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羽绮当年靠那点喜欢撑下来,现在却发现那点喜欢已经散了。 她不知道舒池当年是不是靠着喜欢撑下来的,至少那天舒池电话打来说她有事的时候,声音哽咽,像是要哭了。 舒池这人从来不哭,井羽绮从没见她流泪。 无论是欠债还是摆摊被欺负,她向来默然,知道解决问题比哭更重要。 但没人能一直理性,一直无坚不摧。 丁芽:“喜欢的。” 要是不喜欢,又为什么会这么愧疚呢。 井羽绮捏着酒杯问:“你喜欢她哪里?” 她的声音完全没外形那么靡丽,反而带着爽朗,可以窥见她少女时期的状态。 丁芽不假思索:“她人很好。” 井羽绮嗤了一声:“那好人多得去了。” 手上的酒杯竖条纹,酒液在光影里如同流动年轮,好的坏的,完全是主观的。 丁芽很坚定:“她不一样。” 那杯酒到底超过了丁芽的承受水平,也可能是她最近的心绪欺负太大,没说几句就有些晕晕的。 她捧着脸,眼皮打架,想的却是舒池那天的脸。 那个眼神。 那个人的眼里仿佛有亘古不变的风雪,我想让风雪停下来,我想让她的雪落在我的身上。 丁芽认真地说:“她需要我。” 井羽绮侧头打量着趴在吧台的丁芽。 丁芽的脸很红,睫毛颤颤,看长相完全看不出来她的真是年纪,只会让人认成学生。 作为合作方井羽绮很欣赏丁芽的工作能力,但在私人感情上,她一开始也很支持丁芽的追求。 毕竟舒池是一根受潮了的柴,需要温度很高的火焰花很长的时间才能让她起火。 可就怕那团火半途而废。 井羽绮没想到这团火有些妖异,竟然要舒池烧干的灰烬。 她笑了一声,撑着脸看向丁芽:“你好自信。” 丁芽看着她,鼻尖都是井羽绮具有侵略感的香气。 她想到舒池,对方的香水都很淡,让人想到深山,想到枯树。 丁芽说:“她给的。” 即便这么说,她却不太确定了,毕竟舒池出乎她的意料。 舒池去姐姐那里做什么? 不是跟家里人关系不好么? 她不理我。 她生气了。 她要和我分手吗? “所以你要和她分手吗?” 榕市闹市的一家店刚租出去,舒清把还热的肠粉递给舒池,一边坐下,问了一句。 舒池一边打开盒子一边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身上灰扑扑的,舒清倒是还好,毕竟舒池不让她忙着。 二姐婚姻失败,但至少比舒池年长,当年也算热恋过,她懂不了很多,只知道感情就是中意不中意。 不中意了与其黏着,不如分开。 女人问舒池:“那你还中意她么?” 舒清的心情比之前好多了,身体恢复之后就来榕市看店面,舒池突然说来帮忙,她还吓了一跳。 舒池捧着肠粉,想到丁芽的时候心还是酥酥麻麻的。 很生气。 但她又没办法欺骗自己,低声说—— “中意的。”
第56章 舒清个子中等, 脸因为岁数挂了点肉,没了家里阻挠,整个人容光焕发, 完全没有半点凄楚。 在拿到离婚证后在门口看到丈夫出轨的对象还笑了笑。 她一个人来到榕市, 打算开启新的生活。 远在荆市的妹妹不远万里来支持她,舒清却没想到舒池还亲自来榕市了。 舒池来的第一天,舒清什么都没问, 做了顿好吃的, 然后晚上跟舒池遛弯去了。 第二天舒清继续去看店,她挑了几家,还在对比, 舒池默不作声地跟在身边,也没说为什么来。 第三天舒清等不住了, 她还是问了舒池:“你是不是欠钱了?你给我的钱我花了一半了, 那我先给你?” 舒池摇头, 等到下午的时候的灯舒清跟房东砍价完了舒池才说她要多待几天。 二姐在这边租了一居室,孩子还在老家, 就算转学也要等她这边安顿好了。 她们姐妹俩很多年没这么待在一起, 舒池一直一个人, 舒清哦了一声:“没事啊, 那你陪陪姐呗。” 她的孩子大姐会帮她带一阵子,上次舒池回来安顿好之后全家也没异议。 她们的父母到底年纪大了,也没办法干涉太多, 甚至要靠孩子养着。 好像小时候的绝对关系进行了对换。 但舒清没有半点的痛快, 舒池来了之后她跟舒池聊了很多, 大多时候舒池就是嗯一声。 等到这天下午,舒清签了合同之后俩人在路边站了一会, 舒池才突然说了句:“姐,我有点事。” 舒清以为她要去上厕所,哦了一声。 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舒池说的事,是一件事。 舒清顿感受宠若惊。 三妹站在她边上,比她还高半个头。 舒池个子很高,以前打工的时候从不穿长款的外套,因为不方便干活。 开了公司后穿搭一开始都是井羽绮打理,长款的外套反而成了她的标配,看上去有一股天然的冷冽,把性格的厚重包裹,不是那么好窥探。 她看着路边的车开过,枯叶飘起,叹了口气:“我被人骗了。” 舒清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火速捡起掉在地上的保温杯盖子,没来得及心疼上面磕出来的凹痕,差点没吼出声:“被骗了多少?不够了吗?不是网贷吧?” 舒池还被舒清推了一下,一脚踩在人行道两边梧桐的坑里,趔趄过后她拍了拍身上的树叶,“不是。” 舒池从小到大都慢慢吞吞的。 舒清寻思着这辈子都见不到舒池风风火火的样子了,毕竟三岁看老,舒池三岁就知道放鹅了。 在一群小子还在跟鹅搏斗的时候,舒池就能慢吞吞地撵着鹅经过,顺便抓走咬着人屁股的鹅脖子。 一张肥脸眼神波澜不惊,让站在一边的舒清觉得她有点像村口代销店放都的动画片里的卡通动物。 “哎呀你这人性子真慢急死我了,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 舒清反反复复地拧着保温杯盖,一边催舒池。 舒池却好像还要组织一下语言。 她的靴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马路牙子,不知道为什么,舒清竟然看出点了不好意思。 不应该吧。 舒清跟舒池差了四岁,舒池上小学的时候舒清在小学,但等舒池上初中的时候,舒清就去打工了。 妹妹的青春期舒清完全不清楚。 但怎么看舒池都不像是会早早谈恋爱的类型,去打工都是捧着碗等吃饭的。 小时候一起看武侠片,她满脑子也是排名,完全没有风花雪月,只想着多看点决战之夜。 “我喜欢的人骗我。” 舒池憋出一句,正好这个时候一辆洒水车经过,播的歌还特别嚣张。 旋律分明是之前井羽绮打工把舒池洗脑了的彩铃——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 舒池差点没咬到舌头。 舒清问:“你喜欢的人还骗你钱了?” 她满脑子就是我这妹妹实在是太好骗了。 舒池摇头。 二姐很是笃定,继续问:“那是怎么骗你的?” 舒池一张嘴实在说不出那种很唯美的故事,平铺直叙地说了她和丁芽的往事。 舒清居然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她喝了口开水,看了眼对面下象棋的老大爷,叹了口气:“你不也骗她了么,网恋那时候可时髦了,和我一起打工的网上都有好几个男朋友。” 舒家三姐妹乍看都不怎么像。 大姐和二姐的眼睛都像父亲,舒池的眼睛像妈。 奶奶并不喜欢这个外地媳妇,连带着像外地媳妇的孙女也不喜欢。 舒池垂了垂眼,她跟她妈也就是这双眼睛像,但她的眼睛有神得多,“她认出我了还不告诉我。” 姐妹俩站在路边,舒池也捧着一个保温杯,那天丁芽暴露后舒池也没留下,上了半星期的班就溜了。 谁都看得出她心情不好。 荆市到榕市不算远,舒池喝了口茶,“我有种……” 舒清很自然地接下后半句话:“被耍的感觉是不是?” 她哈哈笑出了声,抬眼看着这个亲妹妹,“谈恋爱就是你来我往,我当年跟……” 她顿了顿,“不是小橘爸爸,之前有一个谈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他还骗我家里是开厂的,结果比咱家还穷。” 舒清的感情经验比较丰富,虽然跟前夫是闪婚,不代表她没有前任。 舒池问:“所以分手了?” 二姐摇头,笑着说:“我骗他我家是开超市的。” 舒池笑了一声,今天全妆出门签约门店的女人说:“当时年轻,就是爱玩,喜欢也挺喜欢的。” 她说完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城市,口吻又有点遗憾:“但是他家太远了,东北的,太冷了。” 舒池看了看天,说:“指不定跟他比较好呢。” 二姐摇头:“没联系了,但想起来还是有点火热。” 她也没什么文化,比起大姐爱闹很多,这个时候踩了舒池一脚:“你跟我不一样,现在条件好了,也出国过,有什么好怕的。” 舒池觉得舒清没听出来,“我喜欢的是女的。” 舒清没什么反应,反而继续去踢舒池的腿:“女的就女的,男的也没几个好东西。” 她的口吻带着点得意,“你姐我当年也是见过世面的,也没那么想不开。” 她的脸比结婚照上老了一些,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的皱纹飞起,但疲态扫去,离个婚好像让她活过来了。 舒清说:“咱们家从爸妈开始就没感觉日子好过,你再看大姐,也是这么多年鸡飞狗跳的。” 她说完伸出手,看了看手指,她连结婚的戒指都没怎么戴过。 要干活的人,怕脏了,结果还是没什么资格戴。 “没结婚的时候大家都会问怎么还不结婚啊,没人告诉我结婚以后日子没有想得那么好的。” 保温杯里的水还很烫,冒出袅袅的热气。 榕市的天气还好,没有很冷,二姐跺了跺脚,“你喜欢就好了。” “不过赌气也很正常,那小姑娘就吃定你了。” 舒清笑了一声,问了句:“她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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