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病入膏肓了,你这般搀着我,是做什么?” 寒止盯着小心翼翼的时璎,没忍住笑,“真要扶,也该是我扶你才对。” “小心路。” 时璎眸光柔和,“我早就好了,不过是外伤好得慢些,更何况,我说要好好照顾你的,你就让我做吧。” 寒止想骂她傻,又觉得不妥,转而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 “我答应你,但不能老是你照顾我,我也有很多想为你做的事。” 时璎笑得宠溺,总之寒止说什么,她就认什么。 山里的风总是带着水气,叶棠拢了拢衣裳,后脊一阵泛凉。 “时掌门,这治疗寒症的药,在谁手里?” “虚门大师。” 叶棠同时璎聊起了华延寺的事,寒止默然环视着四周,隐隐觉得不安,她给了莲瓷一道眼色。 莲瓷当即警惕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摸上了刀柄。 时璎瞟了眼镇山雕塑。 依照尤珀的话,小箜篌就在雕塑下面。 她面不改色,一边应着叶棠的话,一边抓着寒止毫无热意的手。 时璎当初提出北上,目的只有取小箜篌,求治疗寒症的药不过是想掩人耳目。 如今她是真想治好寒止。 “我这身子冷惯了,若是求不到药也不要紧。” 寒止见不得时璎忧心忡忡的模样。 时璎每次听她这么委屈自己,都恨不得好好惩罚她,让她长长记性。 但是她舍不得,只是紧了紧手指。 “内功外显在所难免,但你是伤着了内里,才总是冷得过分,待治好了寒症,起码日后不会再结霜冻指了。” 寒止被夹得钝痛,笑意反倒愈浓,她故意顶嘴:“掌门不还是烫得要命?” “我手热,你不喜欢吗?” 时璎蓦然想起了昨夜有意冰她的寒止,坏意地问。 寒止耳朵腾地烧起来了,她轻咳一声反问道:“我手凉,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 寒止转眸盯着似笑非笑的时璎,须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冰火两重天嘛,确实刺激。” 时璎心跳乍急,脑海中闪过一些绯色画面,她还是招架不住寒止。 而一旁—— 莲瓷:“!!!” 叶棠:“!!!” *** 旷地空寂,一行人刚走上去,叶棠就觉身后起了阵阴风,余光中飞来一弯银光,她腾空旋出一瞬虚影,在落地时,手中捏着一条两指粗,六寸长的小银蛇。 人潮一眨眼从四面八方涌来,片刻就将旷地死死围住。 飞扬的尘灰落尽,来人露出真容。 叶棠偏头觑了眼银蛇谷谷主,莫名笑了一声。 众人一头雾水,有人悄然拔出了长剑。 “去年春灯宴就没见着谷主,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家母常教导我要礼数周全,我这赴丧礼都准备妥帖了,不曾想竟闹了个乌龙。” 银蛇谷谷主牙根都咬碎了。 但叶棠,他得罪不起。 “少当家说笑了,是在下失礼。” 听到“少当家”三个字,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这就是珑炀镖局的大小姐叶棠,嫡出的就她一个,可不就是下一任当家嘛。” “听说她矜贵跋扈,手段狠辣,是个不好惹的主。” “……” 这些风言风语,叶棠耳朵都听出茧了,她同时璎三人交换过眼神后,转瞬就换了副面孔。 她轻佻地摇晃着手中的小银蛇,“那今年花灯宴,谷主可定要来啊。” “那是自然。” “这不长眼的东西,还是少养。”叶棠随手一扔,把已经僵死的小银蛇抛到了人群中,“脏得很。” 像是指桑骂槐。 “有劳少当家关怀。”银蛇谷谷主气得双手发抖,这话几乎是咬牙而出。 叶棠佻达地挥挥手,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她径直走到时璎的左侧,凑近了说:“只怕都是冲你来的。” 说完这话,她就退开了,在时璎右侧的寒止朝她淡淡一笑。 是理解,也是感谢。 叶棠此举,只是想保护时璎,两人走得近,就会有人投鼠忌器。 这种场合下,魔教少主的身份比不上叶棠的好使。 心甘情愿地让时璎借用身份造势,叶棠八成是看在莲瓷的面子上…… 寒止想着,就又想到了莲瓷的终身大事。 而莲瓷本人并没注意到这么多微妙的事情,她只是站在三人之后,握着刀的手紧了又紧,她环顾四周,渐渐松了一口气。 没有熟面孔。 好在每次动手,都是做干净了的,否则她的魔教身份必然暴露。 虽然时璎说了不介意,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尤其是现下这种情形。 时璎从始至终都未张口,她不知何时收敛了笑,眼神冰冷。 当年武林大会也是这般情状,她被围在擂台中央,每一道目光都热切地期盼着她出丑,她的狼狈会让在场每一个人兴奋,也会让折松派就此蒙羞。 她不能输。 她没得选。 时璎想着,沉郁之色渐明。 寒止晃了眼远山密林,她对魔教异常敏感,周遭有“自己人”,恐怕还不少。 局势真够混乱的。 魔教、正派、素来不参与江湖恩怨的华延寺,以及脚踏武林与朝廷的珑炀镖局,全都挤在了这一处。 “虚灯大师摆这一道,是要我以为什么意思呢?” 时璎凝视着领头的和尚。 虚门大师的师弟,虚灯。 五年前,他就输给了时璎。 “阿弥陀佛。”虚灯双手合十,盘摸着手中的佛珠。 “武林大会素来是华延寺操办,此次师兄抱恙,门中事务我实在不熟,又怕耽搁了诸位掌门长老,只得请人上山商议,本来是想请教时掌门的,可折松派是武林第一大派,恐您分身乏术,这才没有叨扰。” 这话明里暗里夹枪带棒,不就是想孤立时璎,排挤折松派嘛,装什么? 叶棠心里想着,冷笑道:“虚灯,胖了啊。” 虚灯唇角抽搐,“少当家好眼力。” “这华延寺里的事务繁杂,你师兄都瘦脱了形,怪让人唏嘘。” 虚门这辈子的心血都耗在了华延寺,人清瘦得很,可虚灯肥头大耳,膀大腰圆,怎么瞧都不像是操心的人。 “是。” 虚灯气焰被削了一半,时璎微仰起头,显得有些倨傲。 “把我围起来,想做什么?” 时璎咂摸出了这群人的用意,唇线逐渐紧抿。 腰侧的伤尚未结痂,若真动起手来,外伤本不致命,但速度和力道总归会受影响。 若是输了,岂不是要将这魁首之名让出去,那还如何名正言顺地阻止三十六派合一? 往事再一次重演。 “何来包围一说?这片旷地,就是华延寺为武林大会准备的场子,只是不知这场地够不够大,尤其是耍长枪和耍剑的,可不能委屈了。” 虚灯瞄了眼时璎的腰。 “要不时掌门今日就赐教赐教?也让大家瞧瞧,这片地合不合适。” 终于露出了尾巴。 就这么迫不及待? 时璎摩挲着剑柄上的白玉,不置可否。 “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师尊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应该下午16:00之前能发出来^^ 感谢观阅,也感谢大家支持~ ——
第57章出头 “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师尊了。” 温温凉凉的女声率先打破了沉默,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原来她就是时璎的徒弟!?” 寒止撩起眼皮,笑意散漫,她没有理会人群中的跳梁小丑,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虚灯。 “有劳大师处处替师尊考量。” 寒止不再刻意收敛,她唇角勾着薄淡的弧,眸光却危险极了。 分明是平视,虚灯却觉得自己在被俯瞰,逼人的贵气带着刮骨的煞意。 “是分内之事。” 说过这句话,虚灯还没从兜头而下的寒意中缓过来,一双手冷得褪了血色。 “试招自也是我的分内之事,若还要师尊亲自来,一是我交不得差,二是坏了规矩。” 时璎是武林魁首,又岂是想试就能试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虚灯不好反驳,也学着时璎不应声。 寒止仍旧笑着,只是眸光渐渐平静下来,深沉难窥。 莲瓷到底跟她的时日最久,短短几瞬就觉察出自家少主已然心生杀意。 她默默握紧了刀柄。 “听闻天鹰门的刀法武林独绝,就不知今日,我可否有幸向前辈讨教几招呢?” 寒止压根就不再理会虚灯,反倒是转向了天鹰门,“当然,也有人说这是谣传。” 她话音刚落,天鹰门众人就站不住了。 “少胡言乱语!想讨教掌门,就凭你?你也配!” 浮在面上的笑意散尽,寒止嗓音清越,尾调一如既往的轻。 “这话说对了,我还以为诸位都不懂规矩呢,想跟师尊过招,也得先问问自己配不配。” 虚灯脸色铁青,自知理亏,他完全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寒止来。 依照报信之人所言,时璎对当年的一切,一直都耿耿于怀,激将法轻易便能使其丢了分寸。 届时试招,若能胜过时璎,便逼她让出魁首之位,若不能胜,就逼她出杀招,自此也能坐实她品行不正。 就算从前种种都是空穴来风,那她今日只要伤人,便是百口莫辩! 好好的计划被打乱,虚灯额间青筋暴起,只想杀了寒止。 其余门派有二心者,倒是因此变故而暂松一口气,没人希望门派被合并,可虚灯用血洗屠杀这般手段威逼,他们没得选。 “既是时掌门的首席大弟子,自是再合适不过了。” 虚灯自己找了台阶下,又不肯让时璎好过。 左右是她的徒弟,只要输了,一样是丢她的面子,丢折松派的脸。 “差不多行了啊。” 叶棠收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挑眼不善,神情淡淡,“要比也不是现在比,远到是客,华延寺就这么待客啊?” “阿弥陀佛。” 跟在虚灯身后的小和尚深深弯下腰,“诸位里堂请。” 时璎一言不发,路过虚灯时被叫住。 “时掌门。” 虚灯压低了声音说:“我送的药,好用吗?”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时璎的右手臂。 五年前,他就想砍断时璎的手臂,让她一辈子都拿不了剑。 虽未能遂愿,但也将时璎伤得不轻。 时璎仿若未闻,提步就走,只留下一道倨傲漠然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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