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想着去二层小雅间的,但无奈人家要达官贵人才能上去。她还不想戏没看完,呼延德勒的狗腿子就来了。 其实姚昕对看戏没多少喜好,之前赫连林青包下一处梨园,她陪同去看戏,愣是给听睡着了。 那剧名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月落析凰》,也不知讲了什么。 “大人,右前方第二个座位上的就是水月国财政郎的独子郝玦。”司越突然低声说道,姚昕顺势看去,这郝玦同那王宫正殿里跟她争论水月进贡的财政郎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绝对是亲生的!毋庸置疑。 姚昕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对司越轻轻点了点头,司越当即会意地走了出去。 负责水月国财政收支的郝司郎当属水月国最富的人,其名下产业不计其数,甚至深入了周国和大奴国内部。 若是他出点事,绝对能让水月国震上一震。然而那不是姚昕的目的,姚昕只是想试试水月的水,思虑了这么久,就从郝司郎的独子郝玦开始吧。 反正那郝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烧杀嫖赌样样精通,除了好事之外,什么都干。 司越很快便回来了,给了姚昕一个放心的眼神,从背后变出一包蜜饯来,恰好所期待的《金城役》戏幕渐渐拉开, 一位穿着锦衣的女子与一位黑袍男子一出场就在争执…… 紧接着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绕着台子转了一圈,将军身后还跟了位穿白衣的女子…… 再然后是将军战场杀敌,凯旋而归时却见女子被一群人围困在中间,将军挡在女子身前…… 后来铠甲褪去,藏在头盔里的长发散落,竟是位女将军! 再后来是烛火灭了又亮,亮了又灭,白衣女子似乎进行了什么祈祷的仪式,不断地有人饮用了她手里的水后死亡…… 女将军一直站在白衣女子的身后,每当有人上前来打断她的祈祷时,她就让人将其羁押下去…… 看不懂,真看不懂! 越是看不懂这戏曲,姚昕这心里就越发气急,却见司越似乎对那台上的内容很受用,整个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前提是忽视他全身紧绷的状态。 姚昕恨不得立刻向司越请教,台上人都唱的是什么,咿咿呀呀,完全听不清。 她有些心烦地向四周看去,看到郝玦一脸的不屑,红石榴的籽被他吐得满地是,这满座看客,哪一个像他—— 可下一刻,目光落至那棵偌大的梨花树,姚昕就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了,烦躁的心也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一眼,她像个小贼一样别过头去,遮住自己的脸,只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司越对姚昕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搞得莫名其妙,他顺着姚昕方才看过的地方看去,只见梨花树下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正看着这边。 司越记得这个人,在良娣郡的千金庙里跟姚昕相识,后来又总是给姚昕写信,上次还在水月国带姚昕四处游玩的女子——空明。 就在姚昕把脸别过去的时候,梨树下的空明也看到了她,届时戏台上正唱着“公主与卿同归”的戏码。 戏幕落下前的最后一幕便是白衣小将与那白衣少女携着手绕台走了一圈又一圈。 司越看去的时候,目光正好跟空明撞上,两人的视线当即在半空中拉开一触即发的争斗,但空明却撇开了目光。 戏幕落下,姚昕依旧未曾回头,直到司越喊了一声:“走了。”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看梨树边,那边早已人去座空,独有几片梨花落在玉桌上。 司越没有戳破她的举动,只是示意她看向门口的郝玦。 姚昕会意,出了门后走了同郝玦完全相反的方向,意料之中遇到了急行而来的呼延德勒,她当即转着圈圈取走了司越手里的蜜饯袋子,暗中调整着角度直冲冲地跟身后的呼延德勒撞了上去。 只是撞上去的那一刹那,姚昕明显感到身后之人一股清凉柔软,全然不是想象中跟呼延德勒撞一起的坚硬。她还没来得及在意,手就比脑子转得快,当即转过身就要对身后的呼延德勒破口大骂,哪知闯入她视野的不是呼延德勒,而是一抹紫色的身影! 是那日在水月湖船坊上跳舞的舞姬! 她还是戴着面帘,将姚昕拦腰扶住,免了她与呼延德勒的碰撞,一串串清脆的铃铛声叮铃铃的响起,在那热闹的水月大街上也不绝于耳。 呼延德勒被一紫衣女子挡了去路,正要发怒就看了姚昕那张脸,顿时心中火气更大了,当即就是一巴掌给姚昕呼过去,手掌却硬生生停滞在了半空,被另一只骨瘦苍白的手捏得死紧。 司越神色冷厉,逮住呼延德勒的手腕轻轻一折就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没完,呼延德勒刚提起脚要踹向司越就被司越率先给了一脚踢在他的腿弯,一声更加清脆的骨折之声响起,呼延德勒当即膝盖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当即围观了来。 “姚昕!你胆敢对本王子做这种事!”呼延德勒痛得嘴角都歪了,用着还未骨折的另一只手指着姚昕怒骂,“啊——!” 司越没给他太多说话的时间,当即掰过他指着姚昕的那根手指又是一折,骨折断裂的声音响起,呼延德勒辱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殿下!殿下!” 一听这粗犷的声音,姚昕不用看都知道是呼延德勒的跟屁虫来了,她撇了撇了嘴,示意司越放人。 方才还扶着姚昕的舞姬,此刻也去拉了一把呼延德勒,恰好他的走狗推开人群进了来便将他带走了,走前还不忘龇牙咧嘴地对姚昕说:“姚大人,今晚睡觉可要睁大眼睛了。” 司越当即挡在姚昕身前,呼延德勒对着他吐了口痰,眼看着就要溅到他的衣摆,只见司越侧了个身,一掌劈在了呼延德勒颈侧,又顺带踹折了他的另一条腿,道了句:“随时奉陪。” 随行而来的铁弗真神色当即变得狠厉,呼延德勒已经昏过去,他手下的蛮人拿着大刀就要冲过来砍司越和姚昕,却见铁弗真忽地抬手制止了他们。 他眼里闪过精光,纵使面对着太阳也依旧神色晦暗,只说了句:“不可对周国大使不敬。”便愤愤走了。 呼延德勒被他们抬走,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全。 姚昕和司越的计划已成,见到身边的紫衣舞女,姚昕先是感谢了她的出手相助,正要提出再见时,她却反过来邀请姚昕去选茶。 说是要选一批好茶,希望姚昕这个周国人快要帮帮她。 其实姚昕对茶的品味仅限于书上所见,实际经验也近乎没有,但又想着她之前跟在赫连林青身边也确实喝了不少周国的贡茶,应该也可以帮个忙的,便应了。 在去的路上,紫衣女子身上的铃铛一直响个不停,她有些不悦皱眉,将那些个铃铛尽数摘了下来,随手丢进了街道边的废置袋。 她介绍说自己名唤云合,“是大王子府上的舞姬,今日再见姚大人实在有缘。” 姚昕笑呵呵道:“不用叫我姚大人,直呼我名姚昕即可,云合姐姐这是挑茶去做什么呀?” 云合一顿,忽地反问姚昕:“姚大人是见谁都叫姐姐吗?” “啊?也没有吧,只对长得好看的人叫。” “哈哈,挺好的,姚大人贵为一国长使却如此的亲近平民,挺好的。”云合说这话时笑呵呵的,但姚昕总觉得她的笑不达眼底,有些勉强。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姚昕就已经被她带到了水月国的三大销金窟之一——茶瓷宴。 水月国有三大的销金窟——周国的茶瓷宴,水月国的春宵楼,大奴国的丰登赌场。 茶瓷宴是水月国最大的一家周国人经营的茶瓷阁楼,足足有四层楼高,同时兼售茶叶和陶瓷,窗户边专门用精美的屏风设了小隔间用以品味茶水之香和陶瓷之美。 第三层楼阁是个专供达官贵人使用的饮茶之处,上面风景极佳,刚好可以容纳大半个水月国的上空,是个探讨政商的好地方,所以这里是西域十三国政客最常出没的地方。 大奴国的人大多出现在丰登赌场,春宵楼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貌美,是水月国王族第二大的产业。 最大的产业便是贩卖水月湖边的青木,尤其是周国,对于制作完美的青木作品已经炒到了万金一寸,甚至千金一厘,却还是厘厘难求。 主要还是因为青木的神性和其坚硬程度,整个大陆少有人能将其制作出完美的工艺品,但依旧不少人为此奔赴,甚至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茶瓷宴里的小二里有周国女子,穿着水月国的服饰,一颦一笑都极具周国人特有的东方美。 姚昕照着记忆里赫连林青喝过的茶,有模有样地闻一闻又摸一摸,精挑细选地选了四款——蒙顶石花,顾渚紫笋,香雨,方山露芽。 “蒙顶石花,产自周国剑南蒙山的一种绿茶,当配南疆的扬子江的江心水,冲泡后汤色嫩绿明亮,香气浓郁,滋味鲜嫩,叶底芽叶均匀鲜嫩,被誉为‘人间第一茶’。嗯……还有一种它的花茶,名唤碧潭飘雪,是周国皇室的贡茶,多为皇妃公主所用。” “顾渚紫笋,清明至谷雨期间采摘,刚摘下时芽尖儿带紫,嫩叶背卷状似笋壳,故而唤作紫笋,产自东——周国的长兴顾渚山,冲泡时色泽翠绿,银毫明显,茶汤清澈,叶底细嫩成朵,状似兰花,香气馥郁,茶味甘醇,回味甘甜,沁人心脾,周国皇族的宗庙祭祀就是用它来泡水的。” “这款香雨又名真香、香山,产于万州……这方山露芽又名方山生芽,产自建安郡……” “这几款碧涧、明月、芳蕊、茱萸,产自周国的峡州……” “那个横牙、雀舌、麦颗,还有这个蝉翼,都是蒸青散茶,产自周国南疆的晋源、洞口、横原、青城等地……” 小二:要不我走? …… 半个时辰后,她们已经把茶瓷宴的一二楼都看了个遍。 姚昕斜靠在窗柩边,手里随意地上下抛着一罐西山白露,连她都没想到自己的潜力竟然这么大,叽叽喳喳地近乎把茶瓷宴里的茶说了个遍! 果然多读书是没错的,兰姨教得好! 姚昕此时此刻虽然面上风淡云清,实则心里早就涌起了惊涛巨浪,直觉没给周国丢脸,没给兰姨丢脸。 “姚大人最喜欢什么?” “我啊?”姚昕接住刚抛上去的茶罐,认真地想了想,又四处望了望,将手里的西山白露放在玉桌上,径直拿下金柜第二排最边上的一罐茶,欢喜道:“这个!仙崖石花!” “我送你。” ----
第十二章 云合的质问 “姚昕,谢谢你今日帮我挑选这些茶。”云合婉拒了小二的帮忙,手法娴熟地洗盏、洗茶、碾茶、煮茶。 姚昕看着她的手上的动作目不转睛,这美人的手就是好看,跟空明的手指一样,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空明姐姐的手指一样嫩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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