一次,如果可以,她仍然是愿意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季晚沉默了一下,握紧手中的水杯,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场景。 电梯里。 季晚不相信,不死心地发问:“黎安,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们可以一块想办法处理。” “黎安,相信我,我能照顾好你的。” “黎安……我喜欢你。” 后面一句话她原本不想说,沈黎安现在状态不好,她照顾黎安也并不是趁人之危。 只是这句话一下就从嘴巴里偷溜出来。 如果喜欢能够控制,那也就不是喜欢了。 她期待地看向沈黎安,希望她给自己一个回复。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 沈黎安泛着泪光,长睫微垂,遮住瞳孔里的情绪,“晚晚,我只是把你当朋友,如果这段时间我有什么举动……让你误会了。” “季晚,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沈黎安转身要走,季晚拦住她,恳求道: “黎安,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回答我,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沈黎安愣了一下,转身看她,眼神泛着冷冷的光,话语化作了一柄利刃,直挺挺地刺进心窝里。 “你的喜欢让我觉得恶心,你懂吗?季晚。” “离我远点,求你了。” …… 季晚低头,避开她的眼神,嗓音干涩,“不喜欢了。” 沈黎安呼吸一窒,心口泛起一阵绵长的疼痛,却又像是放下一块积压许久的大石头。 季晚太好太好了,她不配。 或许是下定决心了,听到了答案,她反而放松很多。 真正坦然面对自己对季晚的感情,坦然面对自己的卑劣。 “好,我知道了。” ----
第十七章 熬了个大夜,第二天,团队里的人没几个爬起来的。 趁这个机会,丽姐还是忍不住把季晚叫出来谈谈。她作为局外人,这几天看得更清楚,她总觉得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像是一辆即将侧翻的卡车,让她胆颤心惊。 不把这件事情解决,她不安心。 季晚买了早餐,回来时正好被丽姐拦住。 她晃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早餐,示意有什么事等她把早餐放下再说。 丽姐站在旁边看她把早餐放在餐桌上,然后敲了沈黎安的门。 演唱会排练期间,两人一直住的是套间。四舍五入跟住一张床有什么区别。 这早餐也是,之前都是阿心订餐之后一起吃。现在倒好,只剩这两人一起了。 她皱眉,忍不住插嘴,“现在在酒店,工作人员都在,你跟她走得近也就算了,但是不要把人带到家里,很容易被拍到。你也知道你那套公寓底下有多少蹲守的狗仔,到时候就说不清……” 说话间,沈黎安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丽姐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沈黎安:“丽姐,我们一起吃吧。” 丽姐微笑,“不用了,我吃过早饭了。”然后眼神示意季晚,跟她出去说话。 季晚:“黎安,你先吃早餐。丽姐找我商量工作。” 两人一出门,还没来得及关上门。 丽姐迫不及待,“你还喜欢她是不是?不用否认。你在阿心面前装一装还可以,我又不是阿心那种年轻人。” 季晚没接话,昨晚沈黎安那个问题扰乱了她的思绪,她忍不住想,黎安到底是什么意思。 丽姐恨铁不成钢,“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清楚吗?你们三年没见了,你能确定她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吗?” “别怪我话说得不好听,她为什么重新回来找你,不就是为了资源吗?” “季晚你……” 季晚要反驳,余光里似乎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她心里一慌,立刻返回房间。 沈黎安还好端端地坐在餐桌边吃晚餐,炽白的灯光下,她的眉眼带了一点少见的亮色。 见她进来,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神情有些疑惑:“怎么了?商量完了吗?” 季晚摇摇头,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她松了口气,摇头:“已经确定好了。” 沈黎安跟着笑起来,灯光落在她漆黑的眼睛里,显得格外璀璨。 “季晚,你真的很厉害。” 季晚一怔,总觉得沈黎安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再看过去时,仍没有什么不同。 沈黎安仍笑着看着她,仿佛在证明那句夸奖是真心实意的。 季晚被她这句夸得,忍不住抿了抿唇,神色一派清冷。但耳尖通红。 沈黎安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她的耳朵,唇边倏地带了笑意:“晚上我们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吧?” 这是两人这么久以来,第一回单独出去。 季晚有片刻愕然,她想,黎安是什么意思呢?心里有种难以把握的惊喜。 却完全忽略了她的动机。 公园,两人戴上口罩,慢悠悠地散步。 有卖冰淇淋的小店,沈黎安买了两个,一人一个拿在手里。 还有人在江边放烟花。 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像一朵完全绽放的花,花瓣化作星星点点的流光坠下。 漆黑的天幕下,众人纷纷仰头惊叹。 这气氛一时间热烈起来。很多人朝更好的观赏点涌过去,加上附近人很多,摩肩擦踵,两人差点被人群挤散。季晚犹豫着想牵她,却先被沈黎安牵住。 手掌相触的那一刻,体温相触。 季晚突然有了一种预料,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跳,侧头去看她。沈黎安正安静地仰头看着天空。 返回酒店时,两人互相没有松手。 这回两人没喝酒,一切却顺其自然发生了。 先是拥抱,亲吻,而后是自然而然的体温交融,一切都发生的恰到好处。 好像是天底下最恩爱的一对爱侣,做着极致亲密的事。 这似乎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欢愉。 每次季晚将脸埋入她的颈窝,她都搂紧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晚晚,晚晚,你别停。 最后入她所愿,沈黎安起床的时候,季晚还在睡,没有醒来的意思。 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手机突然响起来,沈黎安看到屏幕上那个名字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谢姐。 她语气显得有些焦躁:“一个多星期时间过去了,还差最后一首歌。” “沈黎安,你不会在涮我吧?” “沈黎安,快点回消息!!!” 这一个星期的生活好像完完整整地和从前的生活割离开来。 就好像是她凭空偷来的一样。 她回过神,侧头先看了季晚一眼,还没醒。她放心下来。 对谢姐回了一个字:“滚。” 对面信息轰炸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好半天才发过来一条消息。 “沈黎安?” 仅此一条,没有再发来消息。大概是在疑惑,为什么一向温驯的人突然不受控制了呢。 是啊,为什么呢? 沈黎安知道自己她是个软弱的人,被签了五年的合约,受制于人,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脱离。如今终于硬气一回,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 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她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处境,父亲在三年前去世,她失去最后一个亲人。她想,真的没有什么再留恋的了。 人生在世,像是一只风筝漂泊于天际。 总需要一个人扯着风筝线。 从前是父亲握着那根线,后来,那根线悄无声息地落在季晚手里。 再后来季晚一松手,她就飘摇着升上天空,飞得越来越高,但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处。 人要经历许多次生死,无足轻重的,刻骨铭心的 轮到自己时,才觉得不管怎样,原来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这个念头是突然而至的想法,那天经纪人打来电话催歌。然后是猫突然不明原因的呕吐,她急着送它去医院。在出租车上,沈黎安抱着猫,车窗外流光闪烁,映衬着她茫然焦急、不知所措的脸。 然后这个念头就突然降临在她脑子里,如附骨之蛆,怎么也祛除不掉。她在水底沉溺太久,真的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她想,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结束吧。 但当她躺在浴缸里,冷水淹没口鼻,窗外商场的大屏冰冷的彩色光线投射在水面和她的脸上。 逃避了那么久,她久违地想起来季晚。突然想起了最后一件事,三年前给季晚写的歌还没有给她。 她不确定季晚对她的态度,她只是为了自己,就当是溺水的人吐出最后几颗泡泡,留给这个世界最后一点痕迹。 现在,她终于要把这件事给完成了。 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那块硬盘,这首迷路了三年的歌,终于回到了她的主人身边。 真好。 她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小心放在了那架漆白三角钢琴的台面上。 季晚有很好的助理,很好的经纪人,很好的团队,有很好的未来。她未来还有很长,能够看到鲜花铺路的前途。 沈黎安最后回头看了季晚一眼,退出房间,轻轻合上门。 ----
第十八章 「生活是一列方向茫然的列车,一旦确定轨道,就义无反顾地冲向毁灭。」 她想起来昨天晚上,丽姐单独找她来聊天。还没开口,她就已经知道要聊什么了。 丽姐说了很多,但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些话都如同一只只蝴蝶,扑棱棱地在她耳边飞过,只留下了一地令人讨厌的璘粉,提醒她,她是时候走了。 她不知道怎么跟丽姐解释她要走了,就像她不知道怎样跟季晚解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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