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都(五) 朝至殿的正下方,有一座精心设计的地宫,便是为了困住和豢养那条大蛇。 本来地宫是有出入口的,但随着赤鼓越长越大,其力量越发不可控制,在它冲破铁门,吃掉一名楚氏弟子后,先尊主便下令封了出入之口,只留下了东西南北四个不足一人宽的喂食洞,每到需要拾取蛇蜕时,就在四个洞口之一投下食物,再让较为瘦小的弟子从对面的洞口下去拾取即可。 斩蟒是一件颇具风险的事情,若是普通弟子前去,大概只有送命的份儿,可是以成年男子的身形又如何都下不到地宫之中。 “黑色斗篷”暗自思量,决定还是自己下去最为周全,没有必要再无故搭上几条性命。 离开密室时,“黑色斗篷”将布衣小僧留在了柳秦风身边,楚行此人行事说来并不磊落,多留个人在外面就是多留条后路,临走前还特地嘱咐道,“小和尚,老头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往你怀里塞女人。” 布衣小僧一听,吓得直道“阿弥陀佛”,是啊,小和尚怎么能听得了这些呢,多罪过啊。 楚行与“黑色斗篷”离开密室所在的房间,走了不到二十步,便见公子越带着什野朔流走了过来。 柳秦风一行本要离开朝至殿时,公子越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故而让什野朔流跟了过去,果不其然,楚行确实将柳秦风一行拦了下来,什野朔流也不敢跟的太近,所以只能看着他们攀谈许久,然后楚行便带着他们去了那间密室,什野朔流跟到屋外,看着他们进了密室,就急忙回去跟公子越报告。 公子越怕柳大夫因自己而身陷困境,内心颇为不安,所以就带着什野朔流过来看看,没想正巧碰到了楚行和“黑色斗篷”从房间里出来。 “越庄主找楚某?”楚行先行问道。 公子越没有回应楚行的问题,看了一眼“黑色斗篷”,而后看着楚行,便问,“柳大夫没走,为何?” “黑色斗篷”也不作声,楚行便说道,“哦,是舍妹抱恙,所以楚某请柳大夫来看看。” 公子越将信将疑时,楚行打量了一下他,就这一刹,他起了一个心思。 “柳大夫的花都之行其实是为了寻找一个东西,那东西好像对他特别重要,而且取它的过程有一定的危险性,若只有我身边的这位朋友去的话,恐不能全身而退,所以我想,越庄主是否能够伸以援手,与这位朋友一道前去。”楚行故作姿态,引公子越出手。 “不需要,一人足以。”“黑色斗篷”冷声拒绝道。 公子越见“黑色斗篷”如此反应,便知楚行所言不假,怎么说这位朋友与柳大夫对阿谨都有救命之恩,再者,柳大夫既然有要的东西,他又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即是危险,多一人也总好过孤身犯险。 “朋友,我还是与你一同去罢,多一人便多一分成算。”公子越一脸诚挚道。 “黑色斗篷”见推脱不掉,心中多有不耐,但也不好说什么,心想,这下不只要斩蟒取胆,还要护着一个小朋友,麻烦,真麻烦。 楚行仔细将情况说与公子越,公子越这才明白,为何是自己与“黑衣斗篷”二人前去。他二人身形瘦小,过洞口再合适不过。 到了洞口,公子越交待什野朔流守在上面,这么做也是以防小人断了后路,而他自己则接过朔流剑,就要下到地宫去。 “且慢。”“黑衣斗篷”叫住公子越,示意他稍候,然后便见黑袍中丢出一物。 公子越下意识接过,一看,是一颗串着流苏的珠子。 “这是?”公子越问道。 “拿着,上来之后再还我。”“黑色斗篷”说罢,便只身跳下洞去。 公子越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将珠子挂在腰间,也跟着跳了下去。 虽不知这珠子有何用处,但应该也不是什么害人之物罢,公子越这么想着。 跟着“黑色斗篷”,公子越也下到地下去,迎着洞口渗下的光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迎面的血腥恶臭令他不禁皱起鼻子来,他努力的分辨周遭,但也只能看见洞口南侧的石柱,和隐隐约约出现的墙壁,怎么都不见“黑色斗篷”的踪影,而“黑色斗篷”给他的那颗珠子,竟幽幽发出光来。 他试探着前行了几步,忽然一个黑影闪过,背后突然出现的手捂住了他的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拉到了石柱后面。 静止片刻,身后之人松开了手,这时公子越才看清那人的衣物,是“黑色斗篷”无疑。 见公子越适应了周遭的黑暗之后,“黑色斗篷”用手指了指石柱前面的方向,公子越顺势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蠕动,还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可有火折子?”“黑色斗篷”一到地下便想燃起火烛,在身上摸摸索索半天也没找到,忽一回想,下马车时好像是掉了什么东西,现在只能指望公子越有随身携带火石火折子这等能够起火之物的习惯了。 祸不单行,公子越的细碎之物都在包袱里,二人会意,相顾无言。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那蠕动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一条蟒蛇被白色的蛇蜕包裹着僵硬地摩擦着地面,而它的瞳孔已经完全呈乳白色,没错,这条蟒蛇正在蜕皮,而此时,便是它最为虚弱的时候。 在看清情况后,“黑色斗篷”当机立断,打算趁着仅有的光亮快刀斩乱麻,只见身前黑袍大开,自腰侧拔出一把剑来,原来这人一直都有佩剑,只是巧妙地遮住罢了。 “黑色斗篷”抬手挥剑,直指赤鼓七寸之处,不料赤鼓挣扎躲避,竟让它避开了要害,伤到了他处。 白色的蛇蜕被方才一剑割开了一道,露出赤红的鳞片以及新添的伤口。 赤鼓比之初始躁动了许多,开始加快了头部的摆动和摩擦,“黑色斗篷”也不愿给它机会,一击不中,就再来一击,“黑色斗篷”提气飞身而起,至赤鼓正上方时倒身向下,又指七寸,剑气环绕周身,“黑色斗篷”要用这一剑来了结它。 剑光乍起,晃过公子越眼前,公子越闭眼以避,待他再睁开眼时,已不见赤鼓踪影,地上只留下了一团蛇蜕。 原来,就在那杯酒功夫的时间里,赤鼓嘴部的皮完成了脱离,头部皮肤也松脱开来,此时借助“黑色斗篷”的力量以及地面的摩擦,赤鼓抽丝剥茧般成功的让崭新的躯体离开了破败不堪的旧铠甲。 由于蜕皮期间无法捕食,而且还要消耗养料,故而导致它的行动能力及敏锐程度骤减,那时的体态较为瘦弱,极易受人左右,所以那时便是最佳的狩猎时刻。 但此时的赤鼓已经完成了它的又一次蜕皮,蜕皮后它正是最为饥饿的时候,于它而言,眼前的二人,便是最最适口的食物。
第15章 花都(六) 赤鼓这大蟒具有一定的智慧,知道隐匿在黑暗之中,等待机会发起攻击。 公子越暗道麻烦,毕竟黑暗之中人眼所及有限,远不及现在的赤鼓行动自如。 只见“黑色斗篷”站起身来,大袖一挥,将剑身上附着的蛇蜕残秽甩出一旁,而后躬身向下,令剑尖抵住地面。 公子越这才发现,那人是左手执剑,执的是一柄短剑,约莫二尺半的样子。 “黑色斗篷”瞬间发力,剑尖与地面摩擦出细细的火花,身形一变,以一脚着地一脚悬空之姿在空中划过一圈,只见火花自剑尖飞出,打向墙壁。 旁边的公子越立刻明白了此举的用意,跟着一起用剑打出火花,“呼”的一声,墙壁上出现了火光,蜡烛即被点燃,如此反复,光亮之处便大了些。 “嘶嘶嘶”,大蛇吐着信子,游走在黑暗之中,周遭充斥着危险的气味,二人并肩而立,警惕着那不远处的漆黑。 赤鼓摇摆着身躯猛地袭来,在靠近二人时忽地乍起半身,足有一人半高,二人仰头与之相对,赤蟒张开血口,露出两颗獠牙,凶相毕露。 赤尾横扫过去,将二人打散开来,公子越在躲避之时一个不慎被蛇尾圈住了脚踝,这赤蟒饿了许久还有这般力气。 公子越被甩了出去,眼见就要重砸在墙上时,凌空的公子越调息腾转,脚尖率先抵住墙壁,转身回旋平稳落地。 那边“黑色斗篷”正在与赤鼓缠斗,大尾巴果真难缠。以力相抗不是上策,于是“黑色斗篷”多动脚下功夫,以轻功闪避,寻找可攻之机。 公子越提剑上步,刚近敌身,赤鼓又来一记横扫,这次公子越闪避不及,左臂抵在剑身以抗冲击,在人蛇分开时,公子越剑锋一转,立刃在赤鳞上划下一剑,“砰”得一声,公子越被弹开去,但赤鼓却未伤分毫。 说着也是奇怪,这大蛇似是不想与公子越纠缠,只一心想要吃掉另外一人,故而总是将公子越甩到一旁。 就在赤鼓稍作分心的时候,“黑色斗篷”抓住时机,一个跨步腾身,来到赤鼓身后,一记重剑刺在了七寸之处,短剑插进了赤鳞之间,赤鼓顿感疼痛,想要捉住身后之人,可不管如何摆尾回首,都触之不及。 忽然,赤鼓昂首,以仰姿撞向石柱,“黑色斗篷”想这大蛇倒还有些智慧,还知道因势利导,借用外物化解危机。 移动中,“黑色斗篷”一脚踩住蛇身,将剑拔了出来,而后借力,先行跳向了那根石柱,只见脚下一个变幻,“黑色斗篷”旋身自石柱弹出,剑锋迎着赤鼓而去,二者相撞,短剑再一次插进了七寸赤鳞之间,比之之前还要更加深入,赤鼓再受重创,血口大张发出嘶鸣。 公子越越发觉得这位黑袍朋友不简单,方才他击中蛇身时,未能伤赤鳞分毫,而这位朋友的短剑却能轻易刺穿,朔流剑也算得上是当世一等的兵器,但那短剑却是锋利更甚,不由得让他好奇起这位剑主人的身份。 大蛇要害被刺痛苦异常,立起的半身轰然倒地,整个身子扭曲摆动,“黑色斗篷”脱手而起,身体悬于半空,蓄力准备最后一击。 只见其周身汇气,公子越顿觉空气加速流动,那人脚踏气旋,黑色的袍子被流动的空气吹得四起,忽然,“黑色斗篷”施力将气旋压下,气旋触及剑柄时,公子越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短剑在蛇身之中搅动起来,随着气旋的下压,剑身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剑身全部插入七寸之中。最后,在它的心脏上留下了一个剑洞。 赤鼓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黑色斗篷”见状,将短剑取出,随后自蛇的腰段小心翼翼地剖开了蛇腹,在里面翻找着那一颗蛇胆。 公子越看见那血腥的一团,顿时作呕,不知伸手的那人又是何种表情。 少倾,“黑色斗篷”自残体中取出一物,呈椭圆状,表面褶皱,有经络攀附,自是烛龙胆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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