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和外在冷漠刹那崩塌,孟鹤眠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满床找手机。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睡晕过去前做了什么。她穿着湿衣服倒头就睡,后面好像还发起了高烧。 手机屏幕一亮,有好几个来自万羡鱼的未接电话。 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她差不多睡了一整天。 孟鹤眠扯了扯身上干净舒适的睡衣,不敢看温舒窈:“我的衣服也是你换的?” 温舒窈点头,凶巴巴地掰着手指头数:“对!是我把你抱回床上,吹头发、换衣服、找冰袋降温,还有喂药!” 孟鹤眠对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印象,她思忖良久,忽的脑子一抽。 脱口问道:“怎么喂的?” 温舒窈一怔,紧接着脸上腾起红霞。 两个人都不知道想什么地方去了,一个假装看窗外掩饰尴尬,一个手忙脚乱地揪裤子。 半晌,温舒窈磕磕绊绊地解释:“当然是、把药泡开,拿干净的棉签沾着喂你。” 孟鹤眠舔了舔唇,确实是苦的,但是并没有干涩起皮。她甚至不觉得渴,嗓子也不怎么疼。 只是用这种办法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 “我喂完药怕你高烧不退,就直接把枕头搬来这边睡。” 温舒窈蹙着眉,仿佛又陷入当时的情景。 她最开始还订了闹钟,每隔一小时就爬起来查看孟鹤眠的体温,直到退烧才放心地睡过去。 孟鹤眠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颗心被温舒窈的细致照料填得满满当当,像是灌满温水的气球。 言语上的感谢太轻,她欠下的人情倒是越来越多。 该怎么去还? 孟鹤眠郑重其事地道谢:“辛苦,谢谢。” 温舒窈轻哼,气鼓鼓地抱怨道:“我本来想背你去看病,但是你一听要去医院就抱着棉被不撒手,还一个劲往墙角里钻。” 孟鹤眠低头轻咳两声。 “……这种事情就不用告诉我了。” “总之,你这次真的让我很生气。”温舒窈双手握拳,连尾巴尖尖都在炸毛:“以后再淋雨回家我就不给你做饭吃了!” 天知道她回家看见孟鹤眠躺床上,怎么喊都没反应的时候有多慌张,急得直掉眼泪。 孟鹤眠愣愣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温舒窈连生气时威胁人都这么…… 可爱。 温舒窈发完脾气后抿唇:“我饿了,要去做饭,你要吃点什么?” 孟鹤眠飞快回答:“都行。” “那你休息,我待会儿上来喊你。” 温舒窈说完就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房间,咔嚓给门落锁,随后站在等身镜前反复查看。 这次的南瓜裤上并没有缀着小尾巴。 温舒窈这才松了口气。 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灵力很不稳定,动不动就变小兔。 昨天就是因为变不回人形,才在猫咖多耽搁了一些时间。 本来大家都在想办法,哪知道突然接到了万羡鱼的电话。 她不顾涂山袖劝阻,紧赶慢赶回到家照顾孟鹤眠,也就没来得及找到灵力不稳定的原因。 结果就是今天差点被孟鹤眠当场逮住。 涂山袖建议她和孟鹤眠摊开来讲,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就把人敲晕带走,当过雷劫的工具人。 可是她担心,孟鹤眠知道她不是人,会不会开始害怕她? 毕竟孟鹤眠喜欢小兔,但不一定喜欢小兔妖。 温舒窈有些焦躁起来,甚至试图舔毛,手指触碰到唇上,她才骤然想起自己现在不是小兔。 她沮丧地趿着拖鞋出门,临到楼梯前又望了望孟鹤眠的房间门。 一直记挂着一个人的感觉好糟糕,这可比雷劫还难熬。 *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孟鹤眠烧是退了,人却总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她好像突然从追求效率的工作模式调整到了躺平模式。 每天不是窝在房间里敲键盘,就是躺在沙发上晒太阳,然后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询问温舒窈小面包的近况。 她甚至还没放弃绝育计划! 温舒窈敷衍完,气得去添第三碗饭。 她夹起一块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吃得腮帮子鼓鼓。末了抬头,发现孟鹤眠正拿着筷子发呆。 温舒窈蹙眉:“今天的中药喝了吗?” “我在想为什么万奶奶吃的藤花饼里会有橘子味。” 孟鹤眠手中的筷子转了一圈,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我让万羡鱼问过,万奶奶吃的就是普通的饼,馅料里没有橘子,更没有什么青草叶。” “我一定是忘了什么……” 温舒窈像看笨蛋一样看她,气得撇嘴:“你忘了喝药。” 某些人身体素质太差,她就特意找涂山袖抓了调理身体的中药,每天一碗饭前喝。 今天的药已经凉了,却还一滴未少的放在茶几上。 孟鹤眠迅速滑跪道歉:“对不起。” 至于改不改是另外一码事,她最近成天思考怎么做出万奶奶想要的藤花饼,担心小面包的情况,还总觉得温舒窈有事瞒着她。 不然怎么总是神出鬼没,偶尔一个晚上都不回家? 管别人闲事不是孟鹤眠的爱好,但现在温舒窈不是别人。 她看着温舒窈去添第四碗饭,吃得比平时还多一倍。 最后还是没忍住,规劝道:“不要暴饮暴食。” 温舒窈拿饭勺的手一顿,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可我真的饿。” 然后又往碗里添了一大勺。 灵气不稳、食欲大开、总是犯困,这些都是她近来身体上出现的变化。 她不自知地咬筷子,脑海中闪过昨天涂山袖帮她把脉,欲言又止的表情。 “咔哒——” 筷子一个没拿稳落地,温舒窈眸光颤了颤,倒映出孟鹤眠始终无波无澜的神色。 “小窈?”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孟鹤眠:这种睡衣到底是谁的XP? 后来的孟鹤眠:原来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第十六章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孟鹤眠捡起地上的筷子,轻轻放到桌子上。 她转头,温舒窈正傻不愣登地盯着自己,眼眸失焦,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 孟鹤眠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温舒窈才如梦初醒般地一激灵,匆匆去厨房拿新的筷子。 她没回答孟鹤眠的问题,感觉刨饭时都在走神。 吃完饭惯例是孟鹤眠洗碗,她刚把碗筷收好,门外的温舒窈就开始套外衣。 “我有事情要出门,晚上不用给我留灯。” 孟鹤眠盯住她:“去哪儿?” 这是她头一次过问温舒窈的私事。 温舒窈整个人都绷紧了,小小声道:“袖姐约我出去吃夜宵。” “哦,”孟鹤眠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辞,继续低头洗碗:“早点回来。” 温舒窈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换好鞋一溜烟地跑出门,连声招呼都没打。 今晚月色寡淡,小城路灯昏黄,趋光的蚊虫在底下毫无章法地乱飞,看不出什么朦胧如幻的美感。 温舒窈拢紧外套,敲响了猫咖的后门。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涂山袖披着水红色披肩,懒洋洋地打哈欠。 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半阖那双狐狸眼将温舒窈迎进来。 “什么事?” 话虽这么说,可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似乎对温舒窈的到来早有预料。 温舒窈找了个小板凳规矩地坐下,可怜巴巴地开口:“袖姐,昨天你帮我把脉——” 没等说完,涂山袖便执起她纤细的手腕,面色凝重道:“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是喜脉无误。 ” 哪怕早有预料,温舒窈也略微睁大了眼睛。 这种事情不说还好,一说她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对劲。 涂山袖随即扼腕叹息,满脸悲痛:“然你子女星多逢空亡,此女与你有缘无分,终究留不住,不如早做打算。” 温舒窈被唬得一愣一愣:“什么打算?” 涂山袖噗嗤一笑,相当怜爱地揉了揉温舒窈的头,如同看一只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已经跳入狼窝的傻兔子。 她微笑道:“当然是去找孟鹤眠负责。” 温舒窈思绪已经神游天外:“啊……” 这呆呆的回答彻底激怒了涂山袖,后者猛地拍桌,连披肩滑落在地都不顾。 “啊?啊什么啊?我当初和你说了多少遍,最重要的是过雷劫!” 她气得咬牙切齿:“我辛辛苦苦开坛卜卦、篡改人类记忆,不是让你去吃亏的。我们江楼的妖怪怎么能在人类头上吃亏?!” 她把温舒窈拉起来,推搡到门口。 “你给我回去找孟鹤眠要补偿,不然别来见我。” 温舒窈皱起眉,很不赞同涂山袖的说法:“其实是我太贪心,不能全怪她。” 她沉迷享受,没有听涂山袖的话及时止损。 而孟鹤眠一直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运气不好。这种事情,怎么才几次就碰上了呢? 涂山袖顿时垮下脸轻斥:“一点出息都没有!” 大门随后砰的一声在温舒窈面前关上,又快又狠,到处都透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温舒窈在原地满脸懵逼地罚站,她总是对突发事件麻爪,不知道还要不要去敲。 身后的门又刷的一下拉开。 “慢着。” 温舒窈手忙脚乱地接住门缝里丢出来的一包东西。 涂山袖的叮嘱遥遥传来:“这是你要的补药,我重新改良过。一日一次,千万叮嘱孟鹤眠按时服用,否则效果就不好了。” 狐狸性子反复无常,变脸比翻书还快,温舒窈没去细究,乖巧鞠躬道谢。 她把药包揣在胸前,自己的事暂且抛在身后,想的都是怎么让孟鹤眠按时喝药。 家里有个又弱又不顾惜自己身体的人类,实在是让兔操心。 温舒窈匆忙回家,花园里浓重的夜露沾湿了鞋,她看得分明。 近处有一盏暖黄色的庭灯亮着,而不远处的房子里透着光。 孟鹤眠还是给她留了灯。 温舒窈放轻动作换衣服、洗漱,垫着脚路过孟鹤眠的房间。 房门紧闭,里面的人应该是早已睡下了。 她怔怔地想,如果孟鹤眠知道她是个“怪人”,大概会防备她、以至于悄无声息地疏远她吧。 “晚安。” 温舒窈失落地在门前站了会儿,声音低不可闻。 * 暮春尚未结束,夏日便悄无声息的入侵了。气温开始持续走高,紫藤的花期寥寥无几。 孟鹤眠第二天无所事事,就躺在紫藤树下翻了一整天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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