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的正月十五,武帝为了边关战事苦恼,路过一湖,忽见一仙女在湖上翩翩起舞,见者无不沉醉其中。一舞毕,仙女化作一缕云雾散去,在场之人无不惊奇。次日朝堂上传来了飞虎将军收复雁城、曜州的好消息。朝臣们都认为是仙人相助,武帝龙颜大悦,赐名为飞仙湖,每年上元之夜天子亲访,于湖边参拜,祈求仙人庇佑、国泰民安。 李承霖很快领悟了江辞的所要表达的含义,转而问道:“你要来当这个仙女?” 江辞点头:“三日后北溟水上有大雾,必定看不真切。我会穿上霓裳羽衣,提前划着竹筏到水中央等候。陛下带领将士向北进发,必定会经过北溟。等到合适的时机,让所有将士的目光集中到水中央,我会舞上一曲。趁着雾气渐深,再跳入水中,游到对岸去,制造出仙女化作云雾散去的假象。将士们回想起飞仙湖的传说,一定此心耿耿,认为此战有仙人相助,必定如虎添翼。” 江辞考虑得十分周到,可李承霖还是不太放心:“北溟水深不知几许,你贸然跳入水中,万一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陛下!” 江辞双手搂住李承霖的脖颈,撒娇道:“我可是水乡长大的,两岁就开始在青河里洗澡了,还教会了你凫水,你这般说,可不就是怀疑我凫水的本领嘛。” “不是怀疑你。” 李承霖拂下她的手臂,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这个气候,北溟之水冰冷彻骨,你跳入水中,万一冻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这你放心,你让紫菀提前在对岸生火,备好厚衣服,等我上了岸立马就把湿衣裳换下来,接着烤火,绝对不会挨冻的。” 见李承霖还在犹豫,江辞又抓住了她的手,撒娇似的来回摆动,嘴里还嚷嚷着:“好陛下,好姐姐,你就不要犹豫了嘛,我如此这般,为的就是给将士们吃下一颗定心丸。心理暗示的力量很强大的,让他们以为有仙人相助,他们就会觉得此战必胜。怀着必胜的心,那肯定也能得到必胜的结果呀。” 李承霖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好啦,听你的就是了。” 江辞喜笑颜开,再次把手搭在了李承霖脖颈上,轻轻吻了吻她的嘴角:“陛下最好了。” 三日后,北溟水上。 江辞穿着霓裳羽衣,一早就划着竹筏到了水中央。 立冬刚过,天气寒凉。霓裳羽衣略显单薄,江辞候在竹筏上,不由得冷得瑟瑟发抖,一边从嘴里呼出热气,一边搓着手。 忽然,远处传来有序的脚步声。江辞知道,是李承霖领着将士们过来了,连忙深吸一口气,一时间忘却了所有的寒冷,开始准备着。 到了提前蹲点的位置后,李承霖停下脚步,朗声道:“将士们,今日便要向北征战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有信心吗?” “有!” “甚好!看到你们个个精神抖擞的模样,朕也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一个眼尖的士兵像是发现了什么,慌忙喊道:“陛下!陛下!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众人连忙往水上看去。 雾霭深深,看不太真切。只隐隐约约看到水上的霓裳羽衣,色彩缤纷,吸人眼球。 “是仙女!是仙女!” 其中一个士兵大叫出了声。这位士兵是京城的护城军,上元夜,李承霖去飞仙湖祈福时,他还曾去维护过秩序,自然对飞仙湖的传说了如指掌。 刹那间,众人开始议论纷纷,知晓飞仙湖传说的士兵立马将这个故事讲给其他的士兵听。 不一会儿,几乎所有的人都知晓了飞仙湖的故事。 张副将立马朗声道:“贺喜陛下,此乃上天的预示,有仙人相助,必能一举攻破北姜国都,将北姜皇帝的头颅斩于马下!” 一众士兵也附和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江辞见目的已达成,趁着雾气,偷偷潜入水下,往岸边游去。 离岸很远,她游了许久,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然而或许是长时间泡在冰冷的水里,之前受伤的右脚忽然开始抽筋,疼得她使不上力。 她努力地翘起脚拇指,想缓解抽筋的症状,结果丝毫没有用。 她知道此刻不能慌张,一旦慌张便会增加溺水的风险。可身处冰冷刺骨的水中,脚还抽筋,又游了许久,已是精疲力竭。即使她努力地想镇定下来,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身体失控,她不可避免地沉入水中,一瞬间,鼻子嘴巴耳朵全在进水。 她从小便是浪里小白龙,进了水就像回到家一样,没想到,溺水居然是这种感觉。 她还想再挣扎一番,结果脚抽筋得更厉害了。 与此同时,马上的李承霖心脏忽地一紧,似是有人用小针刺着她的心脏,呼吸都疼。 她隐隐觉得大事不好,于是让张副将领着士兵们继续前进,自己则带上秦时元和成向东,骑着马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江辞被救上来时仅剩一点微弱的呼吸,李承霖回想起小时候溺水时,太医对她进行的救治动作,立马依样画葫芦地照做,又是按压胸脯又是以口渡气。 折腾了许久,江辞的脉搏却越来越微弱。 查探她的脉搏后,李承霖的手指微微发抖,但现在还不是犹豫的时候,她来不及思索,继续进行抢救。 她颤声喊道:“阿辞,不能死,答应我不能死。” 天气这么寒冷,李承霖的鬓角和额边却全是细密的汗。 一旁的紫菀见状,于是说道:“陛下,让奴婢来吧。” 李承霖没有回应,依旧没有停下动作。江辞命悬一线,她谁都不放心,不敢假手于人。 终于…… “咳咳——” 江辞有了反应,吐出了好几口水,虚弱地抬起了眼皮。 “阿辞,阿辞你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江辞又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在刺骨的北溟水中待了太久,江辞已经出现失温现象。李承霖连忙把她带到火边,为她换下了湿衣裳,用厚衣服将她包裹住。 她紧紧地抱着她,搓着她冰冷的手,亲吻她冰冷的脸,声音里带着哭腔:“阿辞,你醒一醒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去冒险,更不该只留一个紫菀接应你。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醒一醒好不好……” 李承霖闭上了眼睛,两排泪水自眼角而出,滑到了下巴上,滴到了江辞的脸上。 李承霖忽然觉得怀中人好像动了动,睁开眼,只见江辞正微笑着看着她,弱弱地说了句:“别担心,我没事。” “阿辞……”李承霖失声痛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辞慢慢地抬起手臂,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为她理好凌乱的发丝,又安慰道:“没事了,我真的没事了。” 李承霖渐渐止住了哭声,却再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将江辞抱得更紧了些。 秦时元他们也识趣地将火烧得更旺了些,然后默默地退到别的地方去,把这个地方留给她们二人。 过了好一会儿,察觉到江辞的体温在渐渐回升,李承霖才终于开了口:“阿辞,我真的害怕,害怕会就此失去你。” “你看,我还活着,不是吗?” “我再也不会让你冒险了。” 李承霖说得很小声,却像是立下誓言那般认真,“你就待在北溟郡养着身体,前线之事暂且不要过问了。” 江辞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陛下,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再说了,你是知道我的,我要做的事,没有什么能拦住我。即便你把我留在北溟郡,我也会想办法离开的。” 李承霖苦笑,她太清楚江辞的脾气了。只能默默闭上了眼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第79章 休息了半日, 又喝了不少鱼汤,江辞觉得身体恢复了不少,便打算归队了。 东越军队已在野外扎营, 江辞和李承霖趁着天黑回到了营地,避免让人看出她泛白的嘴唇, 以及虚弱的体态。 回到帐中, 李承霖扶着她躺在了床上, 要她好好休息养病,并打算叫军医来瞧瞧。 江辞抓住了她的手,摇头道:“不可, 若叫军医过来,军医知晓我溺了水,定会起疑, 士兵们也会起疑。好不容易才让大家相信了有仙人相助,若叫了军医, 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吗?这苦不就白受了嘛。”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陛下放心, 我好好休息两天便是了。” 李承霖犹豫了片刻,然后道:“好,这几日就别劳心劳力了, 好好休息。” 看到李承霖应允了, 江辞才松开了手,又道:“陛下, 之前收复凤鸣关时, 不是俘虏了约莫千名北姜降兵吗?我前些日子听火头军抱怨, 说平白添了那么多张嘴巴,还要费心费力地看守, 既浪费粮食又浪费人力,实在是个烫手的山芋,不知陛下如何打算?” “他们既已投降,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杀了他们。” “但也不能留下,会增加我军的负担。” 李承霖略微思索后,问道:“阿辞觉得呢?” “如果全杀了,北姜便会认为投降东越只有死路一条,下次打仗他们一定会全力抵抗。如今我们与北姜大战在即,不如就将这一千名北姜降兵放回北姜。只有放了他们,让北姜士兵知道,投降东越,尚有一线生机,比起死亡,大多数人都想活着。这一千人中,不包含北姜的精英骨干。说实话,放了他们,也不会对东越造成什么威胁,相反,还能动摇北姜士兵的心。何乐而不为呢?” “好,就按你说的办。” 北姜曾将苏昌掳了去,要他帮忙俢固城池,与北溟郡相邻的丽州便是经自苏昌之手。 李承霖便派人将苏昌接到前线来,有了苏昌的指引,不过十日,东越大军便攻破了丽州。 根据苏昌的描述,又找到了被掠卖至北姜的东越子民,共计一千五百三十三人。 可惜的是,在北姜惨无人道的肆虐之下,七百余人身受重伤,三百多人已经离世。 李承霖派了军队将活着的人全部送回东越,送他们回到各自的家,并让各地方长官进行善后安抚。 天元三年十一月,江辞攻打北姜国的云城、兰城、临江郡,消灭敌军两万余人。张副将攻打北姜国的奉州、安州,消灭敌军一万余人。 天元四年二月,东越大军四面八方而来,将北姜国都团团围住,陆怀稷眼见大势已去,开城门,奉玉玺,递上了降书。 李承霖接过降书那一刹,江辞从马上跌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青阳郡,官府外,告示墙旁,有官差正在粘贴皇榜。 围观群众叽叽喳喳,看着皇榜上的内容,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些什么。 虞山从旁边经过,本无意关注皇榜上的内容,却从围观群众的口中听到了“江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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