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无可辩驳。她不明白沈箐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木绒只是说:“这根本就没什么理由。” 恶意不需要理由。 木绒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是问:“现在后悔了吧,她还暗暗影响了你的竹鱼的关系,你居然都没有发现。” 折春沉默思索,发现好像是真的,便更沮丧了。 “但她需要时间……”折春说着,掏出钥匙给木绒,“把这个给她吧,虽然她不一定会去。” 她又自己笑笑,说:“是肯定不会去。” 木绒接过来,问:“那你呢?真的准备听折青的话吗?” “那还能怎么办呢?”折春委屈一秒,便弯弯眼,“我又反抗不了。” 木绒翻个白眼,“我看你也没有很想反抗。” 折春眨眨眼,视线越过木绒,飘出窗外,望向很远很远的天际,又恢复了洒脱的模样,说:“爱丁堡的夜空是什么样的呢?” 有没有校园角落那夜美? 她想知道答案。 …… 拖着行李箱离开的那天,她精神和身体都困乏到了极点,在飞机上睡得昏天黑地。 做的梦也变幻莫测,一会儿是录制现场,一会儿是自己的工作室。 睡着睡着,耳边有人用英语轻唤。 金发碧眼的空姐示意她下飞机,折春才清醒过来。 她揉着脑袋想,刚才做了什么梦来着…… 温柔、浅灰、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 爱丁堡的生活比她想象的好。在完成折青要求的学校的学业任务后,她喜欢去山坡坐着,看夕阳下孩子们、小狗和情侣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静谧而幸福,整颗心像是被浸泡在糖罐里,酸胀感酥酥麻麻地扩散。 她有一阵子不写歌了,好像就是从节目结束开始,放在行李箱的键盘就始终没有被拿出来过。 反正也没人听,折春想。 可微博私信让她改变了主意。 那个账号没什么内容,主页照片、个人资料、ip都看不出什么,可折春就莫名感觉,这种说话方式、语气,甚至标点符号的使用习惯都让她想起竹鱼。 或许是直觉。 她忍不住回复,再回复,后来就成了习惯性的聊天,对她的身份也越来越肯定。 看着竹鱼在对面努力扮演着高中生,折春忍了许久才克制住没有拆穿。 除了对话内容外,她们的关系似乎回到了最初,这种认知让折春后知后觉地感到幸福。 在某次聊天后,折春终于掏出键盘敲下一个音符。那时她才明白,她的所有歌曲原来都是为一个人写的,也只能为一个人写。 只要竹鱼在听,她就能写出来。 折春在音响流淌出的曲调中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是喜欢吗?或者说这是爱吗?可能是,可能不是,她也分辨不太清了,但这无疑是一种至高的情感。 在她的印象中,爱是轻飘飘的。蔚子洺在13岁时都能随口拿来对她说,而她也并不害怕去向任何人表达,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把爱视得很轻,并一次次劝竹鱼勇敢。 可爱明明是很重的东西,比整片天倾覆过来还要沉,又能把压在她胸口的山脉搬移走。 她才明白。
第36章 折春回归歌坛后,发专辑的效率高得吓人,似乎是要把这五年间写的歌全部发出来。 但令人咂舌的是,每一首的质量都是那么高,发出后在榜单上高居不下。 【退圈5年后归来爆红,现实版熹妃回宫,这究竟是为什么?】 【折春:别看不起选秀,我拿了甄嬛剧本】 此类视频也在B站首页上高高挂着,让竹鱼想不看到都难。 她点进去就是折春的最新采访。 记者先是提及“退圈”这个字眼,盘问了许多,还问到了关于“沈箐”的问题。倘若是以前的折春,一定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甩白眼给她。 可视频中的折春却连笑容都没有改变,说自己没有退过圈。 “建议不要提沈箐了,不好蹭别人热度的。”她笑着示意记者换话题。 不好逼得太紧,记者顺水推舟转了话头,问:“这次新专辑的成绩很不错呢。” “你说哪张?”折春假装问,又眨眨眼,敛下调皮的神色认真道:“感谢大家的喜爱。” 谈到音乐,折春便有问必答了起来,回答的内容也变多了。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记者问:“能说一说这两首歌的创作灵感吗?”她才沉吟起来,指尖绕了绕发尾,说:“月亮。” “月亮?” 竹鱼一顿,对上视频中折春的视线。她的一双杏眼清澈含笑,让竹鱼觉得恍然间她们正隔着屏幕对视。 因为折春勾起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笑,说:“唯一的月亮。” …… 这晚竹鱼没睡,熬了大半宿画画。 采访的片段一直在脑海中闪过,像走马灯一般停不下来。 她曾有过这种感受——一定要画下来,一定能画出些什么。这种强烈预感让整片胸膛都微微发烫起来,驱使着她拿起画笔。 画一汪月亮,悬在水波一样的夜空上。 月下是舞动的神女,但皮肤是钢铁制成的,被月光映得亮闪闪,却更令人瞩目。 天边初晓时,竹鱼放下画笔,终于舒了口气,沉沉睡去。 - 徐顺看了这幅画,啧啧称奇。 “太美了,太美了。”他托着下巴边走边道,视线还直直黏在画上,“一定要上我下一个展。” 见竹鱼打着哈欠点头,徐顺又笑,“你这下子体会到了吧,灵感来了挡不住啊。” “老师说的对。”竹鱼也不掩饰,笑笑。 “还没想好去哪里吗?”徐顺问:“想好就告诉我,这点事还是能帮你办的。” 竹鱼有些迟疑,说:“还没想好,不着急。” 见此,徐顺也不催了,只是又感叹几遍“真是好啊”,然后就回去准备合同了。 徐顺越老行动力越强,再加上对于热爱的事物总有使不完的劲,他花了不到一个月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把展子办了起来。 竹鱼刚走进去就被吓到了——自己那幅巨大的画作就被放在白墙的正中,进来的人第一眼便能看到。 去问徐顺,他也只是说:“太合适了,不是吗?” “看展的人都很满意。” 可空空的画廊里本就没有多少人,自然没有人替他的“满意”代言。 但谁不想让自己的画作被挂在最明显的位置呢,竹鱼欣赏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原谅了刚才被冲昏头脑的自己。 她绕过去看了看别的画。 此次画展以“月·水”作为主题,在徐顺的选择下,展出的作品水平颇高,竹鱼不一会儿就看得陷了进去。 直到交谈的声音近在咫尺,她才堪堪惊醒。 “徐叔,好久不见了……” “哈哈,确实好久不见,在国外过得怎么样?你妈妈他们还好吗……” 女声又浅又清,带着笑意,轻飘飘地传至耳边。 竹鱼一下子怔住了。 是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声线,是曾经在她耳边呓语,又通过耳机陪伴她入睡的声音。 心跳声震耳欲聋,头脑中思绪繁杂,她想东想西,一会儿觉得自己今天淡妆就出了门,一会儿想会不会衣服穿得太随意了,却没意识到徐顺已经叫了自己两声。 “竹鱼,竹鱼!” 竹鱼猛地抬头。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折春,我看着长大的,”徐顺把竹鱼拉过去,向侧边移了点,让竹鱼能看清面前人,然后又指她,“这是青年画家竹鱼,天赋很高啊,不容小觑……” 他好像又说了什么,但竹鱼已经听不清了。 人在紧张时会屏蔽周围的许多声音,包括脚步声、谈话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这在竹鱼身上表现得格外明显。 她的视线划过对面人口罩上方的眼睛,棕色的发尾和外套轮廓,又落在了她伸出的手上。 那一只手白皙、修长,是天生就该弹钢琴的手。 她说:“好久不见。” 竹鱼乱跳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她把手轻轻搭上去,与之相握,很快地分开。 徐顺哈哈大笑,说:“原来你们认识啊,那我白介绍了。” 竹鱼眨眼,说:“是大学同学。” 折春轻笑一声,摘掉了口罩。她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将身旁的画作都衬得暗淡了几分。 竹鱼忍住左右转头的冲动,小声说:“别被拍到了……” 毕竟她现在人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折春却摇头,说:“没关系,谁规定歌手不能来看画的?” 徐顺十分赞同,说:“就是,看画有什么问题。” 竹鱼不清楚折春是来干嘛的,单纯看画吗……但出于小动物般的警觉,她决定先行离开。 “徐老师,那我先走……” 话没说完,折春突然开口道:“徐叔,你先去忙吧,我让竹鱼给我讲解就好。” 徐顺看了看刚走进门口的、一看就气势不凡的客人,转头看了看竹鱼,说:“竹鱼,交给你了。” “……放心吧。”竹鱼无奈点头。 徐顺走了,两人一时无话。 竹鱼觉得刚才那不能算打招呼,于是站定,深呼吸,说:“折春,好久不见。” 折春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她半天,突然噗嗤一笑道:“别紧张。” 她靠近了点,身上的草木香把竹鱼拽回那个冬天,说:“带我看画就好。”
第37章 竹鱼觉得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 她跟在折春旁边,稍稍错开半步。当折春驻足看一幅画时,她跟着向左侧望去,就恰好能看见她沉静的侧脸,睫毛纤长,脸颊的线条比画更接近艺术品。 折春见她愣在那里,轻声叫:“竹鱼?” 竹鱼抬眼,对上她眼中明晃晃的笑意,发出短促的惑音。 “给我讲讲吧。” 讲什么?哦,讲画啊。 竹鱼清清嗓子说了起来。她对展内画家的风格乃至生平都十分了解,因此不过脑子就能很轻易地说出,思绪乱飘着也没有卡顿。 “这是马奇老师的作品,布面油画,375x250……”她说着,心里却在想,折春为什么会突然回国,还花大价钱买了自己的画? “在绘画方式上,他曾说受彼得·保罗·鲁本斯、丁托列托、弗兰斯·哈尔斯等传统派影响……” 竹鱼意识到自己太入迷了,转头看去,却发现折春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侧脸,长久都没有移开。 “怎么了?” 折春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忽然觉得你变了很多……” 虽然以前也不会吝啬表达,但在语句和表情中总有些微妙的不自信,现在这种感觉却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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