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最烦她这副做了错事还无辜的模样。 冷声道“明知什么……我明知秘宝在你身上,所以跟过来。我明知你要舍弃虚枭深泽,独自面对上界追杀,所以跟过来。我明知你面上留疤,所以你这般丑,也不必嫌弃我一身血腥难闻!” 白鹤此刻太过冷厉霸道,像极了——双羽。 一个魔界公主,自幼尊贵无比。 一个凰族与神树双血脉的真神,血脉高贵。 历经劫难,天之骄子的傲气便成了戾气。 二人何其相像。 上虞靠在她怀里,低低的笑了,眼睫上还带着泪凝成的霜,她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与两个如此高贵的女人牵扯不清。 她做魔尊,也不过一粗人,与她们这些生来高贵的人不同。 她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样在意尊卑等级,她只在意可有人欺负到她头上,她只在意自己的权益可曾收到侵犯。 比起她们,她粗鲁的上不得台面。 卑怯吗,非也。 上虞岂是会自觉卑怯的人。 她只是觉得能与这原本扯不上关系的另一种人一起,很庆幸。 很庆幸这种难得。 就好比高洁的天鹅和肮脏的野兽睡在了一起。 这条山脉深处,一望无际的雪白下,上虞在一处高山前停下。 她手持正玄向厚雪劈去,“正玄,破!” 随即厚雪纷飞,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白鹤心下一惊,这山洞为何如此眼熟。 她率先走进去,隐入了黑暗。 上虞紧随其后。 黑暗的仿佛坠入虚无。 “鹤儿……” 黑暗里,白鹤没有回头,却伸手拉住她。 “这笔账先记下,之前你记我的那些,通通不算数了。” 这片黑暗名唤虚无境,若是心有执念,便再也出不去了…… 上虞有,白鹤也有。 深泽亦然。 “鹤儿……此乃虚无境……” “我知晓,无需你多嘴!” 上虞开口便被堵了回来。 她停步无奈的拉紧白鹤的手,摸索着抱住了她。 白鹤身上那股杀伐之气沁入骨髓的血腥夹杂着香火味道。 甚是难闻。 堪比妖物身上的恶臭。 可上虞却是鼻尖一酸。 这都是因为她…… 她未曾表露,只是抱住了白鹤。 在进来之前,上虞将一截缚蛟绳系在腰带上,另一端让深泽抓好。 此刻深泽便只觉得缚蛟绳晃晃悠悠的,不知上虞在作何,可她知定是做不好的事情,不敢言语,在一旁默默站着,横竖虚无境的黑暗看不到她。 上虞叹了口气,随即抬头凑近白鹤的鼻息,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指尖在白鹤背后游移。 黑暗让时间停驻。 白鹤因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瞪大了眼,随即一把将她推开。 “混账!到如今还想算计我。” 上虞被推的趔趄一步,怔了怔,有些惊讶。 “你也知移花接木术?” 她本想将白鹤这一身煞气吸附到自己身上。 此术虽不难,却甚少人用,毕竟除了害人便是救人,以上虞的天资不过是顺手一学便记下了。 不曾料白鹤懂。 白鹤从来都不是容易被她骗的小孩子。 既然败露,她无奈的苦笑。 “若有执念,无法走出这虚无境的。我们三人谁的心思也不澄净,怕是要困死在此处了。” 白鹤不以为意“总要往前走走看!若是有一线生机呢。” 上虞拼命的再一次抱住了白鹤,力度大的推的白鹤往后退了一步。 “你作何?!” 白鹤不悦道,言语间藏不住隐隐怒气。 上虞却自顾自的寻觅着她的呼吸,吻住了她的唇。 以往上虞是霸道温柔的亦或是自持害羞的。 可今日,一次又一次的讨好与示弱。 时至今日,上虞弱吗。 诚然,远比不得当年。 可她若是弱,便不会一人走过这些艰险来到此处,她的强势从未在白鹤面前展现。 白鹤只觉得她像个讨好新主人的狗崽,这么小心翼翼的试探与轻柔。 却同刚刚在雪原那般一样未曾推开她。 察觉唇上那抹酥痒湿软的温热离开,反而在伏在自己肩上累的低喘。 她不禁好笑“堂堂上虞便是如今这副样子?” 说完,未曾察觉的,自己也红了眼。 如今这副样子,什么样子? 当年混元殿上张扬霸道威风赫赫,而后边关沙场之上的冷峻淡然,还是小周天内的低贱可怜,亦或是遇见双羽后的卑微祈求…… 就像如今一样祈求自己。 白鹤气急,也难过的红了眼。 上虞却抚着她的背低低道“你不必气我对双羽的讨好,我同样也会讨好你,你想怎样对我都好,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你若不想我在意她,可十万年前便已是注定,我无法对你承诺会不在意她,在我心里她比我自己更重要。” 比自己更重要? 白鹤心口一阵疼,气的刚想发作,却又听得她道“而你,在我心里最为重要,胜过任何人。你与她我从来选的都是你,可若是说涉及生死,那我只愿先死的人是我,讨好她并非是不在意你,只是我较之你二人低微,只得亏待自己。”
第129章 解脱 “你的话我不敢信。”白鹤冷漠道。 事事都信换来的不还是一纸休书吗。 上虞耐心哄道“鹤儿,我不愿死前还与你有芥蒂,你不信我也是要说的。” 深泽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上虞怎这般会哄人,当年众人言说的魔尊形象分明不是这样啊。 又听她道“临死才发觉未曾与你有过一日安好,未曾送过你一件礼。神君看看我这身无分文,衣衫褴褛的模样,礼是送不起了,色也不剩什么了,你可愿当那休书是废纸一张。” 深泽不由得替白鹤捏了把汗,魔尊大人如此卖惨,神君怕是快顶不住了,连她都快听不下去了,此时魔尊大人语气这般温柔,低哑的嗓音就像是在哄骗小孩子。 只听白鹤呼吸急促起来,虽看不见,却也知情绪已乱。 “你又老又丑,我才不嫁你!” “又老……又丑……” 上虞诧异的低低复述着,指尖轻轻抚过自己面上的疤痕。 却释然的笑了。 “嗯……又老,又丑,偏偏一心想美娇娘,可是显得猥琐了?” 白鹤气的不理会她的调戏。 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往前走去。 深泽被连带拉的一个趔趄。 “鹤儿,你可还记的得当初在青门殿内,夜里你冷的往我怀里缩,我便任你抱着。” 白鹤不语。 上虞不知她眼眶湿热。 “鹤儿,你同我说说话可好。” “……” “鹤儿,听闻你幼时烤了月神的兔子可是真的?” “……” “我也是做过坏事的,幼时一群五大三粗的军士嘲笑我像根豆芽菜,我便便往他们的饭食里扔死老鼠……” “……” “鹤儿,你可知魔界界碑上的月亮是淡紫色的……”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恶狠狠的“闭嘴!” 声音还挂着哭腔。 白鹤气的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只觉得一股咸腥,咬出了血来。 “你话这么多……是终于懂得怕死了么……” “别哭……” 上虞顾不得脖子的疼痛,黑暗里摸索着给白鹤擦泪。 白鹤如今灵力强大,黑暗里也可轻轻松松感知到她的存在,可上虞却只能凭着摸索。 “我们当真走不出虚无境吗。” 听见白鹤哭着质问,一旁正姨母笑的深泽神色凝重起来。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黑暗,黑暗会剥夺我们的感官,消耗我们的体力,我们会发狂,然后神志不清窒息而死。” 深泽的话像是抛入水潭的石子。 激起一圈圈涟漪后又坠了下去。 白鹤沉默了。 “祖神神陨之地,怎么留生机许人闯入,七重关这仅是第一重。”上虞低低的说着,轻轻摸着白鹤的手背安抚。 体力在黑暗中一点点耗尽。 白鹤不得不承认,这虚无境果真是死局。 她颓然的倚着上虞,身上血腥戾气弱了下来。 上虞轻抚着她的背。 “夫人怕了?” 死到临头还说这种话,气的白鹤一把推开她。 “你才怕。” 上虞却笑了。 “是啊,我怕,倒不是怕自己死,只是可惜还未曾跟你有个孩子。” 一句比一句不着调。 气的白鹤伸手打她。 上虞却将她揽在怀里哄“都是我不好,抛下你独自走了,看到你好好的,虽然是凶神恶煞了些,可也是欢喜的。” “我话是多了些,可也是怕此时不说就再没机会了。” 的确,白鹤越发觉得呼吸困难。 在这虚无境内虽是觉得短短一会儿,可却不知已过去了多久。 “阿虞……我从不悔爱上你……” “即便你做过血腥之事,我也不觉得你是坏人……” 执念越深,越会窒息。 上虞脖子上血管暴起,艰难的抱着用力喘着气的白鹤。 脚步重的抬不起来。 深泽无力的倒在地上,脑海里闪过虚枭的脸。 鬼王美,身边更是没有丑人。 虚枭摘下鬼面的那张脸也是极其英俊的。 上虞与白鹤失力的相拥着坐在地上。 三人背靠着背。 黑暗将这一瞬定格。 足以淹没所有生机。 本该溺死在这黑暗里的人却被猛然一道白光刺痛了眼。 白鹤只觉得身上一轻。 睁眼看那白光,分明是小周天的那个神秘女人。 对她说的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她还未开口,却见身旁的上虞缓缓跪了下去。 “上虞愧对晚棠前辈……” 晚棠? 白鹤脑海里轰的炸开。 “你是晚棠?” 是我母亲的…… 爱人…… 白鹤一时间不知该说何,怔怔的望着走近的女人。 上虞垂头不敢直视眼前的女人。 只听晚棠道“我不愿你,魔尊不必跪我。” 上虞惊愕的抬头,白鹤看见她脸上的泪痕。 “我死是命数,不怪你,你与白鹤要好好的,这便是最好的事了。” 上虞哭着跪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能得到晚棠的原谅,她与鹤儿便是名正言顺了。 她本以为会一直背负着这个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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