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羽绮顿了顿,“她一个人看上去很好,只是看上去。” “我只是她的朋友,并不能太深入地陪伴她,所以我希望有人可以。” 丁芽抓紧了手机,她有种深重的被托付的感觉。 还有另一种…… “她只是不爱说话,不代表她不会表达,”井羽绮叹了口气,“她从小到大都没过过生日,因为她生日是她妹妹的忌日。” 丁芽:“妹妹?” 井羽绮嗯了一声:“她是有个妹妹,但是溺死了。” 她没说得很深,知道这个也是舒池有次说漏嘴的,从此以后再也没提。 丁芽却想到自己跟舒池认识的三年,她给对方过的生日。 1月8日。 舒池都欣然接受她的祝福,又回赠她生日贺卡。 那当然不是假的生日,丁芽再重新遇到她后也确认过。 却没想到这个人从不会过生日。 那我之前给她的祝福,她听了真的高兴吗? 丁芽有些犹豫:“那她不过生日,我还……” 井羽绮却笑了,“但是你不一样啊,喜欢的人给她过生日,总不一样吧。” 她的口吻有些惆怅,“虽然是好朋友,但怎么说呢,我和舒池是家人也不会成为恋人,感觉完全不一样的。” 井羽绮的vlog风格很有个人特色,煽情不是她的主打,但有时候神来一句,也能让人共情。 这个时候的感叹如同一把刀,插进丁芽的心里。 她觉得鲜血淋漓的可能不止是自己,更是毫不知情的舒池。 之前是丁芽低估了舒池的痛。 丁芽以为再次见面,以全新的身份认识,她就能完全了解对方。 舒池是一扇很难叩开的门,丁芽的攻城略地效果不错,却依然很难完全了解对方。 甚至还不如当年的自己,能让舒池完全放松。 丁芽顿了顿,说:“绮姐,我能问吗?” 井羽绮嗯了一声。 丁芽:“你为什么觉得舒池会喜欢我呢?” 井羽绮欸了一声,笑出了声,像是嗔怒又像是对小孩的那种取笑。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觉得舒池喜欢的类型就是你这样的,个子小小,又很可爱,声音也甜,她拿你这样的人没办法。” 说完井羽绮又叹气,“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你,舒池以前有个网恋对象,她和我说曾经爱过。” “我是觉得这种事情都要知道的,所以你也不要介意。” “我们舒池啊,是个很干脆的人,放下就放下了……” 丁芽完全不会介意。 她想:这个人,就是完完全全地喜欢我啊。
第43章 舒池在浦西待了五天, 家乡并没有给她很深的感情,她去汽车站的时候大姐来送她,给她递了一袋今年新做的柿子干。 她们早就习惯了分别, 再亲密的姐妹也会有更亲密的家人, 舒池说了声谢谢大姐。 舒华叹了口气,盯着舒池的脸看了好一会。 女人看上去还是淡淡的,好像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从小舒华就觉得老三最看不透, 她给人逆来顺受的感觉, 但又有豁出一切的勇气,有点特别的温顺。 大姐说:“过年再回来了啊。” 舒池嗯了一声。 女人都习惯舒池的默不作声了,叹了口气对舒池说:“在外面我也管不着你, 也没法管你,别老一个人。” 就算跟舒池联系得不频繁, 舒华也知道她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 顶多是“认识的人”, 现在老街坊和亲戚家像舒池这么大的早就结婚, 也就是在外面的还拖着不肯结。 舒池活像没这方面的欲望,就算过年坐在一起吃饭, 她也不说话, 像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亲戚们希望她照看点小辈, 舒池的拒绝也让人哑口无言。 说她做不了主,就一打工的。 舒池又嗯了一声。 大姐推了她一把,实在是没辙了:“一年到头的也没句好听的话, 到时候侄女们都带男朋友回来了你这个小姨还一个人。” 舒池笑了笑, 想到丁芽她的心就酥麻一片, 平淡的口气都起了波澜,再次强调:“我说了有人喜欢我的。” 但她又不说具体的情况, 舒华心里痒痒,也知道舒池不说,只能催她:“现在又傻笑,赶紧走吧。” 舒池坐车到市里再转飞机到荆市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她去的时候是最早的航班,回的时候倒算不上半夜。 周末机场人还很多,舒池拿好行李后直接打车的去了丁芽的公司。 开车的是个女师傅,爱唠,得知目的地后问了舒池一句:“住那边吗?有点远啊。” 舒池点头:“去接个朋友。” 女师傅问:“男朋友?” 舒池:“女朋友。”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开车的司机又笑了几声:“也挺好。” 舒池本来就不是爱聊天的人,这个师傅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她说一串舒池回一句,一来一往地竟然也撑到了舒池的目的地。 舒池托沈穆去问了问丁芽,知道丁芽今天加班。 她在地图上找到了丁芽公司所在商圈的花店,提前预定了一束丁芽喜欢的花,等出租车停下,舒池就迫不及待地过去拿花。 丁芽刚开完一个小组会,一群人都很累,没人自愿加班,可惜年底事情太多,连上司也是连轴转的。 丁芽和领导开完会要跟底下的同事交代,到饭点了都没顾得上。 实习生也战战兢兢,压根不敢回。 等八点多,有人走了,才陆陆续续开始下班打卡。 丁芽都没顾得上看手机,沈穆的消息在她的电脑上闪烁了好一会,她才回了句加班。 沈穆问加班到几点,丁芽问了句:你要请我吃宵夜? 这个人又不说话了。 桌上的电子钟走过九点,丁芽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从抽屉里找了个小面包垫了垫肚子,确认好最后的表格,提交邮件后才关电脑。 沈穆就没回过她了。 丁芽点开朋友圈,发现这厮压根不在荆市,已经飞去了三亚冲浪。 丁芽走的时候部门还有好几个人在,她打了声招呼,背起包就下了电梯。 过了公司的闸机,丁芽才走出去没几步,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人。 也不是舒池惹眼,是现在本来就没几个人。 个子很高的女人抱着一束花,戴着黑色的口罩。 长到小腿的大衣一点都没让舒池看起来臃肿,头发扎在脑后,垂下来几缕碎发。 对方的单眼皮很有气势,连带着身高和衣品营造的氛围,怎么都会让人产生好奇。 况且连那捧花也很惹眼。 丁芽不走了,就站在旋转门外盯着不算久违的女人看。 舒池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她,她身边放着一个行李箱,飞机的登机牌被外面的风吹起,颇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 这边是商圈也是工作圈,写字楼的灯依然闪亮,底下的绿植在冬天依旧旺盛。 路灯和树丛掩映中还有咖啡屋,连带着控制中都弥漫着咖啡的香气。 舒池在发呆。 丁芽也没叫她,她的包拎在手上,刚才下楼掏出来的手机也被粗暴地拎着。 虽然工作没干完加班才导致的加班,丁芽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爽的。 现在所有的不爽一扫而空,丁芽仿佛在欣赏一幅画。 如果这幅画的画框能摘掉就好了。 那天的亲密距离依然让丁芽心醉,这段时间的缄默反而催化了这种急迫。 她恨不得跟舒池狠狠睡一觉,这也和小时候偷拿丁树青的漫画看到的感觉不一样。 丁芽曾经同桌推荐的少女小说甜吻而嗤之以鼻,更别提更过分的亲密那种详细的描写。 当时是夏天,头顶的吊扇转得飞起,同学们在课间买冰棍吃,丁芽咬着小雪人,一边吃一边吐槽里面的无厘头桥段。 说怎么可能呢,恋爱真的那么好么,看周围的人偷偷摸摸谈也就那样,还不如我玩跳棋大获全胜来得快乐。 可等她真的靠近舒池,被对方拥抱,被对方亲吻,发丝交缠,才知道有些描写还是太差劲了。 天地的广阔都太过遥远,那个人,就是我的天地。 再多堆叠的浮夸辞藻都比不上被喜欢的人看在眼内的瞬间。 人的感情瞬息万变,她违背了初衷,这段感情表面握在她手上,实际上攻势逆转,她被舒池吸引到坠入深渊,宛如电梯失重,根本来不及挽回。 外面很冷,又是一阵冷风,舒池往里看了眼。 偏头的时候才发现她对面站着的丁芽,对方不知道站了多久,看着自己在笑。 舒池被外面的冷风吹得有些僵硬的手仿佛一下被暖回来了。 也没几天,为什么像是好像很久很久没见了。 隔着玻璃都觉得想念变成了风。 舒池下意识地往里走,她刚抬腿,丁芽就小跑了过来。 她又换了新包,毛茸茸的手提包,挂着针织的草莓挂饰。 丸子头扎得很高,顶上的白绒绒如同晃动珍珠。 一下子,近在咫尺。 丁芽却没扑过来,她站在离舒池半米的距离,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她的目光分明落在了舒池的花上,却明知故问:“你来这里等人吗?送谁花啊?” 舒池还没说话,丁芽又不让她说:“你说有事是出差?” 她没提她们的那一晚。 舒池却依旧心虚。 她的观念跟井羽绮完全不一样,井羽绮太早遇见燃烧她所有爱意的人,还有了孩子。 即便那个人不知所踪,她依然不肯告诉父母对方是谁,舒池和井羽绮扶持着创业,听过对方醉酒的胡言,也听过对方被人指责未婚先孕如何丢人,但井羽绮似乎从没觉得那段感情是苦果,也很大方地和小壶说你是最甜的果实。 只是这些年井羽绮不吝啬小打小闹的爱,却不肯施舍喜欢她的人犹如心头血的狂热,像一团冰冷的火焰。 就算谈了很多段,都有些追忆往昔的味道。 舒池的感情没烧到那个地步,甚至隔着虚虚实实的网线,她的付出是依照网络名分给的包容。 距离真正的[伴侣]还差很多。 更像个家家酒。 不过依然对舒池意义重大,不妨碍她保留那种感激。 仿佛对方是绝世名医,治好了自己心里的伤疤。 舒池放下了,依然感激,也开始顺从自己的心意,去追寻想要得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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