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们才放开手。 两人间拉开一些距离,折春盯着她的双眼道:“对不起。”语气中夹杂着愧疚。 折春却揉揉她的发顶,说:“干嘛说对不起啊。” 她笑,说:“这很好,我替你感到骄傲。” - 竹鱼用浴巾擦干半湿的发尾,躺倒在沙发上,找到舒服的位置蹭蹭。 橘猫从身侧爬上来,尾巴扫过她的手臂。 她顺手捞起橘猫,边叫着“小橘小橘”边一顿狂吸,然后才松了手让它一溜烟逃走。 小橘是她收养的猫,在刚毕业没有多少钱时。 那时同院的学姐刚刚开始办救助猫咪的公益组织,在朋友圈发领养信息。 图片中的小橘可怜巴巴,瘦弱到不成样子,一看就是过得十分悲惨的小奶猫。 竹鱼抱着怜爱的心评论,没想到和学姐一来一去地聊了起来。她说小猫有点病,一直都找不到领养人,又问:你愿意领养它吗? 竹鱼在听了治病要花的钱数后有些犹豫,她的存款减去那之后就约等于零。 但也狠不下心拒绝。于是她回: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你再联系我吧。 学姐也知道她的状况,于是保证一定努力找。 可竹鱼辗转反侧,在梦中都是橘猫的那双大眼睛,最终终于忍不住爬起来,给学姐发消息问:领养需要什么程序? 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好,或许知道自己没有人要,小橘乖巧得令人心疼。学习如何用猫砂盆格外快,打疫苗也乖乖任人摆弄,哪怕白天醒了也不吵闹叫唤,等到竹鱼醒来才扑到她的床上“喵呜喵呜”地叫。 骆凝说她运气好,连碰见的猫都是神仙小猫。 竹鱼笑而不答,像个炫娃狂魔一样,在手机里存满了小橘的照片,从小到大,什么姿势的都有。 她拍照拍得不多了,比起以往兴致勃勃地拿着相机去街头取景,她现在只会在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掏出相机,用“咔擦”一声把瞬间定格。 她和折春已有许多年没有拍照了。 上一张要翻到好几年前,她们清秀稚嫩,妆容淡淡,脸庞贴得很近,折春看着她,她看着镜头,左手比一个“耶”。 折春那时看了照片嘲笑道:“你怎么还是这种古老的拍照姿势。” 竹鱼吐吐舌头,说:“这是经典姿势好嘛。”然后硬拉着她又拍一张比“耶”的。 竹鱼点开最新拍的这张。 她们坐在街边,头发被晚风吹乱,交织在一起。折春对着镜头浅笑,她左手拿着手机找好角度,在摁下拍摄键前举起右手,比了个“耶”。 定格的是五年的岁月。
第41章 徐顺接到她电话时颇为欣慰,说:“考虑好了?” “还以为你会放弃呢。” 竹鱼的笑声从那头传来,“怎么可能放弃呢,这么好的机会。” “多亏了徐老师的栽培,不然……” “哎,这些话都不必说了。”他拒绝感动,但声音却带着笑,一副受用的样子。 竹鱼顺势转了话题,“我的签证还没过期,需要的资料……” “你周一来我这里吧,当面给你说。” “好。” 竹鱼挂了电话,举起小橘,兴奋地滚了滚,说:“太棒了。” 从未有一刻,她距离梦想这么近,似乎伸手就能触到挂在天空的星辰。 之前给父母说要去国外学画画,他们态度一如预想中——不支持也不拒绝。 母亲说:“你不是说要考国内的研究生吗?”听她说“失败了”也只是冷哼一声,问:“一次就放弃了吗?” 父亲则表示:“你弟弟上补习班正要用钱,以后给他买房也需要钱,你去可以,我们这里不会出太多。” 竹鱼原本就没想着从家里拿钱,奖学金加上这几年攒的钱,已经足够她的开销。 况且只待一年。 她说了声“好”,拿着电话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这让人有些不可置信,在亲人之间,居然除了必要的客套的寒暄外,只剩尴尬的沉默。 “你从北城走吗?”母亲问。 “嗯。” 竹鱼明白她的未尽之意,她主动递台阶,“你们就不用送了。” 又沉默了一阵,电话被挂断了。 竹鱼长舒一口气,把整张脸埋进小橘的毛里。 小橘歪歪头,不明白这个奇怪的人类在做什么,但温顺机智如它,还是任其趴着,想:就当是报答她每天铲屎的辛苦吧。 对小橘的不舍又涌上竹鱼心头。 她顺着它的毛说:“怎么办,一年都见不到你了……” 把它托付给谁呢?竹鱼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骆凝首先排除,她生活能力太差,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每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晚上靠林凛做饭投喂……最关键的是,她并不在北城。 竹鱼打电话给木绒。 “喂?……要把小橘送到我这儿吗?多久?一年……可以啊——” 还没等竹鱼高兴,对面一阵踢里哐啷,好像还传来了细碎的人声。 “怎么了?没事吧?”竹鱼连忙问。 “没事没事,但是我可能不能帮你养小橘了,哎呀,突然有事要回法国一趟。” 竹鱼连忙道:“没关系,我放宠物店也行……” 对面卡壳一阵,随即咳嗽两声,道:“我回法国准备把小明放在折春那里,你可以和我一块啊,它俩刚好有个伴。” “可……她不是很忙吗?” 见竹鱼犹豫,木绒又添一把火,“不忙的不忙的,她可闲了,就在工作室写歌,门都不出,最适合了。” “这样,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送猫,不让你尴尬。” 木绒不知道她们私下都约着去看演出了,还当两人尴尬,但又不想放弃撺掇,便提出这个建议,觉得自己体贴不已。 竹鱼答应了。 - 木绒挂了电话,向身旁的人抬抬下巴,一脸骄傲,“怎么样?” 折春夸人毫无负担,棒读道:“太棒了,真不愧是你。” 作为双方的朋友,木绒这些年夹在中间也够难受的。她早预料到两人会分手,因为看出了她们间不平等的依赖关系。 这五年间,她很少在竹鱼旁边说关于折春的话题,除非她问起。 但和折春聊天时,谈话内容一般都围绕着竹鱼。 这是很奇怪的事。 明明分手是因为竹鱼爱得太深,可折春却好像比她更留恋。 她这么问,折春喝一口咖啡笑,也不回答,反而问:“你什么时候要去法国了?” 这是刚刚木绒慌张下顺口编的理由。 她气愤道:“还不是为了你。” 折春笑了,轻轻拍一拍她的肩,说:“谢谢。” 木绒一下子泄了气。 她盯着折春的眼睛,认真道:“这次一定要好好和她在一起。” 折春缓缓点头。 - 五年后,这是竹鱼第一次踏入这间房屋。 再熟悉不过的路线、走过上百次的道路……连楼下小路两旁立着的树似乎都没有变过。 她走进那栋古旧的楼,等待木绒敲门,心里想:折春为什么还没搬家,这里实在看上去不像她应该住的地方。 门锁“啪嗒”一声打开,折春探出头,笑了笑,说:“进吧。” 屋内似乎没什么变化,一如她离开时的样子。除却屋角的花——它们已经枯黄了,没什么精神地搭在花盆边。 竹鱼第二次来这里时便注意到了,墙角和阳台的花草枝叶已经枯萎,呈现出一种黄绿相交的色彩,俨然遭受了折磨的模样。 她那时连忙问折春,“有不用的瓶子吗?” 折春莫名,问:“有啊,你要干嘛?”却还是给她找来了瓶子。 竹鱼接满了水,从阳台开始一瓶一瓶慢慢浇,把叶片上的灰尘都冲走,留下被浸透的新绿。 折春跟在后面看她忙忙碌碌,一副才发现花需要浇的样子,眼里却全是笑意。 竹鱼忍不住吐槽道:“花被你养真是受了罪了。” 折春否认,“它们没死就好。” 对她说,不错的标准就是没死。 好吧。 “那是花自己的努力!它们每天都在挣扎着求生好嘛。”竹鱼叹气,“算了,以后我给你浇吧。” 折春欣然接受。 竹鱼还专门买了浇水壶,很专业的那种,在折春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一边公放着歌,一边随着音乐律动满屋乱跳,边跳边浇水,愉快的不行。 竹鱼跟着木绒坐在沙发上,接过折春递来的热水。手心暖烘烘的,她却坐立不安。 小橘和小明分别被关在不同的笼子里,两只猫隔着铁丝互相试探,“喵”声此起彼伏。 木绒说:“拜托你了。” 竹鱼心不在焉,刚好听到这一句,连忙跟上,重复说:“拜托你了。” “这么客气干嘛。放心。”折春失笑,打开笼子,两只猫便飞一般地在房子里狂奔起来。 竹鱼忍了又忍,还是起身,道:“浇水壶在阳台吗?我去浇一下花。”
第42章 汽车停在机场门口,竹鱼拉着行李站在路边,冲车里挥手。 折春摁下车窗,趴在沿上说话,尾音长长地拖着,“说了我开得很快吧。” 确实很快。深夜路上的车并不多,折春几乎把轿车开出了跑车的速度。 发觉时间还早,竹鱼也不急了,隔着车和折春讲话。 折春早早给她发了消息,说想要送她去机场,竹鱼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行程的。 估计是骆凝或木绒透漏出去的。 她回:我十点多去,可能有点晚诶,不好开…… 折春:没关系,绝对保证安全。 看她这么坚持,竹鱼想了想,还是回了个好。 毕竟她也想见折春,在离开这里的最后一瞬。 十点的夏夜算不上冷,但也比起白天凉爽许多。折春把下巴搁在手上,手垫在窗沿。她的杏眼明亮,唇角上翘着,脸侧凌乱的碎发卷起。她没有画参加典礼或比赛的那种精致妆容,素颜让她看起来很温柔,有种说不出的沉静。 她说你刚开始会不习惯,但是勇敢地去交朋友,迈出第一步就好很多。 她说你会喜欢英国的,去看看大英博物馆、圣保罗大教堂,或者只是在伦敦街头静静转一上午。 她没说你一定要回来,也没说我等你,只是勾勾手指,让竹鱼低头,视线缱绻地落在她的唇上,问:“可以吗?” 竹鱼没有应答。 她上前一步,右手轻轻搭在折春的头后,然后弯下腰,凑近。 冰凉的唇瓣相贴,呼吸交缠。 她动作轻柔到了极点,不带一丝欲望,只是水一般温柔的抚慰。 唇瓣分开,两人的视线却还缠绕着。竹鱼轻笑一声,又轻啄她的嘴角,开玩笑道:“被人发现你就要上热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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