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好的心渐渐放回肚子里,轻声叹道:“是我对不住她。” 那日二人决裂,一转眼也已经过了好几月。 人间一年,天上一天。 铃兰离开太白山后便去了蓬莱岛,以身化成剑灵的傅小姐化形成人,日日陪着铃兰。 这让姜眠好心里的内疚更甚。 “仙子真的决定了吗?”吕瑶轻叹了口气:“或许您还有别的选择...伤自己毕竟是下下策啊。” 吕瑶不知道姜眠好的计划,以为她要那把短刀是用来伤害自己的。 她对姜眠好和女帝的事知晓的并不多,只知道蓉柒曾一直向自己打听一个叫绿酒的人。 后来太白山一战,女帝要提蓉柒飞升成仙。 不仅被蓉柒拒绝了,她甚至还自请降职,终年镇守太白山,此生不登半步清扬殿。 一时间殿内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再讲话。 吕瑶叹了口气说:“既然决定了,我也没有资格再劝仙子了,仙子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我吕瑶一定竭尽全力。” “眠好却有一事相求。”姜眠好轻轻握住吕瑶的手,轻声说:“还望仙子在下月末时帮我带话给铃兰。” “就说,我要死了。” 即使猜测到了,但亲耳听见时,吕瑶还是有些担忧:“仙子......” “还请仙子帮我最后一次。”姜眠好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叫铃兰回太白山,见我最后一面。” 吕瑶不想答应,但姜眠好的态度实在坚决,她只轻声叹了口气,点了头。 殿门被轻轻叩了叩,喜枝在门外唤道:“仙子,该喝安胎药了,霜寒来报说女帝下了朝正在来的路上。” 吕瑶神色一变,有些慌乱。 “知道了。”姜眠好牵着吕瑶的手,“那到时候我等仙子叩门,三下为事成,一下为不成。” 吕瑶诶了声说:“好。” 姜眠好再次道谢后才开了门。 吕瑶前脚刚走,喜枝就端着安胎药进了殿。 不消片刻,院子里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姜眠好皱眉看着在院中忙碌的人。 下了朝的女帝换回素净白衣,将长发利索挽起,卷着袖子在院子中忙活。 不知道叶清歌从什么地方寻回来一大批上好灵木,正被她切割开成一段一段规整的木头。 也不许霜寒插手,全程就自己在忙活。 正是中午,日头尚有些毒辣。 姜眠好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出言道:“你这是作甚?” “嗯?”听见问询的叶清歌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学着做婴儿床。” 姜眠好皱着眉,没接话。 “你的产期近了,该备下的东西都得备好。”叶清歌抬头擦拭了一把额角的汗,轻声道:“我以前没有这种经验,都是听生产过的仙子们说的,你不要操心,我会备好的。” 姜眠好看着气喘吁吁的人,嗯了声说:“那你改日再弄,我乏了。” “诶!”叶清歌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今日可有按时吃饭?安胎药可有喝?” 姜眠好敷衍地应了声,算是作答。 院子里的木头被切割分好的差不多了,堆积在一处像一个小小的山丘。 净完手的人先一步回到寝殿,将被褥散开,认真地铺着。 姜眠好倚在门口看着眼前人忙碌的背影。 清瘦的腰线随着动作在眼前晃动,未放下的衣袖下是白皙纤细的手臂。 姜眠好突然觉得这会子困意又消散了。 干脆脚步一转,在桌案前坐下,将宣纸铺开点了墨。 铺好床的叶清歌回过头,便看见跪坐在桌案边上的人。 少女的侧脸有些圆润,淡绿色的衣裙将她衬得格外白皙,坐在桌案边像极了美人画卷。 “不是乏了吗?”叶清歌放下手中薄被,缓步走过来。 姜眠好嗯了声说:“不睡了,怕夜了睡不着。” 她回答着,手里的动作也不停,宣纸卷轴被铺开摊在桌面上。 产期将近,她开始琢磨着给腹中宝宝起名字。 眼前是摊开的,昨日没学完的诗卷。 从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小草精灵到现在开始能明白诗中的意思。 姜眠好从认字开始,一点一点地学起来。 只是喜枝为她搜罗来了不少诗歌集,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叶清歌站在桌案旁,看着正认真翻阅诗集的人,有些微怔。 思绪恍惚回到那年太白山顶,眼前人窝在自己怀中,央自己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时间流转,姜眠好已经自己会熟练阅读和写字了。 在自己没发觉的地方,姜眠好正悄悄改变着。 坐在桌案边的人正一心都在眼前的诗卷中。 姜眠好握着手里的一沓诗卷,指尖微滞。 “寒极放朝天,欣闻半夜宣。”叶清歌低声念着,轻声问:“怎么突然看起诗集来了?” 姜眠好没有理会她的话,视线落在这句诗的下一句上,心下有了些主意。 “你今日没有朝政要理吗?”姜眠好没有抬眼,只是淡淡问着。 叶清歌有些无措,指尖交叠又松开,低低笑道:“有,那我先去处理。” 眼前人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嗯了声。 殿门被轻轻关上,姜眠好起笔沾墨,在纸上续写着那句诗的下一句—— 时安逢密雪,日晏得高眠。 “时安。”姜眠好垂下眼睫,轻轻抚上小腹:“宝宝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她的声音轻轻,手掌轻轻抚着隆起的小腹。 母女连心,姜眠好手掌覆盖下轻轻地被踢动了下。 “那就叫姜时安好不好?” 掌心下又被轻轻踢了一下,算是回应。 名字确定,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刚刚退散的困意又涌上来,姜眠好打了个哈欠回到榻上。 她不知道的是院中的屏障中,刚刚说去处理公务的人正认真和手中的木头较着劲。 ........ ........ 秋老虎的余威没持续多久便消了下去。 一场秋风起,算是彻底将秋的余韵磨平。 姜眠好裹着厚厚的狐裘坐在院中,看着忙着给院中铺石头的喜枝。 舒心阁的布置完全还原了太白山。 就连天气都被叶清歌下令,按照着人间的气节在走。 该入冬入冬,该下雪下雪。 叶清歌还是日日来,女帝的威仪已经三界皆知。 天人妖三界换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 人人安乐,女帝的政务却并不轻松。 转眼又过一月,姜眠好的产期越来越近。 叶清歌干脆将不重要的事情推拒了,日日来陪着她。 今日晨起舒心阁的天便阴着,正午时分天空便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叶清歌推门进来时,便看见裹着厚厚狐裘披风的人坐在长廊上手里握着书卷看得认真。 黑炭在金色炭盆中燃成红色,陶罐支在火上烧的滚烫。 喜枝正将陶罐取下来轻轻倒入眼前的茶盏中,嫩绿茶芽在沸水中活过来飞舞。 氤氲的热气腾升起来,将坐在桌案边的人笼住。 新雪中飘扬着轻浅茶香,坐着的人捧着书卷。 临近产期,本就温柔的姜眠好身上多了一层母性的柔和。 隐在茶香之下的侧脸静谧又美好。 叶清歌看得有些痴,不由加快了步子。 “参见女帝。”喜枝将陶罐放下,便要添茶,却被人制止了。 叶清歌视线落姜眠好身上,只冲喜枝摆了摆手。 心领神会的仙仆们立马利索地退下。 长廊之上唯有雪天一色,以及佳人二位。 姜眠好视线仍在书卷上,嗯了声说:“下朝了?” “对,今日事少,处理完了。”叶清歌绕到她身侧坐下,自觉地将小壶中的清茶分出来。 清幽的茶香飘远,与眼前的大雪极度适配。 叶清歌轻轻抿了口茶,没有讲话亦没有收回视线。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地上,姜眠好种下的梅花在院落中开得正盛,空气中夹杂些梅花香时不时飘过来。 与在雪地里的花枝不同,桌案上摆着一个草盆。 土壤之下的植物没有发芽,看不出姜眠好种了什么。 “眠好,要不你同我去清扬殿住吧。”叶清歌抿了抿唇,语气中带着恳求。 姜眠好的视线终于从书卷里挪开,落在眼前人身上。 肩头上落着雪,白皙无暇的脸上,那抹红唇是唯一艳色。 姜眠好表情淡淡,答非所问道:“冷么?” “不冷。”叶清歌乖巧回答,金色眼眸中满是渴望:“再过一月便是你的产期,舒心阁四季交替现下正是最冷的时候,清扬殿内四季如春,你去也方便我照顾你。” 她的语气很是诚恳,明明已经掌权这么久。 在面对姜眠好时,依旧没有丝毫女帝威仪。 二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讲话,大雪无声落下,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轻轻叩了三下。 姜眠好便听见喜枝唤了声吕瑶仙子。 同时,叶清歌也终于得到了姜眠好的答复。 “好啊,什么时候搬呢?” “今日!”叶清歌答复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抿了抿唇说:“或许......” 姜眠好淡淡一笑:“好,那就今夜。”
第101章 殿内燃着的香飘扬起来,丝丝缕缕的香甜气息在空气中涌动。 姜眠好闻着空气中飘扬的香,抬手抚了抚衣袖下的刀柄。 这是之前蓉柒给的那把刀,被吕瑶仙子给带上来后一直藏在枕头下面。 正午时分她刚答应了叶清歌会搬来清扬殿,仙仆们便利索地帮她收拾好了东西。 从舒心阁到清扬殿,不过几步路的路程。 可这却是姜眠好第一次来清扬殿,她抬眼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漂浮在云柱中的云朵涌动,为寂静的寝殿营造了几分生机。 姜眠好低头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还有不到一月就到了产期。 早在一月前叶清歌开始为她准备着生产要用的东西了。 姜眠好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几月她假意奉承,不仅仅应允了叶清歌进入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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