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璎拥入怀中,寒止陡然生出一个念头。 倘若时璎能爱她一辈子,这手治与不治,也不是那么重要…… 她浑身一激灵。 疯了吧! 怀中人突然一抖,时璎忍不住关心,“寒止。” “嗯?” 时璎摸上她的头,温声说:“你的委屈,你若不愿说,我就不多问,你不必事事都要讲与我听,但只有一点——” 她将寒止完完全全地抱紧了。 “如果是有人欺负你,定不要瞒我。” “有人给你出头的。” “不要怕。” 寒止没有立刻回应,时璎也不急,只是静静陪着她。 “真的?” 时璎垂下眼,只见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正望着自己。 “是。”她捏了捏寒止的脸,“真的。” 寒止顺着她的力道,咧开笑,“好。” 两人在一片昏暗中拥抱着彼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虽依旧是各怀心思,但已然不是危险的算计了。 时璎偏过头,凝望着舱外的夜。 她当年受委屈的时候,没人替她出头。 寒止得有。 过往种种,时璎记忆犹新,仇恨常常在夜里鞭笞她,逼着她不停地追逐,自卑与自厌几乎要了她的命。 曾经任人羞辱的小女孩长大了,但她没法忘却往事,她不能原谅别人,更不能放过自己。 时璎追逐得很辛苦,她想过认命,承认自己天赋已尽,可被欺辱的时光,更让她觉得暗无天日,痛不欲生。 “你是可怜,但你更可恨,你可有半分为你的门派考虑啊?你可有尽掌门之事?追名逐利,贪恋权势,不择手段,残戾凶狠,传世名门迟早有一天会败在你手里,我等着看。” 尤珀所言,对也不对,时璎自认不是坏事做尽的恶人,但她也很清楚,自己并非善类。 身不由己也好,发自内心也罢,不论如何,她那把掌门宝剑上也沾满了脏血,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了。 只要能突破内力大关,武林之中将再无人能与自己比肩,多么大的诱惑啊,时璎放不下。 须臾,她想到了寒止。 这人至今都以为,去北境是要去取治疗寒症的秘药,她对小箜篌还丝毫不知情。 要一直瞒着她吗? 是欺骗啊。 要坦白吗? 时璎还是不够自信。 两人亲密无间地贴着,时璎听着她的喘息,依旧难以抉择。 她完全没有空将心思放在寒止的左手上,她没看出这手有问题。 从没在旁人跟前哭得这般狼狈,寒止心绪复杂,绞成了一团乱麻。 她慢慢理着思绪,只是理一条,就尝到些甜,再理一条,又尝到些甜。 时璎要替她出头,这话,她当真了。 隔着衣裳,寒止偏过脸,在时璎心口落下了微不可察的一吻。 对不起,是我蓄谋已久。 *** 天光微亮。 “啊!” 莲瓷捂着屁股连连后退,“已经不肿了,我不要你揉了。” 叶棠倚着拐杖,“那不成,我昨晚捏着还有硬块。” “不!” 莲瓷莫名红了脸。 此时,两颗脑袋从船舱里探了出来。 “她脸红了,什么情况?” 时璎压低了声音问。 寒止摇头,“她脸皮挺厚的啊。” 叶棠拄着拐朝前挪,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莲瓷心上。 “不什么不!不揉开淤血,你会瘫的!” “你……”莲瓷被她逼急了,“我就是引狼入室!你手不老实!我不给你摸了!” 作者有话说: 寒止:?【吃瓜】 时璎:?【吃瓜】 莲瓷:呜呜。 叶棠:哈哈。
第38章忠心 “我不给你摸了!” 莲瓷大声说,看着不停靠近的叶棠,她双腿有些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 “若是不将淤血揉开,血肿压迫经脉,你真的就瘫了。” “非、非得脱光吗?”莲瓷一把扶住围杆。 “我也不想脱啊,可我不脱就只能靠手摸,我一摸,你就瞎嚷嚷,还不是我腿伤了,摁不住你。” 叶棠一脸正气,她昨夜倒真没多想,江湖走镖,多规矩,但少讲究,早养成了她风风火火,干脆利落的性子,更何况都是女人,她真没觉得变扭。 可莲瓷就不同了。 自从知晓了寒止与时璎的事情,她就对磨镜之事变得十分敏感。 “反正,我这屁股全赖你!昨夜那些人,只怕都是来杀你的。” “我……”叶棠真想把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好好收拾一顿。 两人拌嘴,没完没了,直到莲瓷用余光扫见了走近的寒止,她顺势“躲”到了自家少主身后。 “小姐……” “我也没办法。”寒止同莲瓷耳语,“你自求多福吧。” “……” 时璎冲叶棠微微一笑,这才开口问:“叶小姐可曾得罪过魔教中人?” 寒止眸光微动,莲瓷喉间轻滚,主仆二人皆是一噤。 “魔教?从前押镖的时候,倒是遇见过,大都使钱请他们通融,偶尔动起手来,也是杀干净了的,绝不会留下活口,埋下祸患。” 叶棠想了想,又说:“我还从未遇见过魔教中掌事的人来劫镖,就我这两下子,若是遇见他们的分堂主,亦或是传说中的那位少主,只怕连尸身都找不着了。” 寒止和莲瓷同时将脸偏向了东侧。 红日浮于江面。 时璎有些尴尬,脚趾都抓紧了鞋底。 少主就在你跟前呢。 她心想。 “昨夜的杀手全是魔教中人,他们臂膀上都有独属赤阴宗的上弦月纹。” 寒止眉心一拧。 不会是寒无恤派来杀自己的吧。 不过—— 自己离开魔教这么些时日,寒无恤却从未派人来寻过,倒也不对劲啊。 莲瓷转眸同寒止对视一眼,也同样觉察出端倪。 “帝都不缺权贵高门,想要请江湖上的杀手也容易,可魔教八成是看不上他们的,若为了抓我而搅进权政之争中,才是得不偿失,跟朝廷来往,没什么好下场。” 叶棠说这句话时,眼神渐冷。 “嗯。”时璎点点头,“反正,多加小心吧。” 叶棠略带歉意道:“还是给三位添麻烦了。” “萍水相逢就是缘分。”时璎说得真诚,心里却不知权衡过多少次,留下叶棠,既是卖莲瓷一个面子,也是为自己多留一条人脉。 时璎知晓寒止与莲瓷心虚,“在瞧什么?” “哦,刚飞过去一只鸟。”莲瓷接了话,“全身都是绿的。” 叶棠垂眼打量着自己那身青色的衣裳,咬牙道:“莲瓷!” 寒止轻轻一笑,挪到了时璎身边。 “怎么了?” 莲瓷嚣张反问,可一转眼,自家少主就“溜”了。 “!” 她立马就怂了。 叶棠粲然一笑。 她的笑完全不加收敛,和她这个人一样,并非锋芒毕露,凌厉疏冷,而是自洽锋芒千万,光明潇洒,虽拄着拐,有伤在身,但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桀骜不驯仍旧让她显得意气风发。 莲瓷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她也看直了眼。 时璎压低声音说:“她俩?” 寒止不知道,“这……不好说。” 莲瓷的喜好,她确实不清楚。 在她的记忆里,莲瓷常常喜怒形于色,但她似乎没有特别喜欢或过分厌恶的东西。 莲瓷是少主的心腹,在赤阴宗里,她的地位甚至比十六堂的堂主还要高,寒无恤之下是寒止,而寒止之下就是她。 多少人想讨好寒止,却寻路无门,只能想方设法地讨好莲瓷。 前年有人送了几个少年给莲瓷,寒止没见着,只听说他们一个个红口白牙,羊脂玉雕似的身子,吹拉弹唱也样样精通。 莲瓷见了,既没留人,也没说话。 夜里,送人的就掉了脑袋。 寒止问过她,“为何金银珠宝你要收,这男倌儿却不要?” 莲瓷只道:“金银珠宝留着,还能打赏其他人,我收了钱,有本事替他们办事周全,不会给少主添麻烦,但是他们会记少主的恩,他日夺权也好,远走高飞也罢,都需要人脉,至于男倌儿,少主又用不着,做什么要留着?” 她是从没有考虑过自己。 这事之后,再没人给莲瓷送过男人,但却又有人送女子。 莲瓷一样做得绝。 寒止依旧问过她缘由。 “是我不想他们再塞人来了,男女都一样,既没用,还占地儿,如此一来,断了他们的念想。” 情爱偏好,莲瓷没有展现过,她不想让别人知晓她的喜好,因为她的喜好,并不重要。 她收金银珠宝,收房契地契,收兵器马匹,是因为寒止有朝一日能用上,而她自己替人办事,又从未麻烦过寒止。 寒止不用付出,就得到了一大批欲要报恩,或是得了利好的拥护者。 这都是莲瓷的功劳。 瞧着她被叶棠逗笑的模样,寒止叹出的气微颤。 自己何德何能啊? 不值得的。 时璎注意到身边人微抖的肩膀,轻声问:“冷吗?” “没事。”寒止挤出一抹毫无破绽的笑,挽住了时璎的胳膊。 船上粮食将尽,几人打算在最近的柳云镇停几日采买,也顺便沾沾地气。 腿脚不灵便的叶棠已经赖上了莲瓷,“不许丢下我。” “我想丢也丢不掉啊。” 莲瓷觉得自己背上正缠着一只八爪鱼。 两人身量相当,她背着倒是毫不费力。 叶棠随口一问:“我昨夜瞧你刀使得漂亮,是师承谁呀?” 时璎微微动耳。 莲瓷当初在浮生观,之所以能当着时璎的面,毫无顾忌地使用内力,就是因为她的内力与魔教内功并无干系。 莲瓷一时没有答。 “你若不便说,就罢了。”叶棠放轻了声音,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你生气了?” “没有,没什么不好说的。”莲瓷顿了顿,“我也快记不清了,我十几年前被逐出师门,早就被除名了,江湖规矩在,我亦没资格再提师门与师父了。” 叶棠其实心中仍旧有疑惑。 十几年前,她不过几岁,如今身手倒也算了得,尤其是刀法,人刀合一已是上等境界,被赶出师门后,一直无人指点? 叶棠并没有多嘴,她不在意别人的私事。 但她明显感觉到莲瓷不大开心,鬼使神差地说:“你现在有我啦。” 莲瓷一怔良久。 半晌,她颠了颠背上的人,“少花言巧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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