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知道苏流光向来很烦解释,一向都是能免则免。要知道以后多的是解释的,苏流光定然烦得不行。 听她这话的内容明明也是烦的,但这话还带了点悠悠然的起伏,像是不太烦的。 她烦的时候语气可是一点波澜也没。 江枫思量一瞬,想到了某种可能,也不太确定,她指指自己,试探道:“我又是天选之人?” 苏流光点点头。 她这么一点头江枫又搞不懂她意思了,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好还是不好啊?”她直言问。 苏流光唇角微弯。 “直接这样问啊。” 江枫挠挠头,“我又猜不出来,好了当然好。” 苏流光哼笑一声,“那不好呢?” “不好……那就不好呗。那我还能怎么样?”江枫转身面向她,张开双手,“难不成我抱抱你?”说完她自己都笑了,放下手转回去靠到沙发背上,“你又不需要。” 说着,她余光偷偷瞄了眼苏流光。 苏流光闻言轻轻哼了声,不明意味。 “不过看样子肯定是好了。”江枫断言。不然苏流光哪来那么多话? “那就当是好吧。”苏流光眨眼时垂下眼睫敛眸几秒,转而问:“介意我查你吗?” 她这么问,就又回到了先前她说过的“漏洞”,回到了“希望”,脱离祈愿世界的希望。 也就是方才“好”与“不好”中的“好”。 江枫心里也雀跃了些,切身体会到所谓希望二字所带来的正向情绪。 “你查吧。” 她早先就答应过了,这时候也就没必要提什么隐私了。 况且她粗略回顾一下,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没经历过什么不可告人的风波曲折,她坦坦荡荡。 沉默两秒。 江枫看着窗外夜幕,道:“天黑了。” 苏流光顺着也看向外面的夜晚。 天是黑了,但有灯亮着,白炽灯耀眼,暖光灯温馨。 “嗯,天黑了。”她道:“可以休息了。” 江枫倏尔就笑了。 “洗洗睡了。”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纯粹的巧合荡起心里的涟漪,一圈圈扩散,涤荡满身的喜悦。 其实也不是因为这巧合,它不过是添砖加瓦罢了。 苏流光看向她,心里因司空见惯而变得浅淡的喜悦,似乎被她的愉悦牵连,变得浓郁了一分。 她道:“就在这睡吧,书房隔壁客房里面什么都有,自己找。” 江枫知道书房的位置,起身,调笑道:“让我回去我还不回呢,大半夜的。” 苏流光轻嗤反驳,“才八点半,哪门子的大半夜。” 江枫已经转身往上走了,“那不管,累死了,倒头就能睡,晚安晚安。” 苏流光回眸看她几秒,轻轻笑了一声。 “嗯,晚安。” 次日,江枫将要离开前,苏流光倚门看着她的背影,似在思索。 “江枫。”见人下一秒就要走远,她道。 “啊?”江枫回头,“怎么了吗?” 八九点的阳光悠悠洒在她身上,苏流光看着,分不清是为她点缀了生机,还是被她点缀了生机。 她顿了几秒,欲言又止的话最后还是留在了心里。 “注意安全。” 江枫闻言倒是一愣,她笑道:“放心吧,在这我可是很厉害的。” 苏流光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人了,瞧着是嫌弃得很。 江枫这才觉得舒服了。 总觉得苏姐说这种话有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 走了几步,她脑子一上线,恍然大悟。 她原来是不是也对苏流光说过“注意安全”?就在苏流光送她回家后要离开的时候。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思绪无比清晰,所有混沌朦胧的感觉都烟消云散。 一时之间又有种飘飘然的窃喜,像是窥见了苏流光面下的一丝真实,这份真实还是暖人心扉的。 回了现世,时时萦绕脑海的就剩了日常琐事。 一旦离开祈愿世界,那里的经历总如大梦一场,虽说这梦让江枫好几日夜夜睡不安稳。关于那里的记忆,起初总会不经意间浮现,尤其在独自一人时,午夜梦回间。 几天之后一切才算真正步入正轨,步入生活的正轨。 轨迹交叠的第一晚。 江枫洗漱完和朋友聊了会儿天,话题结束后,她放下手机,去按床头灯。 手指放上的一瞬间,视线骤然漆黑,她的脊背正暴露在空旷的黑暗中,根本无需清晰意识到这一点,她下意识将灯又打开,迅速转头去看。 什么也没有。 她扯扯嘴角,笑自己神经质,瞧了眼灯,没再关,就如此缩进了被子中,裹得严严实实。 合上眼睛,视线又变为黑暗,但眼前的光感能让她感觉到眼皮外的亮堂。 这里十分明亮,这个认知异常清晰,清晰到让她心慌。 房间里所有的角落都在灯光下无所遁形,她亦然。但她却在所有事物都清晰可见的空间中,什么也看不到。 那么会不会有人就站在明亮处,看着无所遁形的她? 一面知晓是在自己吓自己,一面又构建出了床前站着的“人”的存在,她甚至心慌到不敢睁眼。 越是迟疑,越是犹豫,就越坚信那“人”的存在。她想唤出匕首,一念起并无回应。 心凉心惊却也让她心里多了些安慰,她已经离开了祈愿世界,倘若还能召唤出来,她才该惶惶不知所措。 可世界里的记忆蜂拥而来,连同第一次时那么多令人作呕胃部翻涌的画面。 借着刚生出的一丝安慰,她将被子往上扯,蒙头盖住自己,手缓缓探出去。 接触到空气中的一丝微弱凉意,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裹着她的手。 手一颤,她迅速摸到手机缩回被子中。 无事发生,她叹了口气。 第54章 后悔 轻松感总是很容易被掩盖颠覆,恐惧卷土重来东山再起的态势总又急又烈。 狭小的空间里亮起手机的荧光,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社交软件中有群聊还在活跃,但她并不熟悉。她所熟悉的那几个人和群此时正安安静静,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毫不犹豫点了进去那个她不熟悉的群,看着群里的消息。 无奈她这中途插队的根本不知所云,越翻抽离感越明显,但聊胜于无,于是她盯着这个群,从不知所云成为百晓生,从消息活跃众声杂乱,到筵席散尽无人发言。 然而或许是她并不感兴趣的缘故,她无法置身其中,仍然像个游离的旁观者,完全无法融入进去,她依然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直到所有的群聊都落下帷幕,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她依然毫无睡意。 凌晨,她房间的灯还亮着。或许邻居的灯早就灭了,只剩她这一盏了。 她拧巴了一会,还是没去关灯,亮着灯起码她能跑路。 手机灭下没多久,她红着眼又按开,索性打开手电筒,将被窝里照得明亮。 眼睛发红非是想哭,只是累了,该睡了,但她睡不着。 夜里寂静,只有心里的声音嘈杂。 本以为如此寂静总能无聊到睡着,但心声让她合不了眼,甚至不敢合眼。 点开林夏的聊天框,她又退出去。打扰暂且不提,这也太异常了。 李知意亦然。 爸爸,妈妈,老同学,新同事。 都是进去又出来。 有意无意的,她最后才点进去苏流光的聊天框。 她想,要是苏流光能和她说两句,她一定什么都不怕了。 想要她的一句“没事,睡吧”。 冷淡的、古井无波的交代也好,难得情绪波动还是嫌弃的骂声也好。 熬到这时候,她已经快成红眼兔子了。 这兔子浑身的毛还是竖立的,不敢服服帖帖落在皮肉之上。 她清晰且坚定地告诉自己能有什么事?不会有事,都是自己吓自己。 她也无比清晰且坚定地认为探头就会糟。 她打字:在吗? 又删掉。 打字:我们真的已经出来了吧 又删掉。 打字,删掉,循环往复。她当然不可能这个点去打扰苏流光,只是对面是苏流光这个事实,竟然也能让她心安那么一丝一毫。 如此煎熬到天亮。 她到底没有睡着,也不敢起身,直到各类声响响起,人间气息升腾。 晨间有人遛狗,汪汪的狗叫声,渐渐要退场的蝉鸣,微弱的交谈声。 天光大亮,透过未拉严实的窗帘闯进来几缕,她试探着掀开被子。 手机发烫,手机背面手电筒的光在只有几缕阳光和床头灯的房间里还算显眼。 她绷着心脏,下床拉开帘子,阳光一瞬间要刺穿她。 灼眼却温暖,她多想被阳光刺穿。 刺穿是不可能刺穿的,晚上熬一熬也就过了,白天可不能荒废。 今天也不是周末,她得去店里看着,好在小老板也是老板,好歹拼拼凑凑也缝补出来不少睡眠时间。 只是夜幕又降临之时,江枫看了眼自己眼底下的青黑,又看看林夏见色忘义的回复:“单身狗请走,我们俩晚上约会”,面无表情唾弃了一句。 都同居了还约会,约什么会,狗女人。 颇为偏激地吐槽了一句,她忽地反应过来,默默收回想法,并把某些东西清出脑子。 阿弥陀佛。 到底缓和了一两天,第二晚江枫迷迷蒙蒙睡了一个多小时,虽说被惊醒了,但至少能睡着了。 看着眼底下活像几百年没睡过觉的痕迹,这还能用遮瑕盖盖。然而盯着眼睛里的红血丝,她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今天周六,去看完李知意的妈妈回来能补个觉。 补觉是可以,但遭一顿调侃还是避免不了。 “来医院戴个墨镜干嘛?” 到了医院门口,林夏走近,看见江枫脸上的墨镜,纳闷问。 “怕吓到你。”见人来了,江枫边往里走,边道。 林夏哼了声,不以为然。 江枫也哼了声,摘掉墨镜看她。 “!” 林夏看着她的兔子眼睛,目瞪口呆。 她挑眉,难以置信道:“你想我想到成宿成宿睡不着?” “大白天做什么梦呢,没睡好而已。” 她戴回墨镜。 “你那店里事儿太多了?”林夏微微皱眉,“不应该啊。” 江枫作势不以为意害了声,又道:“问题不大,就这两天而已,回去我补个觉都行。” 林夏连连咂舌,“果然当了老板就是不一样。” 江枫嘁声,“得了吧你。” “早上问了意意哪个房间,她也没回,不过应该没换。”林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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