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舒清短发,脸比舒池圆一些。 只是长期的疲劳挂在脸上,加上夫妻关系婆媳关系不和睦,她的眼神总是黯淡的。 舒池坐在病床边削水果,一直陪着二姐。 舒清看着拿刀削苹果皮的妹妹,问了句:“你什么时候走?” 舒池:“过几天吧。” 这边天气没荆市冷,不下雨还有点热。 舒池穿得薄了一些,她削皮利索地很,还不会断,最后长长的果皮掉在垃圾桶里,她把苹果递给舒清。 二姐刚挂完水,手上的留置针看上去格外显眼,问:“工作不要紧吗?” 她的声音听着都有气无力的,舒池抽了张纸擦了擦手,摇头:“反正也做不完的。” 舒池削完苹果又去看护士给的药,写着午后服用。 又伸手去拉床头柜的扶手,去看下午还有什么要做的,一边说:“四点还有一个ct,吃完你睡会。” 舒清一边吃苹果一边看舒池,她们姐妹都岁数不小了,老大四十多,头发都白了。 家里四个孩子,除了舒池也都结婚了,来看舒清的时候都拖家带口,热热闹闹的。 以前舒清觉得这样挺好,人活着有个倚靠,但她现在看舒池,又觉得很自由。 二姐问:“老三,你觉得我离婚好吗?” 昨晚舒池去吃饭的时候大姐又因为这事跟舒清说了一顿。 舒清能感觉到大姐的口气缓和,却还是不敢看她们父亲。 家里母亲做不得主,从小到大在外打工的父亲对儿女的婚姻都能插手,离婚他第一个不同意。 舒池觉得父亲更像个外人,还比不上舒健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 起码舒健得知二姐夫在外面乱搞,抄起棍子就要过去了,亲爹却在一边抽烟,施施然地说骂一顿就得了。 舒清做完手术出来刚睁开眼没多久,她爸就要来骂她,还是被舒池拦住的。 现在二姐殷切地看着舒池。 她有时候觉得舒池不太像她们家的孩子,都是出去打工的,偏偏舒池就混得很好。 舒池没抬眼,声音淡淡:“你不想和他过就离婚。” 她还在看着开出来的诊疗单以及缴费收据,舒清还要静养很久,舒池叹了口气:“你不是想好了?还问我?” 舒池看了眼二姐,想到自己上小学的时候,舒清还是个喜欢偷偷收集帅哥海报的小姑娘。 她们家的小孩都没零花钱,去学校上学的午饭还是爱心午餐,一年到头自己能有个几块钱都不错了。 纯粹是亲妈打麻将得来的零头,还得藏好,不然又会不翼而飞。 多数是被奶奶拿走。 舒清的梦想一直是嫁个喜欢的人,二姐夫长得还可以,个子高在舒清眼里加分。 两个人是打工认识的,没多久就有了,然后再结婚,算来也结了十几年了。 这几年舒清过得不快乐特别明显,舒池一年就回来一次,也看得出来。 她关注了舒清的短视频账号,有些心情显而易见。 一开始还只是打气能熬过去,毕竟有感情。 后来两个人开始吵架,男人动手,就很难忍下去了,更别提还是当着孩子的面动手的。 这个时候没别人。 大姐一天也没什么时间呆在这里,她跟丈夫开了一家卖海货的店,开了店的人基本就没什么时间出来。 她们的父母一个白天还要出去上工,晚上来一下就不错了,来一下又冷嘲热讽。 对舒清来说家里的婆婆更是尖酸。 这个时候隔壁床的女人去做检查,病房里就只剩下舒池和舒清。 窗外有一棵很高的树,阳光很好,看上去仿佛是春天,也能看到在草坪玩的孩子。 女人哭了,舒池抽了张纸递给她,又去拍对方的背。 舒池:“决定了就不要哭了。” 舒清拍了她一下,“你倒是从小倒大都不哭。” 舒池:“没什么好哭的。” 她一张脸是乍看的凶,隔壁床的女人趁舒池不在还问了句你妹妹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舒清摇头,却不知道怎么说。 是奶奶给舒池划出来的? 这怎么说。 舒池:“哭也不会有人可怜的。” 她的口气很平淡,仿佛这是她的人生经验一般,末了拍了拍二姐的手:“不要怕,反正他也不会不同意。” 这倒是真的,现在二姐夫舒池早晨碰见过,对方有些发福,完全不像当年新婚的样子。 跟这个小姑子随便说了几句,出轨对他来说好像毫无愧疚,说他也想离婚。 舒池没动手,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舒清:“我有点怕。” 舒池:“怕什么?” 舒清又不说话了,舒池问:“怕爸妈还是怕邻居?还是怕孩子?” 舒清都怕,她结婚得太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结婚。 反正认识的像她这么大的都结了,那碰见个喜欢的,结就结呗,孩子一生,却好像没了之前的热络。 舒池又问:“二姐,你有想做的事吗?” 舒清一开始在厂里打工,结婚后就带孩子偶尔找份临时的工作,她的工资不高,还要问老公拿一点。 她像是从来没听过这句话一样,微微抬眼,啊了一声。 舒池又问了一遍。 她的袖子往上撸了撸,这件外套还是在温泉山庄穿的那一件,舒池一只手伸进兜里拿手机,一边却摸到了一串圆圆的东西,是丁芽的那串桃花珠。 这两天的家长里短让她都没能喘口气,这个时候却好像摸到了一簇桃花,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舒清早就发现这个妹妹身上的气息柔和了许多。 很多时候舒池回来,身上都笼罩着一股雾沉沉的感觉。 舒池本来就长得有点凶,又不太热络的样子,即便是大过年大家难得不吵架聚在一起,舒池也是坐在边上的人。 “有……” 舒清低低地说了一句。 她的脸色还很差,这次住院仿佛掏走了她的精气,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舒池点头:“那就去做。” 舒清诧异地看向她:“你都不问我想干什么?” 舒池理所当然地说:“你不就是想开美甲店么?” 女人摇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孔,轻声说:“大姐骂我不切实际。” 舒池嗯了一声:“确实有一点,可能会亏本。” 她直接得噎住了舒清,隔了一会舒清才说:“所以算了,我离婚以后还是找个厂里的,能按时接……” 舒池打断她的话:“做吧,你小时候不就喜欢这些,还捡过垃圾堆里别人不要的指甲油。” 她们那时候住在群租房,楼上住了一些年轻女人,奶奶每次在香风中破口大骂这群小姐。 舒清却会去捡她们不要的指甲油。 那些拧开盖子都有些困难的,差点凝固的,过期的指甲油。 舒清有点不好意思,她的短发别在耳后,手指勾了勾被子:“你还记得啊……” 舒池点头,“我会帮你的。” 舒清却不说话了,她没脸看舒池。 舒池当年一个人出去打工她也没帮上什么忙,自己做姐姐的没给妹妹做什么,反而还要妹妹帮她。 舒池却抓住了她的手,“二姐,别见外。” 她的手甚至比舒清的手还不好摸。 都是出去打工过的女孩,舒清早早结婚,干活的同时带孩子,舒池完全走上了另一条路,她头也不回,甚至可以说是仓皇逃窜,不想重蹈覆辙。 当年舒清就很不懂舒池的选择,这个时候又听舒池问:“二姐,你后悔结婚吗?” 舒清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隔了好半天,她才说:“可是,总要结婚的啊。” 说完她又觉得好笑,结婚还是在闹离婚。 “老三你放心,我不会像妈那样催你结婚的,”她之前也试图给舒池介绍过,这个时候想起,又觉得当时的心理有点微妙,“我就是怕像大姐那样被相亲才结,发现自己挑的也没那么好。” 反而是舒池的状态最好。 她说着说着又要哭了,不知道从哪点上心头的一点凄楚,看着这个向来坚强的妹妹,“但你老一个人,我还是觉得很不容易。” 舒池:“还好,都会熬过去的。” 舒清也是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说不出什么很深奥的话。 在这个午后,没有别人的场合,她蓦地想到自己要结婚的那一年,她跟上初中的舒池也在这样的午后聊过几句。 她问舒池以后想做什么,什么时候找对象。 舒池那年更黑,更瘦,手腕甚至有点嶙峋,寻常女孩的灵动在她身上一点也感受不到。 还是个哑巴。 舒池拿着舒清的手机,用短信发件箱慢吞吞地打了一句—— 没人会喜欢我。 我想开自己的店。 当时舒清就有点心酸,毕竟妹妹是个哑巴,找对象只会配个条件更差的。 可是舒池并不傻,开店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没人喜欢,有个财产傍身。 多年过去,在这个午后,舒池熬过那些苦日子,也算是村里混得好的。 她的眼神一如当年,却反过来问二姐想做什么。 舒清羞愧不已,只觉得妹妹一直那么清醒,自己却过得稀里糊涂的。 她问舒池:“那你说的有人喜欢你,是真的吗?” 舒池却笑了,她是个不爱笑的人,就算吃到糖,也很吝啬笑容。 这个时候舒池捻着手里的桃花珠,点点头,居然有种过期的青涩,“真的。” 她总感觉丁芽喜欢她。 可舒池更确定的是—— “我喜欢她。”
第41章 温泉山庄的团建让应齐心爽到了工作日。 她在茶水间都要和隔壁部门的提一嘴, 正好丁芽过来,她还拉住丁芽,表现出了百分百的羡慕:“她才运气好。” 丁芽不明所以, 把杯子放过去接咖啡, 一边问:“什么?” 应齐心:“说你那温泉房啊,什么感觉?” 丁芽:“挺好的,豪华, 爽。” 她很配合应齐心, 口气听起来都夸张了许多,惊起几个人的哦豁。 最近公司搞什么宠物友好日,不少人都带着家里的宠物上班, 经常看到有猫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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