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的人屈了屈身子,缓声道:“女帝殿下您是否太过劳累?您的那位情劫,已经身死。” “身死之人,何来姻缘线?” “不可能!”叶清歌的语气冷了下去,一贯无喜无悲的人此刻发出了冷笑。 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上,显得悲凉无比。 “她没死。”叶清歌手一挥,将那草盆给召了过来:“你看,她已经发芽了。” 看着盆中的小草,叶清歌再一次割破了手腕。 潺潺鲜血滚落进土壤之中,吸食到鲜血后,盆中小草便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着。 “我第一次便是这样救活的她,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月老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并未看那草盆,而是看向女帝。 素来冰冷无情的女帝此刻正抱着怀中草盆,神色近乎痴迷。 月老被眼前人的模样小小震惊了一下,又垂下脑袋,深深地叹了口气。 情字难解。 爱可捧卑微如泥者直至云端,亦可使位高权重者跌落泥潭。 世人皆为爱的囚徒。 一旦沾染上情爱二字,就连至高无上的女帝殿下也不能免俗。 月老再次长叹了口气,竭力控制着想要说出口的真相。 抱着草盆的人全然陷落情绪之中。 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在此刻如大厦倾塌,天之骄子在此刻也不过是废墟中的哀鸣者。显祝府 “还望女帝殿下节哀。”月老低声劝着:“斯人已逝,您肩上还担着整个三界,莫要为身死之人伤心过度。” “我说了,她没死。” 叶清歌冷冷扫了月老一眼,眼神中已然起了杀意。 “她只是躲着我罢了。” 叶清歌收回视线,看着怀中的草盆,轻叹了口气。 “是我欺骗了她,是我带有目的性的接近,也是我用了令人不耻的手段得到了她的爱。” “可笑的是,我曾对她的一颗真心不屑一顾,我嫌她蠢笨,弃她不顾,将一颗真心毁灭。” “而此刻,我却奢望起曾不屑一顾的东西。” “若是世间万物当真因果轮回,那我愿身死殉道,诸般苦楚我都受得住。” “唯不愿,再失去她。” 叶清歌说话时,垂着眉眼。 从未被人爱过的仙君初尝到被爱的甜蜜。 可只有一瞬,爱本就如昙花般转瞬凋零。 尤其是那昙花还被她自己,亲手斩杀。 这位从出生开始就坐拥天下的仙君,一向都是高傲的,她的权威和能力足够她拥有一切。 可是此刻她低下了头,眸子里满是悔恨,这位仙君大人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但她的悔恨无人听。 她还要在这高位上,享受无尽孤单。 月老最终于心不忍,长叹了口气道:“女帝大人,那同心扣您可还留着?” “自然留着。”叶清歌抬起头,看向眼前人,“你要作甚?” 感受着戒备和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月老低下头道:“两枚同心扣乃是相同,那同心扣不仅可以共享心绪,亦能保留住亡人生前最后的心绪,您若有遗憾,可将同心扣置于心口处,应该能感知到一些消息。” 叶清歌一怔,指尖触及腕骨上的红绳,那枚白玉同心扣已经被她的体温暖热。 可另一枚却碎在了血泊之中。 月老看着眼前人再次陷入失落情绪,实在不忍再看。 颤巍巍地起身道:“斯人已逝,还望女帝节哀。” 话音刚落,一道冰刃便直直飞插入月老的手臂。 面对着突然飞来的利器,月老咬着牙,默默承受了女帝的赏赐。 “本座再说一次,她没死。” 听着冰冷到极致的声音,月老低头应道:“卑职必当谨记于心。” 安静空寂的寝殿内再无人讲话。 夹在在夜风中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扩散蔓延。 ........ ........ 带着姜眠好晒完太阳,铃兰顶着草盆悄悄溜进了蓉柒婆婆的窗边。 近来铃兰探听到不少消息。 皆是关于女帝的。 “所以婆婆,这月末女帝真的会散灵力,渡众生吗?”铃兰头顶着花盆冒出头。 将正在处理手中事务的蓉柒吓了一跳。 看着眼前少女满脸的期待,蓉柒点了点头道:“吕瑶仙子的道侣已经带兵在回天界复命的路上,据说女帝殿下已将那翱鸟之首斩杀,不日便会登殿受三界叩拜,至于那蛇,早在多年前便销声匿迹了。” “蛇与翱鸟都死掉了!”铃兰语气中难掩兴奋,头顶的草盆也跟着晃;“恶人有恶报!女帝殿下福泽深厚,定会佑三界平安!” 蓉柒点了点头道:“当今女帝殿下虽杀伐果决,但却是顶公平之人,据说这次女帝登殿,守山灵也可登殿叩拜!” “那岂不是您也可以登殿!”铃兰眼睛亮盈盈的,难掩激动:“您可以亲眼瞧一瞧那女帝殿下的芳容,像她这般心好之人,定然、是三界绝色!” 蓉柒笑了笑,应道:“是啊,我也可以登殿朝拜了!” “不过此番前去,还有一事格外重要。”蓉柒的笑容渐渐收敛。 铃兰也变得严肃起来:“是的婆婆,还得拜托您打探绿酒的消息,那人眠好身亡,我赶上山时只看见了绿酒执剑,背对而立,我尚未走近,绿酒便被迎回来天庭。” “此人要么是修为极高的妖,我那日所见全是伪造。”铃兰沉吟片刻道:“要么,她便是仙,心术不正行迹不轨的坏仙!” 蓉柒点点头道:“放心吧,婆婆会帮你查清楚的,定然会还眠好一个公道。” “只不过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牢记月满之夜,带着眠好去沐浴月光。”蓉柒道:“女帝登殿第一次散灵力,修为必然不容小觑。” 铃兰嗯了声,坚定道:“我必然铭记于心,这个化形夜,我已等了五十余年。” “好了,去晒太阳吧。” 蓉柒看了眼窗外,轻声道:“今天的太阳很好呢。” ........ ........ 夕阳的余晖摇曳进窗内。 为跪坐在桌案前的人镀了一层金身。 新灌溉的血液瞬间被土壤吸食干净。 混沌了整夜的神女终于恢复了理智。 因失血过多导致面色惨白,叶清歌将手腕上的伤口疗愈,沉眸看着怀中的草盆。 一连多日的灌溉与灵力传输。 盆中小草虽在生长,却始终没有化形的迹象。 不论叶清歌如何灌溉和催化,草盆中的小草都不为所动。 叶清歌瞥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草盆。 窗外天光大亮。 沉浸多日的幻梦终于醒过来. “竟敢骗本座。” 草盆被大力掷到地面上,草盆碎成瓦片飞溅了一地。 被从天牢中押解上来的桃木枝脚步一顿,飞过来的瓦片正中她的脚背。 看着高坐殿上的女帝,桃木枝心中一惊,知道自己的骗术败露了。 这些天女帝殿下没少往草盆中浇血和灵力,动不动就对着草盆呢喃自语。 每每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那颗种子灌溉进自己身体里来的时候,桃木枝的心就紧张几分。 从这么频繁的灌溉程度可以看出来,这个死去的人对女帝来说意义重大。 而事情一旦败露,必然就没有好结果了...... 桃木枝决定走这条路时就想过有被发现的一天,可是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如此之快。 看着王座之上怒不可遏的女帝,桃木枝咽了咽口水膝行了几步。 现在骗术已经暴露了,桃木枝立马声泪俱下地求饶道:“女帝殿下饶命啊!我真的有叫人复生的秘术,定能将您的心上人复活。” 她的演技比骗术还要高明几分,顷刻间满殿内都回荡着她的哭声与哀嚎。 霜寒听得有些不忍,皱了皱眉挪开了眼。 哭过一轮的桃木枝悄悄打量着叶清歌的表情,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地掉。 叶清歌倚靠在王座之上,衣襟敞着,冷冷看着跪在殿上的人。 “呵。”王座之上的女帝冷冷一笑,眉间朱砂因这一笑变得妖冶无比:“那你将此物复生给我看。” 站在殿外的仙兵猛地往里一掷,将被烤焦了的翱鸟给丢了进来。 连带着甩进来一个已经枯萎死透的桃树桩。 树桩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桃木枝脚边。 桃木枝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嘶吼道:“不可能!蛇山上有雾离!雾离拿了仙骨,你不可能杀了她!” 已生长了万年的桃树被斩下根基,生生斩死后又被烈火焚烧。 丢进来的时候根须已经尽数断落,滚过的地方徒留一地黑灰。 桃木枝膝行上前,试图将那木桩翻过来,喃喃道:“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雾离说了会保吾族,不可能,不可能!” 等她将木桩捧在手中,看着已经被斩断根须,烧黑了的木桩,生长了万年的桃树灵已经气绝。 桃木枝抱住树桩,猛地尖叫了起来:“你不得好死!!!” 瞬间,大殿内回荡着哭嚎的尖叫声。 王座之上的女帝冷冷一笑,对这声诅咒置若罔闻。 “呵哈哈哈哈哈。”捧着树桩的桃木枝抬起眼,猩红的眼珠中含着泪,“你不是想复活那株草吗?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 冷笑僵在唇边,一道冰刃直直冲殿上甩了下来。 被冰刃正中心口的桃木枝闷哼了一声,呕出一口血冷笑道:“女帝殿下自己难道不知道么?您的复生之术可是世间仅有啊,您都复生不了的人,还有谁能复生呢?” “不然,您也不会相信我吧?” “亲手斩杀爱人的滋味好受吗?” “沾满爱人鲜血的王座,坐的还舒服吗?” “她再也,再也,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因为她是你所杀,是被这天下所杀哈哈哈哈哈哈!” 桃木枝的笑僵在唇边,殿上冰刃如暴雨骤降,钉满了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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