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天道唯一的不公 很快,旱魃一事惊动了官府,粮食是国之根本,可以想象,溟青即将会遇到什么 人类抓不住她,修士也抓不住她 无奈,人间帝王通过祭祀,将旱魃祸乱人界一事祭告上天 天界受人间香火供奉,自然也得负起责任,天界参与旱魃一事,三三两两的天兵开始下界捉拿溟青 “我当是什么?不过一只野妖而已!” “就是,如此兴师动众,令我等辛苦跑来人界。” 三个天兵将溟青堵在一棵柳树下,拧着眉毛跟看看猴一样观察女人半天,才对着她指指点点 几人拿出绳索准备把女人带走,可能站得太高了,连天界一个小小的兵卒都傲气十足,他粗鲁地套住了旱魃的脖子,就跟套狗一样 溟青感到危险转头就跑,可是绳索紧紧勒住了她的脖颈 呼吸艰难令溟青开始本能挣扎,像她这种天生地养的灵物,体内力量本就桀骜不驯,哪儿禁得起挑衅,见旱魃遇到危险,阳气开始节节攀升 跟即将爆炸的扎口气球似的,绳子无火自燃,逐渐化为灰烬,没了绳子的束缚,溟青体内的至阳之气朝四周炸开,当场掀飞了几个天兵 三个天兵捂着胸口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神色惊惧,他们没想到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妖居然能够重伤自己 溟青见机赶忙逃走,自己也明白,这些人比之前遇到的百姓更为难缠 久而久之,溟青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同,走到哪里旱到哪里,她尝试摸索着控制阳气,时间一长,阳气变得温顺许多,不再动辄干旱,可也着实逼人 江颐之靠在软垫上伸手揉着太阳穴,她记不清自己被抓到过多少次,天界屡屡给自己找不痛快,也不想记,她唯一记得只有那个从天而降的白衣女子 旱魃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没东西吃也没地方住,女人在一棵巨树上抢了个鸟窝,长腿长脚缩成一团倒也能勉强睡下 那天雷鸣阵阵,大雨滂沱,溟青外泄的阳气稍微被压制住了些 趁着百姓们回家躲雨,溟青偷偷溜进地里,捡来薄石板,从湿润的泥土中刨出了几块土豆,就算外表沾了泥土,那黄澄澄的模样也十分讨喜 雨水冲干净了手中的土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地间灵气充足的缘故,手里的生土豆竟被溟青吃出了甜味 “土豆不可以生吃。” 正吃着,一道声音从耳畔传来,清清冷冷的,很好听 溟青抬头,是一个女人,墨色头发被玉簪整齐挽起,背挺得笔直,眉目冰冷淡漠,白衣胜雪,冷艳绝俗中带着古板禁欲,连带着出口的话语都莫名有股说教意味 溟青吓得一哆嗦,手里被啃得只剩一半的土豆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泥水溅上去,已经脏了 她狐疑地看向那个女人,眼底充满警惕,一簇白色火苗从指尖越出,蓄势待发 如果对方敢动手,就算打不过也得把那头飘逸的墨发烧秃!长得漂亮也不行!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要打自己的意思,女人疑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伸手抓向掉落在地的土豆,还想继续啃 这令望戌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掉地上了怎么还能吃? 就在溟青即将送进口里时,神君大人到底没忍住,掩在宽袖下的手指微微一动,那半拉子土豆又掉在地上了,为了防止女人继续抓它,神君索性让土豆滚得更远 “你想干嘛?!”好几天没吃饭的溟青气得站直身子,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样高的女人,说出的话都充满了挑衅 这是溟青自有意识以来说出的第一句话,这代表着旱魃不再是一开始那个傻兮兮的女人,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和认知体系,留下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痕迹 是啊,想干嘛?被人恭敬对待惯了的望戌语塞,憋了半天,只是重复了刚才的话,“土豆不可以生吃。” 闻言,溟青翻了个白眼,“你管我?还有,你谁?” 不怪旱魃这种语气,像这种顺天而生的灵物,刚开始遇见的人和事,都会对她的行为产生巨大影响,就跟破壳而出的小鸭把见到的第一个生物当作妈妈一样 很不幸,她当时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一位不服管教的傲娇千金,溟青离得远远的,看了出千金当着众人的面与后爹对峙的戏码 再加上饿得慌,脾气差了点也能理解 “我是望戌。”神君大人也不生气,如实回答对方的问题 面前这个小家伙桀骜不驯,率性而不拘小节,倒是稀奇 旱魃在望戌万年来毫无波澜的生命溅起了一滴水星子,连水花都算不上 可这对于望戌这种古井无波的古神来说,却是个难得的趣味 “望戌?忘虚?什么名字这么绕口?”话是这么说,溟青嘴里却不住念叨着,望戌,望戌,嗯,还挺好听 但很快,溟青反应过来,她歪着头,皱着眉头盯着望戌,“你在这儿干嘛?” 原本望戌只是经过这里,可体内阴气传来异动,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似的,她便下来看看,正巧看见啃土豆的溟青 原来是只旱魃,难怪阴气有异动,望戌这恍然,又想起最近天界的传闻,说是下界有只面容狰狞的女魃,专食人精气 望戌嗤笑一声,传言果然只是传言,随着时间流逝,神君大人就越发唾弃天上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可愿随我回神殿?”神君看向被天界通缉的溟青,觉得也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不去!上次他们勒我脖子,差点把我勒死。”溟青靠在脏兮兮的树干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伸手指着天上,又指指自己的脖子,补充了一句,“你们天界的都不是好东西。” 瞧这意思,顺带连望戌也骂进去了 见望戌点头,正当溟青想拍拍她肩膀夸人有自知之明时,冷不丁听见对方又补充一句,“我并非天界之人。” 看着对方的笑容突然僵住,伸到半空的手悻悻而归,望戌的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无的笑意 她确实不是天界之人,天界那群人归根结底只是仙而已,而她,是神,与天地齐寿的古神 望戌首次发出邀请就被对方迅速拒绝,觉得有趣极了,心里那滴水星子又大了些 既然对方不愿,那自不会强求 说实话,溟青刚听到这话时,心里是有一瞬间犹豫的,那白衣女人和别人不一样,双眸里没有色.欲,态度自然,总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 小旱魃一路上被人打骂,最后沦落到趁着下雨去偷土豆吃,心里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溟青看着不远处那个被啃了一大半的土豆,出声又解释了一句,声音里有些失落,“我不喜欢天界。” 两个人都清楚原因,望戌点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告诉她,“你身上阳气过重,恐于你有害。” “嗯。”溟青心里门儿清,荒火阳气极重,哪怕有所克制,她也不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所有人都不欢迎自己,溟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些人一口一个“妖孽”“去死”的,她也很无奈,总不能真死给那些人看吧? 溟青有时候会问自己,恨那些人吗?她也很认真思考过,当然恨啊,如果是烧坏庄稼想杀自己,那她也认了 可男的眼里有情.色,女的眼里有嫉妒,这就恶心人了,能不恨吗? 随着时间发展,等自己回过头再看他们时,觉得那一张张脸也挺可笑,恨也恨,只是又多了几分可悲 神君看着溟青,对方穿得破破烂烂,一眼就能看出她生活过得极为糟糕,连温饱都难以维持,但心性却是不错,敢爱敢恨,率性自由,也算得上良善之辈 望戌看向小旱魃的眼神中带了些悲悯,她手掌摊开,一条串着月牙儿的红色手串凭空出现,“此物可压制阳气。” 接不接?溟青有些犹豫,无端受人恩惠不太好,但是被人一路打骂也挺闹心 “就当是赔你的。”望戌轻叹一声,看向地上那个孤零零的土豆,有些无奈 “多谢。”那个土豆还躺在地上呢,溟青还是别别扭扭接过了手链,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溟青。” 旱魃心里不由对望戌亲近了几分,暗暗想着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溟青。”望戌暗自念叨,她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却微微一怔 ”青”字刚落,便看到自己和旱魃身上冒出了两根细丝,它们缓缓相连,最终合为一体 那是因果 神君见她接过红绳便离开了,溟青将月牙儿红绳系在手腕上,她看着那雪白的衣角消失在天际,又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的破烂,又湿又脏,勉强蔽体 破天荒,旱魃知道害羞了 马车里的江颐之突然笑了,那是自己与望戌第一次见面,怀念的同时又不禁暗骂一句“榆木疙瘩” 溟青和望戌之间相处也算平淡,并没有现代爱情那般轰轰烈烈,那自己是如何喜欢上对方的呢? 江颐之想,大抵就是那句“可愿随我回神殿”吧 语气比淡水还平淡,可就是没有嫌弃和鄙夷,那平淡里藏着包容和尊重,溟青头一次被人接纳,如何不惊喜呢 心跳漏了一拍是什么感觉?江颐之记得清楚 ---- 土豆一定一定不可以生吃
第四十六章 溟青(二) 溟青决定换身行头,她朝口袋的位置摸去,那里只有两片破破烂烂的布料,别说一个铜子儿都没有,能看出那是口袋就已着实不易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没错,就是偷 月黑风高夜,溟青鬼鬼祟祟摸进了当地最大的庙宇,这种行为似乎不太好,女人特意没走正门,选择翻墙进去,自然也就错过门梁上那块题着三个大字的匾额 【太阴庙】 农耕社会总是对天神有种癫狂的执着,那个时候人们更懂敬畏,信仰可比现在纯粹多了 因而“窃不往庙宇,盗不至供奉”是所有窃贼的共识,从没人敢偷庙里的香火,甚至多看一眼都觉得对不起“小偷”这个身份 太阴庙是当地乃至整个人间最大的神庙,里面供奉着太阴神君 出于对月亮的敬畏和崇拜,在这座城市里,别说是掌管当地的官员和富甲一方的商人了,就算是平头老百姓,对香火钱出手都颇为阔绰 溟青不知道望戌就是太阴神君,况且里面那镀了金粉的塑像跟本尊一点都不沾边,最离谱的是性别都搞错了 “天界的没一个好东西。” 看着那尊巨大的雕像,溟青遥遥指着鼻子恨恨道,她可没在天界闹旱灾,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却屡次想置自己于死地 女人瞄了眼放置在左右两旁的红箱子,或许是从没有想到有人会偷,数不清的金银细软就大大咧咧放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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