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参见到底为何如此厉害,江湖中一直有着颇多猜测,但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原因如此简单。 “请问堂主在这里吗?”参见又出声道:“还是说在其他地方?” 云烬雪回神:“她大概待会就回来。”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防备,参见也错开视线,拱手道:“哦,知道了,感谢您,那我去下面等等。” 他这边转身要下去,就见另一位青年上来:“你汇报怎么花那么长时间。” 来人肤色黝黑,人瘦而高,肌肉结实,穿着身皂黑衣袍。虽然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但云烬雪还是能一眼认出来,这是璀错。 他也看见亭内是谁,微微吃惊道:“大师姐?” 参见一怔,道:“你认识?” 璀错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轻声确认道:“您是道韵仙君吗?” 说实话,在这里和他碰见,是有些尴尬的。 毕竟曾经都是第一仙门神极宗的弟子,但此刻都和传闻中臭名昭著的邪修堂有关系,有种各自叛变后在敌党内见面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气氛,并且对面青年显然有同样的感觉,所以问得小心翼翼。 云烬雪有些无奈,她倒是能料想到璀错在此处,但这个青年恐怕会很恐慌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吧。 她道:“是我...我来找师妹。” 璀错脸上的疑惑瞬间被打破。是了,道韵仙君是堂主的师姐来着!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不过,这下轮到他尴尬解释了:“堂主...对我有恩,所以我来报答她。” 云烬雪嗯了声,这是原著中早就明确写好的事情,她并不觉得奇怪或意外。 不过紧接着,她发现不对之处。 原书中璀错在拜师大典上出手凶狠,所以最终在神极宗内的待遇并不算很好,加之其性格执拗,且喜好打抱不平,所以后来因为不小心对同门出手过重而被赶出神极宗,流浪在外。 彼时已经成为堂主的江炎玉见他确实是个人才,且身世可怜,愿意培养他成为自己手边的刀,后来他屡次建功,江炎玉便重用了他。 璀错是个实心人,为了感谢江堂主,并为当年拜师大典上的行为道歉,给自己狠狠插了一刀,养了许久才养好。 这事之后,两人之间恩怨一笔勾销,璀错成为她身边最重要的手下之一。 可今生以来,璀错一开始的人生似乎就完全不同了,他并并没有在拜师大典上打败反派,也没有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被赶出宗门,却还是出现在颠红堂。 为什么? 云烬雪正迷惘间,又有一位红衣女人走上来。 女人背负斗笠,长衣暗红,腰带与腕带为纯黑,脱下来的面罩在脖间堆叠,正是最典型的颠红堂门徒衣饰。 她刚上来,便两手各勾住一个人,大笑道:“你们好慢啊!干什么呢!蜗牛都渡河回家了!” 璀错快速扫了云烬雪一眼,道:“元霜别闹,大师姐在那里。” 元霜看过来,立刻收手立正,鞠躬行礼:“哦您好,我是元霜,请问您是谁?” 参见拽拽她袖子:“这是咱们堂主的师姐。” 元霜道:“啊,原来您就是传说中的道韵仙君,果然漂亮!不过...您的脸色为什么那么差?” 云烬雪已经完全僵住了。 元霜,那不是导致参见成为心魔的人物吗? 她居然还活着? 如果是原书中主要角色的行为出现偏移,云烬雪还能理解,为什么以出场时间而言不算很重要的小角色,也会出现命运颠倒? 并且,元霜如果还活着的话,参见不可能成为心魔啊。 这不合常理! 一个不安猜想在她心中升起,渐渐不可控制,云烬雪听到自己的嗓音在颤抖:“你们...都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堂主的?” 元霜心直口快,稍微回忆下便道:“这得有十几年了吧,就是仙历...多少来着?” 参见补充道:“仙历524年。” 云烬雪如遭雷击。 这个时间,正是江炎玉所参加的那届拜师大典之前。 她心脏跳的快奔逃出去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将她摄住,她听到自己问:“仙历524年...她就成为颠红堂堂主了?” 眼看着已经瞒不住,璀错道:“是。” 云烬雪攥紧被子的手下意识松开,锦被滑下,挂在她臂弯。 怪不得元霜会活着,怪不得璀错与参见在人生经历完全不同的情况下依然在为江炎玉做事,怪不得在同样的年龄下女主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怪不得她此生种种行为和性格与原书大相径庭。 那个曾经出现过许多次,又被自己否认过许多次的猜测,现在得到了证实。 江炎玉是重生的。 江家覆灭,云开业惨死,潘波魂下台,这都不是意外或他人在搞鬼,而根本就是江炎玉在提前复仇。 可那为什么...自己还活了那么久? 云烬雪心乱如麻,脸色惨白。 元霜有些无措的扣扣手,看了身后两人一眼,又问道:“那个,堂主的师姐,您没事吧,您脸色真的好差。” 雷电直插大地,响彻云霄,而后骤然止息,光电将亭内四人各异的神情刷上道白漆,晃了几个瞬息后,又沉暗下来。 唰唰雨声中,突兀的出现了咚咚声响。 云烬雪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咚咚。 雨幕被破开,亮红的火烧进亭内。 江炎玉一手负后,另一手轻轻摇晃着拨浪鼓,在亭门站定。 环顾四周,她道:“挺热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参见行礼道:“就在刚刚。” 江炎玉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拨浪鼓鼓面:“有事要汇报?” 瞥见桌后女人惨白恐惧的神情,她微微挑眉,一手按住元霜将要汇报的嘴,将她推到一边:“等等再说,你们现在出去,一个时辰之后再来。” 元霜躲开她手,大叫道:“超级重要的事情啊堂主!” 江炎玉道:“没关系,现在这里更有趣。” 元霜不服,被参见从后面捂住嘴,往外拖:“那我们一个时辰之后再来。” 三人离开后,江炎玉来到矮桌后,坐在女人身边,将拨浪鼓在她面前敲了敲。 “这个被我藏的太深了,找好久才找到呢。” 她眸光暗红,五官立体,视线落在拨浪鼓上,眉目间邪气四溢,衬着一身鲜红,美如神铸。 这嗓音也柔御婉转,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在清雅女人心脏之上。 咚咚。 拨浪鼓木杆上的手修长白皙,骨节温润,与她整个人一样,没有一丝不漂亮精致,却让云烬雪仿佛看见什么恶鬼,面上只有恐惧之色。 发现她神色很不对,江炎玉将拨浪鼓放在桌上,捧起女人的脸,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亲了亲。 “师姐这是怎么了?” 近在迟尺的暗红眸色仿佛两把利剑,刺中云烬雪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又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 江炎玉见她不回答,轻轻啧了声,伸手准备剥她衣服,被女人猛地攥住。 她挑挑眉:“怎么?” 云烬雪喉咙不停滚动着,攒起为数不多的勇气,尽量柔声问道:“风风,你在参加拜师大典之前,离开的那三个月,是去哪里了?” 若她真是重生了,那三个月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去民间找来参见与璀错两人一起去颠红堂夺位,而后自己隐身,把大众的目光集中在那两个不知身份的少年身上。 江炎玉听到这一问,略略惊讶,看向亭子入口,恍然大悟道:“他们不小心告诉你了吧,唉,得罚钱了。” 这便是承认了,云烬雪脸上血色霎时褪去,头晕目眩,快要软倒。 江炎玉将人搂住,脸颊贴在她额头,蹭了蹭:“不要胡乱猜测了师姐,我直接告诉你吧,不过你可能不太相信,其实我来自前世喔。” 怀中人身体一僵。 江炎玉手指绕着她发丝,继续道:“这种人生,我早已经历过一遍了,是不是觉得匪夷所思?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两人的心跳声近乎重合,震耳欲聋,云烬雪听在耳中,头脑一片空白。 她现在才真正看清,这是一团缠成什么样的死结。 江炎玉依然在细细碎碎说起前世,关于她与此生完全不同,但结局一致的前世。 原著中的文字经历被她口述出来,分毫不差,这才是云烬雪与系统都本以为她会走的路,却因为重生而截然不同。 她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许久。 云烬雪用了好久才找回自己说话的气力:“风风,你是不是把你前世师姐做的那些事,也算在我身上了?” 江炎玉似乎在思考:“唔,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云烬雪瞬间焦急起来:“万一我们不是同一个人呢?” 她只想弥补自己带给她的伤害,并不想把前世师姐的罪孽也扛在自己身上! 江炎玉闻言,笑了,揉揉她脸颊:“师姐在开什么玩笑?” 云烬雪从她怀中挣出,手掌撑着她膝盖,恳切道:“就是有这种可能不是吗?” 江炎玉道:“什么可能?你是想说这一世的你,和前世不是同一个对吗?你们性格虽然相差确实有点大,但既然我能重生,你有些变化又有什么奇怪呢?” 云烬雪不知该怎么解释,语无伦次道:“我们之间相处了那么久,你与你前世的师姐也相处那么久,一定能感受到我们的差距根本不是一星半点吧?从你的描述里看,我不认为那是我!” 除了她想逃但没能逃掉的放弃情节,她对自己的种种所作所为都已经问心无愧了。 虽然她笨,又弱小,但所有事情都有尽力,她没有任何一瞬间是真心想要去害谁,她违抗本心,那么疲惫煎熬的生活,只是想回家啊。 江炎玉点点头,似乎在赞同:“嗯,那假设你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那你是谁呢?” 云烬雪哑然。 我是谁呢? 很想将自己的来处直接告诉她,可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能感受到曾经带来打断她脊椎一般剧痛的棍子抵在背上。 即使系统已经休眠,这个世界对她的限制依然存在。 江炎玉显然误解了她的沉默,笑道:“这一世除你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变化,只有我最恨的人里面换了芯子,这可能吗?” 她凑近女人,又温柔吻了吻那唇:“师姐,你能说服你自己吗?还想用来说服我?” 云烬雪眼中泛起泪花,颤声道:“可是...可是本来就...” 江炎玉道:“本来就什么?我给了你那么长时间,师姐还没有想好理由吗?” 云烬雪擦擦眼角,身上还很痛,这无从辩解的委屈席卷而来,将她淹没,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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