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马询问樊焱做饭用的是哪里的水,樊焱说军营里有口井,里头的水专门用来做饭。 她去往井边查探,又舀了点水细细研究,果然确定毒被下到了井水里。 既然找到了中毒的源头,接下来就要查探制作铭感的原料,方能有的放矢。 北姜当年已将配方销毁,自然没有文献资料传世,现如今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了。 可是将士们哪经得这日日夜夜的疼痛折磨,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配出解药才行。江辞握紧拳头,眼中愁意渐深。 接下来的几日,江辞不舍昼夜地研究着毒药的奥秘,可始终无所获,正当她焦头烂额时,颜副将闯进了帐中。 “将军!陛下御驾亲征,率领八千精兵支援,预计今天晚上便要抵达曜州城了,还请将军提前做好接驾事宜。” 江辞又惊又喜,喜的是即将见到李承霖,惊的是李承霖亲自出征,恐怕是遇到了什么不妙的事情。 她放下手中的秤杆,拍了拍手和身上的衣裳,将手上和身上的药渣抖落干净,正欲随着颜副将一起出门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吩咐道:“颜副将,你先去通知其他人,让他们准备接待事宜,我稍后便来。” 颜副将离开后,江辞立马打了盆水,回到帐中,借着水光照映着自己的脸,然后将帕子丢进盆中浸湿,双手细细淘着,随即将它拧干,轻轻地擦着脸,擦去了这段时间的疲倦与劳累。 做完了这一切,才忙不迭地离开了营帐。 城东军营的将士们尚在水深火热中,接风宴不宜张扬,否则便显得上位者不体恤出生入死的将士。 因此江辞在有限的环境下,将接风宴准备得低调又合礼制。 傍晚时分,李承霖一行人有序地进入城中,八千精兵分别被安排在城西军营和城南军营,均有美食招待,只是外有北姜虎视眈眈,怕醉酒误事,因而没有准备美酒。 而另一头,李承霖被迎进了曜州太守府,曜州太守上前行礼:“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谢陛下。” 李承霖左右观望了一会儿,然后询问道:“怎么不见江辞将军?” “回禀陛下,将军得知陛下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特意在厨房里守着,备好美酒佳肴,为陛下接风洗尘。” “美酒佳肴就不必了,朕有要事与她商讨,孙太守自便。” 孙太守又行了礼:“微臣领命,这就派人通知将军。微臣告退。” 江辞守在厨房里盯着,一来是军营投毒之人还未抓到,防止那人继续下毒,二来她知晓李承霖的口味,也好随时尝尝咸淡是否合适。 她刚舀起一勺鸡汤,放在嘴边吹了吹,正想送入口中时,孙太守的随从便走进了厨房,向她行礼:“将军,孙大人说陛下有事召见您,让您即刻前往梨花院。”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江辞看着手中的鸡汤,犹豫着要不要将它吃进肚中,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它倒入了潲水桶里。 梨花院内灯火通明,微风起,院内梨花飒飒下坠,不一会儿地上已洁白一片。 江辞踏着落花进到屋内,李承霖背对着她,影子在烛火的照映下不断跳跃,如同江辞的内心一般雀跃。 看着李承霖的背影,江辞内心忽地生出一个调皮的想法,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靠近她,想悄摸吓她一跳,结果才走了两步,李承霖便察觉到了动静,立马回过头。 想法落空,江辞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吓你来着,被你发现了。” 她又倒回去将门关上,然后重新走到李承霖的面前。 没想到李承霖看到眼前的江辞,眼眶霎时就红了:“阿辞,你还好吗?” 严格来说,江辞与李承霖分别的时间尚短,算不得久别重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久别重逢,应当高兴才是,也不至于这样眼眶红红吧? 虽然怀着疑惑,但江辞还是在她面前转了个圈,逗趣道:“好,当然好。瞧瞧,我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呢。” 李承霖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搂得紧紧的,被她逗笑,终于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江辞听出她话里有话,于是小声问道:“你此番突然前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李承霖松开怀抱,二人走到榻上坐下,李承霖率先问道:“徐斌现在何处?” 虽然不知道问徐斌做什么,但江辞还是如实告知:“徐斌他中了毒,如今在城东军营养着呢。” 李承霖皱了皱眉,“说起这个,我还未到曜州时,便听闻曜州城内驻守的士兵中了毒,个个生不如死,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辞于是将自己了解的调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李承霖,她年轻,没有考虑这么多,对北姜选择铭感这件事不是很理解,末了又嘀咕道:“这毒虽然不直接致命,但却让人无比痛苦,比死了还不如。我猜测此事与北姜脱不了干系。但我疑惑的是,北姜既有机会出手,为何要选择铭感这种毒药?何不选择陀罗丸之类的毒药?一击毙命,直接让东越损失城东军营的士兵,也好削弱东越战力啊。” 李承霖垂眸思索,她经历得多,不过片刻便猜出了北姜的意图,于是缓缓道来:“我以前在军营历练过,军营的老兵对我说,战场的士兵,要么完好无损,要么战死沙场,半死不活是最难办的。阿辞,换做是你,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你的同伴受伤倒地,此时敌方打过来了,你需要撤退,你会怎么办呢?” 江辞想了想,然后回答说:“我会带上我的同伴一起撤退。” “如果带上同伴,会影响你撤退的进度,甚至还有被一网打尽的风险,你也要选择带上吗?” “这……”江辞明显开始犹豫了。 李承霖继续说:“同理,北姜选择这种毒,并不是想让士兵们死。一方面让士兵们饱受折磨,生不如死。另一方面,逼东越拿出态度来,管还是不管?若要管,正如你所说,此毒解药失传,短时间内难以配出,更有可能一辈子都配不出。若是不管,北姜便可大肆宣扬东越惨无人道,不体恤士兵,到时军心动摇,还有人愿意为东越冲锋陷阵吗?” 江辞恍然大悟:“所以管与不管都是为难?” 李承霖点头:“除非能在短时间内拿到解药,不然将走入死局。” 江辞只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些,一时也有些不自信起来:“我……我尽力而为。” 李承霖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自信,随即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把手放到她的肩上,像是鼓励又像是肯定:“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第66章 江辞抬头看她, 她的目光坚定又温柔,的确能给人十足十的勇气,江辞有了底气, 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一定可以。” 李承霖笑了笑,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又回到榻上坐好, 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场时,才悄声开口:“阿辞,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率领八千精兵来此吗?” “不知道。”江辞猜测道,“是北姜那边有什么新动作吗?” 李承霖微微摇头:“自然不是。此番与我一同前来的,还有吕伯言。” “吕伯言?”江辞有些惊讶, “我知道吕洛儿偷盗城防图,通敌叛国, 投靠了北姜,陛下为求慎重, 怕吕伯言和吕洛儿是一伙的,便把吕伯言关进了大牢,怎么现在却把他带在身边呢?” 李承霖缓缓道来, 把吕伯言向她陈述的话语, 完完整整地告知了江辞。 江辞仔细听着,时而眉头紧锁, 时而疑惑眨眼, 等到李承霖说完后, 她立马反问道:“所以,吕伯言的意思是, 秦振和徐斌都是北姜的细作?他们混入东越朝堂,就是为了将水搅浑?” “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徐斌是北姜的细作,毕竟他也为东越做了许多实实在在的好事。可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一颗心砰砰乱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他真的身份有异,那么大的一个威胁放在你身边,我放心不下,因而亲自前来。” 李承霖舒了口气,看着江辞,脸上笑意明显,“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可以稍稍安心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这段时间,你可曾发现徐斌有何异常吗?” 江辞手撑着下巴靠在桌上,转动着眼珠,仔细回忆着,随即嘟囔道:“除了他所管辖的城东军营全部中毒以外,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说完,她立马坐直身体,瞪大了眼睛,“等等,城东军营全部中毒……这不就是最大的异常吗?除了一个火头军樊焱,所有士兵,包括徐斌,无一幸免。” 江辞像是想起了什么,三下五除二下了榻,向李承霖行礼:“陛下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不等李承霖回应,她便忙慌慌地跑出了梨花院。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江辞回来了,她谨慎地左右观望,确定梨花院内没有其他人后,将门合上,随即走到李承霖身边,小声说道:“陛下,其实一开始我也十分不解。往日士兵们吃饭都是要分批次的,绝对不可能所有的士兵一起吃饭,为的就是防止敌方偷袭,而我方无人站岗。可此次中毒事件,所有的士兵都在同一时刻中毒,着实奇怪。” 李承霖猜测道:“所以,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所有士兵一起吃饭的契机,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中毒。” 江辞附和着点头:“如果按照以往,分批次吃饭,那么先吃的那一批绝对会出现中毒反应,后面的士兵自然不敢再吃,只有让所有的士兵在同一时刻吃下白粥,才能让所有的人都中毒。” 李承霖是聪明人,继续接着江辞的话茬说道:“整个城东军营,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到,让所有的士兵在同一时刻吃饭。” “就是徐斌。”江辞说,“刚才我去审问了樊焱,他说,徐斌要统一检验训练成果,因而让大家不必分批次,并在一刻钟解决完饭食问题,统一到校场上集合。” “如此说来,果真是疑点重重。” “但是……”江辞咬了咬嘴唇,疑惑地道:“我有一点搞不清楚,我把过徐斌的脉,他切切实实中了铭感之毒,那样痛苦的感受,他当真自甘忍受吗?” 李承霖道:“你忘了吕洛儿吗?她醉生梦死之毒,为的就是让吕伯言助力秦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徐斌真效忠于北姜,不受些苦,又如何让东越信任他呢?若他没有中毒,反而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得不偿失。” “对了!”江辞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李承霖吓了一跳,她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嘘声手势:“阿辞,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江辞连忙捂住嘴巴,下意识地左右观望了片刻,随即放下手臂,走到李承霖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悄声道:“那日我在城墙上练枪,底下人来报,说是城东军营的将士们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个个闹着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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