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此事办的不错,继续去打探消息” “是!”语罢,影卫一个转身消失在屋内。 只留女子一人站在书桌前。 女子手抚过书桌上的画卷。看着画卷中哭得起劲的小姑娘,轻轻哼笑了声。 半响,女子才移开了目光,向边上的窗走去。推开窗,屋外头纷飞的雨丝似乎变小了。 陈幼安已有几年未曾骑过马,此时乘坐马背上,陈幼安恍惚失了神。 她又记起了那些年。那些参着血与汗水的日子。 陈幼安是天生的武将。所有武官都是那么说的。从来没有人能像是陈幼安这般,身处逆境仍能厮杀出一方退路,使得敌兵闻风丧胆。 那是陈幼安第一次上战场,年仅十四的小姑娘看上去实在没几斤肉可以掂量。 几个小将笑说陈幼安定是陈府最不受疼爱的孩子,才会把她送到战场等死。 陈幼安那时虽然年幼,却也还是明白他们的笑声里是带着几分怜悯的。 但陈幼安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听着他们自顾自拿自己来开着玩笑取乐。 早在生辰那日,陈幼安便听父亲说要将自己送去军营。 听父亲冷声说着“到时候去了军营,你就不再是陈家大小姐了。只是一个士兵,想要活命就要争取” 想要活命,就要争取。这是陈幼安在大漠打战那几年唯一的信仰。只想着怎么样才能活着,怎么样才能打好每场战。 最开始的时候,陈幼安连上战场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和周边上的十几个兵一起放马盯梢。 那一日仍也是如此,只是那天陈幼安实在运气不佳,在离扎营最远的位置给马洗背。 等陈幼安意识到了的时候,她已经被在这勘察的二十敌兵困住。 除了随身携带着的短刃,陈幼安找不到任何武器。 要活下去,无论如何。这是陈幼安意识清醒前最后的想法。 日暮斜阳,兵营开始清点人数。横竖怎么数,都还是少了个人。 听着百夫长问着是什么人没归营,与陈幼安平日有些交情的陆济才咯噔了一下。 似乎不在的人,是陈幼安...... 陈幼安所在的一队是后勤组,负责一切除了打战外的任何事。也亏这些后勤兵都是些年轻人,一腔热血就起哄说要去找人。 最后花了好些时间,直到夜色环抱住了整片大漠,才再离营地有七八里的地方找到了满身是血,站着没有任何动作的陈幼安。 大家伙儿借着火把的光,看见死了满地的大漠兵。又看站着没有任何反应的陈幼安。 几个胆大的把手指伸到陈幼安鼻翼,见陈幼安还有呼吸,发出愉快的欢呼声。 那是一场属于陈幼安的盛宴。包围她的敌兵全死在了她的手上。 死去的敌兵放大的瞳孔似乎还怀着几分困惑,为什么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能杀死自己。 陆济那时侯给陈幼安一身血吓得不清,忙看陈幼安哪伤着了,最后也只找到了手臂上有一道极细的刀痕便没了。 这时陆济才意识到,陈幼安满身的血都是地上那些死人的。 一种莫名的触动让陆济开了口,问着陈幼安“幼安,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陈幼安脸上还有一些血迹,在火把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瘆人。直到陆济摇了陈幼安好几次,陈幼安才有了反应。 “是我杀的” 陈幼安以此出名。被特许了上战场的资格。从此,每一场战役,于陈幼安来说,都是一场厮杀的盛宴。 也因陈幼安每次出战,所杀人数总是最多,逐渐被提上了官职。 大漠兵惧她,称她是阎王,是个只知道杀人的魔鬼。不愿与陈幼安交手,大漠这才有了阵平静的日子。 军营里再无人胆敢讥笑这位阎王。 大晋国虽推崇女子也可做官。但是做武官,能被所有将士推崇信仰的女子,确确实实只有陈幼安一人。 也是因为陈幼安在军中的呼声太高。天子深恐陈幼安到最后功高震主。才连发十三道圣旨,要陈幼安归京。 从此,那位杀人不眨眼的神魔消失在战场。敌兵闻之色变的阎王不见了。多的是一位叫陈幼安的禁卫军统领。
第3章 第3章 “幼安小姐,您预备在哪扎营?”随从的士兵喊着陈幼安,这才让陈幼安回过神。 发呆失神被士兵发现这一点让陈幼安微微有些羞赧。 若是几年前,陈幼安是不会犯这样子的小错误。可这两年来,陈幼安已经习惯靠着发呆度过日子。只是被人抓住发呆这件事,却还是第一次。 “吩咐下去,再行半柱香,就扎营” “是”士兵应声后,便往军队后边传着信息。 对于陈幼安而言,这只是一道军令。然对这个士兵全然不同。 眼前的女子不管如何消瘦,仍还是大晋国最强军神。即使.....陈府衰落,可叛国的从不是眼前的女子啊..... 士兵越想越是倾慕陈幼安。心情愈发雀跃。惹得几个熟悉的朋友笑话“顾二阙,你给勾魂了啊?笑成这幅傻样” 本还骑着马往军队后边去的顾二阙,勒住马,挠头挥了挥手“甭打趣我,我还要去传军令呢!” 在几人的哄笑里,顾二阙红着脸才传完了军令。 半柱香后,陈幼安一行人在块平地上扎了营。 边上靠着河,几个胆大的士兵试探问着陈幼安能否去河里捞几条鱼。陈幼安瞧着河深度算不上深,才点头应允。 顾二阙就是要去捞鱼的其中之一。他从小水性就好,要不是为了免去家中农税去当了兵,凭着这水性,说不准早就成了打渔的一把好手。 顾二阙挽起裤腿站在河边上,假意是寻着鱼的痕迹,眼神使劲往陈幼安所在的位置上瞟。 陈幼安正坐在营火边上,看着锅里煮着的白粥。心底虽清楚河边有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但却故作不知。 没有未来的人,是不能动情的。 陈幼安突然记起了陈式祖训,说是祖训,其实也不过条有趣的家规。陈家人,一生只有一配偶。 那时侯陈幼安曾问陈国公,如果配偶早丧怎么办,老人家笑眯眯地摸着年幼的小幼安道“安安,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真爱上了一个人的时候,无论这个人在哪,心都是向着对方的” “阿公,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会向着对方,而不是对方向着我?” “唔,安安这个问题阿公该怎么回答呢.....不然等安安长大了来告诉阿公?到底是谁向着谁?” “好啊,安安长大了就会告诉阿公的” 又发呆了.....陈幼安回神时暗暗叹了口气。如今还会有机会告诉阿公嘛? 这条不成文的家规,导致陈家人丁稀少。可即使如此,陈幼安仍信仰这条家规。 “幼安小姐,兄弟几个捞了不少鱼,正在处理。您要来条不?” 顾二阙的好友推着顾二阙走上陈幼安跟前,大大咧咧的问着陈幼安吃不吃鱼。 可偏偏黝黑的脸涨的通红,显得滑稽。陈幼安只觉得好笑,本想拒绝,却又想着这正是促进这些士兵与自己的关系大好机会。 “如此,便劳烦了” “不会不会,为幼安小姐,甭说一条鱼,您要哥几个去射老虎都不是问题” 顾二阙看着好友从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到现在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赶忙在陈幼安反应回来之前把友人给拖走。 “天娘嘞,幼安小姐咋那么勾人” 听着友人小声嘀咕。顾二阙逮着友人屁股就踢了脚“你可赶紧闭嘴吧,说的都是什么山野话,不怕脏了幼安小姐的耳朵” “呦吼,二阙你这是嫉妒我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陈幼安耳力极好,听着这两个士兵的对话,失笑摇了摇头。 陵城比起边塞,可谓日子过的要舒坦的多。两座城池相离不算远,但环境却大大不同。 边塞的风吹来满是尘土味,而陵城的风吹来却都是瓜果香。 陆家人从建国开始就一直在这安居,做的生意从粮食到了钱庄。若有人要排天下第一庄的名号,非陆家庄莫属。 带着百来人入城实在不方便,但也亏千户先前便已传书信给了陵城知府,也才行了个方便。 顾二阙被陈幼安临时令命为百夫长,看住底下的士兵。驻扎在陵城的兵营周围。 而陈幼安自己却独身朝陆家庄走去。有些事,还是一个人做比较方便。 陆家庄所处地势极好,背靠青山正朝东方。周旁种上百亩果树,无论什么季节,总是一阵芳香。 陈幼安走在道上,闻着了梅花的香味,顿住了脚步。陆济何时好梅了? 虽有几年不曾来陆家庄,但所幸门口伙夫仍未换人,见着了陈幼安便急匆匆跑去喊陆济。 陆济也未能想到,再次见陈幼安是这样的场面。她曾想过陈幼安带着浩浩荡荡的兵马笑吟吟问自己要不要造反。也想过陈幼安一身逍遥寻自己游山玩水。 只想从未想过陈幼安一身破旧衣衫眉眼如旧仍心底皆是百姓。 “济,近来如何” 陆济沉默好会,才回过神,眼前的人仍还是从前那副模样。 “安好” 陈幼安点点头,抬头看着陆家庄三个大字眯了眯眼。比起自己上次来,显然如今的陆家庄要更有底蕴,真是耀眼啊。 陈幼安心底暗叹,谁又能想到五年前的陆家庄险些灭门呢。 陆济迎陈幼安入了陆家庄,没走上一阵,陆济就耐不住性子开了口“幼安....,你来陵城是做什么” “借粮” 陈幼安侧头看向陆济,似是认真在说借粮,可陆济偏偏瞧见了陈幼安眼底其它东西。 此番恐怕不只是借粮那么简单了。陆济心底一沉,面上却保持表情不变。 “凭你我交情,我自当借粮与你” 【有人监视,随机应变】 陈幼安假意露出被陆济这番话感动的样子,却极快的在陆济肩膀上写下这几个字。 陆济呼吸顿了顿,转而又恢复平缓。微微点头。心底有许多疑问皆想要问陈幼安,却克制住了好奇。 无论如何,幼安是不会害自己的,不妨先配合好幼安。陆济定了主意,又开了口“幼安,我们许久未见,今日我做东,带你好好逛逛这陵城吧” 陆济说着拉过了陈幼安的手,在陈幼安手心里同样快速写了几个字【甩掉他们】 到底是战场上出来的默契。陈幼安见陆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颇好心情的舒展了眉角。 早在陈幼安被流放边塞时,便已察觉到了自己被人监视着。那时侯陈幼安还以为是当今天子派来监视自己,随时准备暗杀了自己的人。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陈幼安却发现并不是这样。这些探子似乎只是把自己的生活状况传递给了他们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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