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去多少次,我还是不适应那种的氛围。于是刚走进去,我就开始难受想走,室友劝我坐15分钟再试试,不行就开车送我回去。但就是这么巧,15分一到,在我刚起身时,明睐就走了进来。” 木绒的声音很缓,“我现在还记得,她穿着一条浅绿色长裙,香水是verco的荆棘玫瑰,因为她环视一圈,最后坐到了我旁边。” 竹鱼听得入迷,问:“然后呢?” “然后,我那天破天荒地喝到了第二天早上。”她笑起来,“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 竹鱼问:“等等,这个故事不会是be吧?” 木绒翻白眼,“前女友,你以为呢?” “后来就是很常见的——甜甜蜜蜜,发现不适合,然后吵架……分手的第二天我就回了国,发誓一辈子不见她。分得彻底,我的行李和两人养的猫都留在了她家,回来是哭着去买牙刷的。” “天。”竹鱼心情有些复杂。 “我那时觉得恨很长,是会持续一辈子的,甚至喜欢反复咀嚼,从中尝到一丝快意。可后来,我和带我去聚会的室友打了电话,拐弯抹角地问起明睐时,她才小心翼翼地说:‘你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吗?车祸,就在一个月前。’” “我以前喜欢看狗血文,因为那种剧情很远,但从未想过那会发生在我身上。但我只是‘哦’了一句,把电话挂断了,然后一滴泪都没流,买了张机票倒了航班凌晨飞到巴黎,把小明带了回来。” 竹鱼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恨和爱是相交织的。” 木绒的语气却带着笑意,说:“看,我就知道你能懂。这也是我想讲给你的原因。” “我们很像——喜欢逃避,甚至用很多东西来掩盖自己的爱,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堆里……所以你能理解。” “其实分手的原因我早忘了,但就是莫名觉得回不去了,也不想先低头,所以强撑着在国内开了咖啡馆,想着她总有一天会来找我。”她摇摇头,“太傻了。” 她挂电话前,最后一句是——“你不要这么傻。” …… 尽管考试周漫长压抑,竹鱼还是挤出时间追了折春拍的综艺——边拍边播几乎成了热潮。 前三期中,折春都不怎么显眼,一张顶好看的脸被剪辑师一剪没,但只凭借寥寥几个镜头,竹鱼就能看出她的状态—— 疲惫。 节目模式陈旧中带点创新,是不淘汰的选拔制,也没有成团出道,但每期都只根据一个主题选拔出六个人登上舞台,演唱自己的原创歌曲,剩下的人自然就成了陪衬的绿叶。 折春在下面坐了三期,眼神也逐渐被打磨得没了光亮。 竹鱼硬是压抑着自己,没有狂发微信。折春没时间回,也没精力回——她这么告诉自己。的确,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去参加录制的第一晚。 当时折春说:你没发现相册有什么变化吗? 竹鱼当时打开相册,忽略那几百张角度各异的抽象照片,看了半天,问:什么变化? 折春不继续说了,只回:你自己找才有趣。 竹鱼暗叹自己又被钓了,手下却诚实地翻找起来,最后终于想到,还有私密相册。 她点开,果然是,页面上几个大字——请输入密码。 她问:密码是什么? 折春还是那几个字:自己找。 自己找就自己找。 不过竹鱼在数学上没什么天赋,这或许一定程度阻碍了她在密码学上的成就。 折春的生日、自己的生日、两个人生日的拼接……都不对。 她翻看着日历,思考还有哪个特殊日期—— 等等。 她灵光一闪,输入一串数字。 应声而开,唯一一张缩略图出现在列表中。 是今年初雪的日期—— 折春把伞举过她头顶,问“我可以给你打伞吗”的日子。
第24章 点开照片时,她几乎条件反射地转头确认身后是否有人。 ——幸好只有一只猫。 原因在于,照片中两人的姿态和氛围实在有些超过。闪光灯在黑暗中捕捉出一种高噪点的朦胧感,以致两人耳鬓厮磨的样子一览无遗。 举着手机的是折春,她的余光还偏向镜头,嘴唇却轻轻印在双目紧闭着的竹鱼的唇角。而被偷亲的主人公已经睡熟了。 竹鱼认真地看了许久,直到蓬松的白色尾尖蹭进视野,才想起来没有给小明喂饭。 …… 那张照片被放在“2025”的文件夹中,和折春拍给她的雪景图、骑车那夜乱拍夜景图、折春两次唱歌的直拍图放在一起,被珍而重之地上了锁。 虽然平时电脑不会借给别人,但竹鱼就是莫名其妙地在设置密码的界面摁下了“确认”。 对她来说,“设置密码”这件事不关乎个人隐私,而在于“是否想要私藏”。 在折春去上节目后,她想私藏的时刻明显多了起来。 人们都说“距离产生美”,的确,拉近的镜头往往是美的最大杀手。多少人上了镜后就变得丑陋——不只是外表,更是内在。每一个动作都被放大,每一个微表情都被放在聚光灯下玩赏解读。 但竹鱼一帧帧看了,只觉得折春连细小的表情都可爱,微微皱一下眉、在话痨身边不自觉地放空、听到好歌时的感动……以及被导师夸奖,被众人起身鼓掌吓到的不知所措与受宠若惊—— 这个瞬间出现在第四期播出的那晚。 那天她刚考完试,从学校回来又去画画,手机关了静音,等想起来节目播出已经十点了。 放下笔刷,映入眼帘的就是微信的一个个红点。 竹鱼点开骆凝的对话框。 骆凝:我靠你看没看节目,折春真的太牛了。 骆凝:恭喜你小子,你老婆要火了! 竹鱼懵着,千言万语汇成一个“?”。 再点开别人的,话里话外都是同样的意思。 骆凝看到问号便懂了,回:你还没看吗!快去! 这段时间拍摄都赶上下雪,导师一改前几期的“抽象”风格,用“雪”这个普遍的情歌意向来命题。说出这个词后,台下的选手们都肉眼可见地舒了口气——毕竟写了这么多首歌,和“雪”有关的每人都有两三首,还挑不出好的吗? 因此,后面的舞台展示便成了各路神仙pk。弹幕始终刷的都是“好听”、“这首一定第一”……聊起淘汰名单时,竹鱼还看到不少折春的名字。 这很合理,毕竟折春前三期都不显山不露水,每次在中上游稳稳飞过,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 她穿着一件染了红的白衣上场,在场中缓缓弯腰点上香烛,伴随着鼓点开始吟唱时,一切才变得不同—— 一曲如泣如诉的凄哀绝唱。 竹鱼只能这么形容。 最后一句落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眼角含泪,失了魂魄一般,内心是无法平息的颤动。 扑通、扑通。 飘过的弹幕全是“高能来袭”、“再听亿遍”和“全体起立”,满屏的字遮住了折春宛如神女的面容和神态。竹鱼关了弹幕,倒回去再听一遍。 然后又一遍。 她知道折春写的一般不是这样的歌。她放给竹鱼听的往往是舒缓的、慢摇的,是一般来说被归为小众但很难否认其动听的曲调。 是很巨大的改变,但足够成功。 掌声不绝,她站在重新恢复明亮的灯光中,双手放在胸口,深深鞠躬,眼里是璀璨的银河。竹鱼静看着,觉得自己仿佛也溺在了那片银河中。 手机一震,是骆凝的微信。 骆凝:[图片] 竹鱼点开,是微博热搜。 #原创青春《银粟》折春# 已经排到了第二十名。 话题中热门的那条已过万转,b站视频也过了50万播放,评论和弹幕正在疯涨。竹鱼摁下转发,又回骆凝:看完了。 骆凝惊叹:你这么冷静? 竹鱼说不,她发过去一条语音,声音颤抖,气息不稳。 她说:“我只想尖叫。” …… 折春到十二点才回她微信,问:睡了吗? 竹鱼正在准备关手机,闻言开了灯,骤然的明亮尖锐驱逐困意。 她回:没呢,还早。 折春说:听歌了吗? 竹鱼笑:我说没听你信吗? 折春也笑:好吧,这是废话。 但两个人说的都是废话,常常对话半天,该传递的信息一点都没传递出,令旁观者格外迷茫。 竹鱼知道她听厌了“恭喜”,于是把字打了又删,说:我找到照片了。 即使没有指明,折春也知道是哪一张。 她问:怎么样? 竹鱼吹:折春大摄影师拍的还能有不好的嘛,简直是进卢浮宫的程度! 折春低调:吹过了吹过了啊。 竹鱼见好就收。 折春问:困了吗? 竹鱼强撑着说没有,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过来。 折春用很低的声音说:“等等,我到阳台上去。” 然后是一阵“踢踏”声,关门的声音响起。 她说:“好了。” “室友已经睡了,但我实在想听你的声音。” 折春笑起来,很轻很慢地絮叨着,又叫了竹鱼一声,哄道:“你说话嘛。” 被催促着说时,竹鱼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但生疏感一抹就散了。她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抱怨:“说什么啊。” “那我说你听吧,说说创作灵感好不好?”折春径自说了下去,“你知道我平时不写这种歌的,其实前段时间压力一直很大,接到主题时甚至觉得要完蛋了——以前写的风格都不适合在这里表演,而且他们都好厉害。” 竹鱼没说话,只用很轻的呼吸声在她的耳侧陪伴着,告诉她“我还在”。 “对了,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总会梦见你……不是那种,好吧,也有。但通常只是你的眼睛,温柔、淡灰,所以我之前说过‘你的眼睛很亮’——那是我最深的感受。” “但可能是太累了,我居然梦见了一些剧情。你穿着古装剧里的白衣,从楼上坠落,衣服上开了两三朵梅花,血一样的。” “我冲过去,你却推开我。”她委屈道。 竹鱼语气柔得像云,说:“怎么会。”
第25章 前一晚聊得太久,竹鱼拖着因缺觉而昏昏沉沉的身体前往考场,喝了杯热咖啡才清醒一些,抱着书在走廊看最后几分钟知识点。 骆凝从走廊尽头奔来,靠在她旁边用手捋凌乱的头发,问:“你怎么来这么早?” “最后一门了啊,可不得来早点?” 骆凝凑过来看了两眼,说:“综英还这么认真准备啊……诶,这不是你的书吧。” 书上的字迹洒脱,不像竹鱼的字迹一般工整仔细,但却详略突出,只几眼,骆凝就发现了几个自己遗漏的知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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