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跟着,说话没有距离限制。’ ‘好。’江枫跳下去,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苏流光将匕首插到墙上,踩着匕首跳上房梁,匕首随即消失。 ‘你不用躲远点吗?’江枫紧张归紧张,见状还是问。 ‘远了跟不上。’ 行叭。江枫抖抖身子,观望两秒,跳到屋内的木椅上窝着。 彭—— 两扇门被风吹开,晃晃荡荡摇摇欲坠,巨大的撞击声后吱呀呀地响。 江枫被这声势吓得一抖。 她才抖了下,那门就不晃了,像是硬生生被人稳住。 ‘……’ 身着红嫁衣的女子走进来,步履轻盈,清秀婉雅。 正如她追了两人一天,却从未亲自动手上场,显露分毫的粗鲁。 “阿浅。” 她开口,声音轻柔而不虚浮。 “我寻到你了。” “为何要随她走?”她语气激动了些,“我寻你……” 声音戛然而止,她垂下了头。 江枫一头雾水,不敢吭声。 女子扯扯嘴角,笑了声,说不出的自嘲与无奈。 “它手可通天。”她苦笑几声,“无妨,我知。” “无妨,无妨……” 她抬起头,直直看着江枫走近,眼眶发红。 “遂我求了此处,此处再无它,虽仍有限制,但无碍,你莫要忧心,随我走吧。” 她已站在江枫身前,伸出两只玉白的手。 江枫总不可能拒绝,无论她迷茫不迷茫。 她抬爪轻轻搭上女子的手。 在相触的瞬间,女子的手竟在颤抖,颤抖着握紧了江枫的爪子。 江枫下意识连忙抬手,蜷缩着爪子抽出来。 女子一怔,看着她,眼眸在烛光的映衬下晃荡着波光。 江枫嗷嗷叫了两声。 ‘会抓到你的。’ 无奈没人能听懂,除了苏流光。她愁,抬起爪子晃晃,试图用肢体语言示意。 猜她也看不懂,江枫对着她发红的眼眶,水淋淋的眼眸,更愁。 女子却是一喜,眉眼上开了花似的。 “无妨,你来便是,怎得总如此体贴?” 这回换江枫一愣了,她纳闷,她懂的是我想她懂的吗? 女子欢颜,手仍伸着。 江枫狐疑。算了,她抬手,反正这会儿又不是苏流光。 这么一来,她倒是不怕了,真如苏流光所言,这人该是不会怎么着她的。 女子搭着她的爪子,如演练了千百遍般的熟悉,一把将她抱起,用不着江枫使力,也不会勒得她疼。 江枫被抱起的瞬间,心里忍不住一声惊叹。 ‘怎么了?’苏流光的声音传来。 江枫诚实道:‘她抱得真舒服。’ 苏流光意味不明咂舌。 江枫又不傻,忙解释,‘你也不差,术业有专攻,是吧,人这兴许抱了千八百遍的。’ 苏流光:…… 落到女子耳中就是连串的叫唤。 她眼含春水,顺着江枫的脑袋往下抚,轻轻柔柔,只让狐觉得舒服,丝毫没有被侵犯的感觉。 江枫舒服了,感叹不断,喉咙里咕噜噜哼着。 “阿浅,走罢,随我逛逛。” 阿浅有没有异议不知道,但阿枫是没有异议,于是“阿浅”呜呜哼了声。 ‘好啊。’ 也不知女子是听懂了江枫的赞同,还是压根不在意白毛团子的想法,抱着怀里沉甸甸的重量就走了出去。 走了老远,后面的苏流光才跟上。 街头巷尾恢复了繁华,但无现代气息,全是旧时模样。 吹拉弹唱,吆聊喝侃,像极古时闹市。 唯独不像这处达官贵人云集的居住地。 “你便是在此处救我于水火。”女子抱着她慢悠悠往前走,“我那时哪知你就是那小白狐?只当这女子好生恣意洒脱,令人艳羡。” 说完她勾唇,去摸江枫的爪子。 江枫下意识缩了下手,怕抓到人,先前她可抓了苏流光不少次,注意着呢。 女子见状笑意更甚,“孰料那般肆意的人竟也体贴入微,霎儿惊,霎儿喜。那般欢喜于你,即便知晓了你的不同寻常,也制不住那颗……”她顿了下,才说:“心悦你。” 说完她目光从江枫身上撕开,看着前路,笑了几声。 “当真惊,那段时日尚还避你不及。却也喜,夜里也想幸甚,好在当初去了后山,见了你,救了你,牵起了这段缘。” “我从未与你道过,后来再无机会,此刻倾尽气力再见你,定是要与你诉衷肠。” 她看着街巷小摊,余光始终落在江枫身上,悠悠述说少女心事。 “那时我情难忍,拖你来此,后又匆匆跑开,可还记得么?” 江枫不知如何开口,她大可以哼两句,但莫名不愿开口。 女子也没等她开口,自己垂头笑,越笑越欢,越笑越悲,眼含热泪。 “谁料一别,便是诀别。” 她在隐忍,然而尾音还是掩不住的颤。 江枫本以为她那么欢欣,是要讲什么开心的旧事,谁料竟是如此。 那抽搐的字音直击耳畔,心脏像被人捏住了似的酸,她仰头去看,女子抬起了头,眼尾晕红。 眼睛半弯,晶莹的光挂在眸中,她脸上还笑着,长叹。 江枫喉咙像是被哽住了,无法抑制的难受,她昂头去蹭女子的颈。 那溢满了哀伤的笑颜顿时有了声音,她轻笑,只是笑。 顿了片刻,她看着路边已经换了的摊铺,站住身叹气道:“比之于你,哪怕此去经年,我亦是不知轻重。” “瞧,我意要讲那卖小玩意儿的摊铺,这已走过了也没讲成。” “无妨,这蜜饯摊铺也无差。” 江枫唤了两声。 女子低头看她,竟懂了她意思,笑着摇头,“不必,何必回头?向前走就是,我还有诸多话要与你说,这里也还能维持许久许久,不差这一时片刻的。” “依我目前之力,你我还能有百年之久,我可与你日日漫步。” 她说着又开始往前走,连那蜜饯摊也忘了讲述。 “观云出岫,闻鸟蝉鸣,日日夜夜,何其惬意?” 她话里带着的喜悦凡是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江枫思绪一滞,见她眉目都浸润着期望,尽管泪意还未干。 她对着摊铺唤了几声。 ‘这蜜饯摊呢?’ 女子果真能猜出个大概,她脚步停下,看着已经走过了几步的摊子,从善如流。 “可还记得你我是从后方来,我一路都想与你言明心迹,无奈心中羞怯,过了这个摊,走了那个铺,仍是未曾。” “这处你买给我一袋蜜饯。”她唇角微微抿起,含羞带怯藏着笑。“平生之最。” “我……”她吸了口气,江枫察觉到了她加速的心跳,“我常常会想着与你,那般。” “但在此处,应当才算第一次的……” 她心跳越发急促,“便是那般。” 叹了口气,她轻轻啊了一声,嗔道:“与你说此作甚。” 江枫:…… 不过看女子飞上薄红的面颊,她心里好受许多。 被抱了一路,也听了一路。 听她讲夜里辗转,听她讲喜,听她讲悲。 听她讲初闻妖物,竟是心慕之人的挣扎,听她讲尝试放下却不得的痛苦。 听她讲情之一事,百般欢欣,万般磨折。 女子抱着她走遍了主街,末了来了一处宅子前,院中灯火通明,门前站着两位壮丁,大概是守门的仆人。 “我后来才知你去与山神交涉了,换我安稳。那嫁衣缝制一半便被搁置,我遂将它赶制完,着它去见你,寻你不见,只见了庙中灯火通明,我却平安无事。” 她看着大门,感受到怀里沉甸甸的重量,莞尔一笑,“到了,便是我身上这一套,此时我着它,既见了灯火通明,也见了你。” “此处无山神,无它力量庇护你化作人身也无妨,如此你我皆在便好。” 壮丁中的一个喊道:“小姐。” 女子点头,壮丁将门打开,她抱着江枫进门。 第51章 阿浅(二十六) 这宅子像是活了过来,就像回途时的街巷。 时光轴拨动,一切都回了往昔。只可追忆不可及的往昔,如今活生生摆在面前。 女子待仆人亲切,待长辈恭敬。 而长辈与仆人,待江枫亦无讶异。 席间,江枫絮絮叨叨跟苏流光诉说。 苏流光:‘我在院子里,还有三个小时你的吉时就到了,赶在吉时之前我们就走,免得节外生枝。情节也差不多了,再听听。’ 三个小时?江枫一愣,她看周围的时间不过晚上八九点,怎么会只剩三个小时? 将近中午才开始倒计时十七小时三十分钟。 ‘时间乱了吗?’她问。 ‘嗯,十二点早过了。’ 行吧,不过听她说情节差不多了,江枫的紧张感一瞬间崩塌,颇有些轻松自在感了。 她再抬头去看,这一家人和乐如初,女子也抱着她的爱人,不,爱妖,如此的美好。 然而都是假的。 那小狐狸被女子救了,外出的女子也被化形的小狐狸救了。 一人一妖误打误撞,相知相识。缘分播下的种子无声在两颗心上扎根发芽。 得知人妖殊途,女子心途坎坷,终踏破心障,还未能言明,却是天人两隔。 她被选中了,作为祭品献给山神,换这里风调雨顺,仕途顺畅。 这贵人区,富庶地,竟也信神,竟也真的有神。 最初那跪在神像前虔诚祈求,蒙受山神恩泽才化形的小狐狸,最后还是跪在了神像前虔诚祈求,以她百年修行的骨与肉,毛与皮,代替女子成为祭品。 山神同意了。 脑袋被摸了摸,江枫抬头。 “怎得不吃?可是不适应?” 倒也不是不适应,刚刚在和苏流光进行述职报告,她哪能吃?现在报告完了,就在这儿吃也不是不行。 虽说这么多人齐聚一桌文质彬彬,她拱着盆吃不太雅观,而且这么多“人”围着,也不太安稳。 但是她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过她都问了,意思就是能出去吃了?那江枫自然求之不得,于是点头。 女子抱着她起身,对父母示意,妇人打趣一番也就放她走了。 走出房间,她道:“也该是不适应。” “走罢,我们回去。” 回了女子的房间,看着小桌上的饭菜,江枫鼻尖耸动,狂咽口水。 ‘苏姐,这儿的饭能吃吗?’ 苏流光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 ‘吃吧,别吃肉,肉都是狐狸肉,会加速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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