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鱼点头,“是折春的。” 她那时说自己的笔记太多看不完,折春就专门回宿舍拿了自己的综英书给她看。 骆凝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问:“都好久没见你回宿舍住了。” “这不是帮忙看猫嘛。”竹鱼翻到下一页,问:“几号回家?” “明天就走。” 竹鱼惊道:“这么早?” “箱子都收好了。”她笑笑,“早点回去,还能多待几天。” 竹鱼明白,是为了林凛。但看骆凝这段时间的状态,不可否认的是,林凛贡献颇大。 监考老师远远走来,学生们都蜂拥而至。竹鱼把书塞回包里,说:“好吧,一路顺风。”然后又补了句,“考完一起吃饭?” 骆凝点点头,“当然。” …… 饭店就在学校门口,不大的房间里人满为患。 竹鱼挑座位的习惯十年如一日,不论是上课还是吃饭,窗边、角落都是首选。可骆凝却直直指向正中间的位子,说:“就这儿吧?” 竹鱼从善如流地坐下,趁她点菜时放空思绪,回想折春选座的习惯。 想来想去却想不出端倪,好像只要是和自己在一起时,折春都会问:“你想坐哪里?”然后在她做出选择后落座。 这种小细节就像是田边洒下的种子,经历风雨都静谧无声,但当你不经意回头看时,才会惊讶地感叹出声——啊,发芽了。 骆凝却突然俯身,戳了戳她的胳膊让她往左看,说:“那不是蔚子洺吗?” 竹鱼抬头看去,不禁感叹“真是巧”。隔壁四人一桌,似乎是宿舍聚餐,而蔚子洺正在其中。 本来就不熟,竹鱼悄悄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却在下一秒对上他的视线,只能迟疑地挥了挥手。 蔚子洺似乎不想理,但可能想起来她是折春的朋友,还是没什么表情地叫了声名字,算是打招呼。 骆凝边吃鱼边问:“诶,他知道吗?” 过于隐晦的提问,但竹鱼精准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骆凝露出个惊讶的表情,说了句“好吧”就转移了话题,聊期末考试、就业和未来。 竹鱼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全身心投入到色泽鲜亮口味鲜美的鱼中。饭馆内灯光明黄,升腾的热气把温暖扩得很远,耳边是热闹的嘈杂——这一切都让时间的流逝变得很慢。 但氛围很快被打破了。即使没有分神去听,隔壁桌一群吵闹的男生也足够惹人瞩目。他们踢着凳子起身,然后传来笑声和放杯子的声音。几个人路过桌边后,一个声音响起:“……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竹鱼抬起眼,蔚子洺正站在桌边。 前面的男生看了看蔚子洺又看了看她,拍拍他的肩,挤眉弄眼,说:“好,那我先走了。” 于是骆凝也很识时务地逃跑了,临走前晃晃手机说:“微信联系。” 倘若挑选人生中最尴尬的瞬间,竹鱼愿把此刻列为19年间的第一。 蔚子洺似乎也是心血来潮,冷静下来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沉默着思索着坐在她对面。 他不开口竹鱼也不问,拿起筷子接着吃,还挥手让老板加一盘土豆。 蔚子洺沉不住气了,问道:“你和折春是什么关系?” 竹鱼筷子不停,回:“折春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蔚子洺紧紧盯着她,咬牙,“她说是恋人。” 竹鱼筷子一顿,低头掩住上翘的嘴角,然后控制住表情回看蔚子洺,“那你还问什么。” 蔚子洺语塞。他其实不信,哪怕折春以“我喜欢女生”拒绝了他千百次,他还只是觉得那是借口。在他眼里,女人之间只不过是一种玩笑,或者说,是一种短暂的、搬不上台面的东西,不足以被称为“爱”,或是其他什么。 直到折春真正告诉他——“我有女朋友了,不要来打扰我们”。他还是抱着一丝不屑或侥幸,觉得“折春总有一天会走上正途”。 即使他不说,竹鱼也能想到他的心理,这让她更恶心,只礼貌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折春家是做什么的吗?瑞文集团听过吗?她家人一定不会同意的……” 在竹鱼耳中,蔚子洺用反派的语气说到。 “会把支票甩我脸上是吗?”竹鱼失笑,“我挺想感受一下的。” 蔚子洺敛了神色,从另一个角度切入,“那她的事业呢?一个同性恋歌手?这可行吗?” 竹鱼浅浅点头,说:“有道理。” 还没等蔚子洺露出骄傲的神色,她又紧接着问:“可是你又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这些呢?” 蔚子洺皱皱眉,强调:“我只是站在为折春好的角度上——这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是。”竹鱼拿出卫生纸擦嘴,说:“我吃完了,先走了,劳烦你自己用餐。” 她起身付款一气呵成,快步走出店,没有转头看蔚子洺。 直到回到工作室,顺着小明的毛陷在沙发中,她才摆脱气愤的情绪,沉静下来思考蔚子洺说的那番话。 不可否认,他很会扎心。 正是第一个原因,让她在之前选择回避。 但第二个点才是如今的她更在意的。 哪怕变得勇敢了一些,她也一直无法面对——不想成为折春追梦之路上的阻碍,不想成为她的拖累,不想成为她光芒之下暗淡失色的阴影。 这是她拿起画笔的原因。可那条路那么远,什么时候会累呢?她说不清,但预感总告诉她—— 会有那么一天的,就在不久后。 小明似乎察觉到她的满身丧气,“喵喵”叫了两声,尾巴在她的胳膊上绕了绕,然后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了她的肩头。 竹鱼摸着猫猫柔软的肚皮,感觉一切烦恼都被它吞了进去。 她把脸贴在它身上,小声道:“你是被创造出来拯救人类的,对吗?”
第26章 在互联网时代下,“一夜爆火”这个词变得越来越常见,遥远的梦想变得触手可及。 但折春火的速度未免太快。 靠第四期那首歌,她在热搜上挂了一晚,视频直追百万播放。 然后便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第五期、第六期……一首首高质量爆曲接踵而来,甚至刚刚开通微博,粉丝就飙升到了百万。 竹鱼与有荣焉地在朋友圈一天三遍地转发折春的歌曲,给周围所有人安利这个节目,只为把那把火点得再燃一点,让火苗更高,照得更亮。 考完试后,她无所事事,在折春工作室每天画画,逗猫,偶尔和骆凝打打电话。 “你妈现在都没催你回家?”骆凝问。 “我昨天发了个微信说今年回来晚点,他们就回了个‘好’,什么都没问。”竹鱼显然是习惯了,躺在阳台的沙发上,边吃零食边道。 “好吧。等你什么时候回去了,我就带着林凛去找你玩啊,我还没去过南城呢。” 竹鱼笑笑,“好啊。来感受一下没暖气的痛苦。” 聊了许久,大学生的聊天话题殊途同归,最终指向的都是就业。骆凝长吁短叹,“现在没个自媒体号,实习都不好找的。” 确实,这个行业门槛低又卷,连刚入校不久的大一生们都感觉到了压力。 她这么一提,竹鱼突然想起了之前和折春提到过的计划——在B站开号。 既能为就业做准备,又能为折春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始构思,结果越构思越觉得有发展潜力,结束了通话后立刻打开word,在最上方打了一行标题—— Bilibili账号创建及运营计划书。 …… 临近10点,折春打来了视频。 镜头一阵令人眩晕的摇晃后,竹鱼才看清了折春的脸。她举着手机向左向右,给竹鱼看雪景。似乎发现自己这边有点黑,她又移到了路灯下。 拍摄地位于郊区,甚至可以被划到距离市中心超过20公里的隔壁市去。因此她们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异地恋。 竹鱼跑到窗边,又举起手机给折春看,说:“这里还没有一片雪花。” “说不定明天就来了。”折春笑,语调有气无力。 竹鱼打量了她一阵,得出结论,“你瘦多了。” 折春表示震惊,自己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否认,“你才瘦了。” “你才瘦。” “你瘦。” 两人对着回了几句,又盯着屏幕傻乎乎地笑了一阵。竹鱼突然清醒,说:“我们好像小学鸡啊。” “你怎么知道我下一句要说‘反弹’的?”折春接道,看起来精神好了些。 似乎有些冷,她举着手机往回走。 竹鱼问:“你看没看我的计划书?” 折春点头,说:“当然。我在化妆间看时还被沈箐看见了,她问我是不是要退赛搞自媒体了。” 她眉眼弯弯地笑了半天,竹鱼正准备开口,屏幕中的折春却突然回头,对着屏幕外的人说了几句。 “诶,箐箐,你回来这么早?” 因为折春戴着耳机,因此她的声音很清楚地传递到了竹鱼耳边,而另一个人的声音便听不清楚。 但仅仅凭借对话中的名字,竹鱼也知道她是谁—— 沈箐。 那个从第一期开始就支持折春,在她因评分而失落时安慰她的妹妹,还是她的舍友。 下一秒,竹鱼就在屏幕中看到了沈箐的脸。 她是极尽清冷的长相,单眼皮,黑长直,皮肤极白,有种柳树般的气质。 她凑过来,挥几下手。 折春取掉了耳机,声音便传不进来了。她似乎在介绍自己,竹鱼盯着她张合的唇,依稀判断出那两个字—— 朋友。 然后折春摁了下屏幕,换成了扬声器,对竹鱼介绍:“这是沈箐沈老师,我在节目认识的朋友。” 沈箐说:“你好,我是沈箐。” “啊,我是竹鱼。”竹鱼也挂着笑,“我超喜欢你的那首《对酒》。” “谢谢。”她露出一个浅笑。 两个陌生人的对话不外乎是围绕互吹展开,竹鱼吹一句,沈箐便谦虚地说折春给她看过竹鱼的画,画得太棒了……幸好折春及时插入,说:“你不是还要去练歌吗?” 沈箐于是点点头,又凑近说:“下次一定要来现场听,期待见到你,竹鱼。” 就在离开时,她用手轻轻触了折春的发间,给她戴上了一枚棕色的小卡子。 她说:“这是刚才路过饰品店买的,和你的发色很搭。” 折春一愣,但没取下来,转回屏幕,问:“我们刚说到哪儿了?对,计划书……写得很棒,咱们趁现在的热度刚好可以做起来。” “还和我说的一样,我给你打工,需要我做什么都行。” 她说得温柔,但语气明明白白透着累,黑眼圈和意识似乎连接着飞向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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