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咱鼎鼎大名的陆师妹吗?师兄瞧一瞧,是不是近日剑招长进了?” 黎幼薇飞身一跃,不声不响地挡在陆笙笙身前,嫌弃地说道: “怎么又是你?” 宿延扶着自己的下颌,假心假意地说: “黎师姐这是什么话?这偌大的清风派,哦不,整个修真界就不负堂修行揽月心剑了。也是,这种剑术应当也不配走火入魔吧。” 陆笙笙执剑冷言:“什么意思?” 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黎幼薇察觉异常后,对着陆笙笙附耳低声道: “派内不允械斗。乖,我来。” 黎幼薇面色毫无畏惧,她转变话题道:“说起来,黎霸天去哪里了,总不能独独他一人没出紧足期。” 宿延暗自神伤:“拜陆师妹所赐,黎公子还在静心修养。” 正想听到这个答案。 随后,黎幼薇眼神微眯,她指尖拈起一张符纸。 宿延还以为她要故技重施,不屑道:“又是这?” 黎幼薇冷笑:“你也不想跟他一起静养吧。还是说,你们亲如手足,要我帮你探望他。” 符纸递出。 宿延接触符咒的刹那,只听得“嗷”地一声,宿延的臀部着火。 宿延拔腿就跑,“啊呀呀”地尖叫着拍掉火后,手上又冒出火团,随后火团像是古灵精怪的孩子般,在他的身上到处乱窜。 看着宿延在校场撒了欢的跑,黎幼薇揽着陆笙笙的肩膀: “就喜欢看着这副表情,怎么样,爽不爽!” 陆笙笙任凭师姐摇晃,她有些尴尬的笑笑。 是挺……爽的。 宿延的脸被火团熏得黢黑,他大口喘息着扶住一根粗竹。 黎幼薇赶忙说道:“别靠近!” “啊?” 宿延茫然地抬起头,指尖的余烬却死灰复燃,攀着竹子迅速而上。 一股奇异诡谲的暗香袭来,有些令人晕眩。 “什么味道?”陆笙笙转过头。 她转身想寻那香味的方向,结果只有荼芜怀抱着一摞典籍从南侧寝舍走来,身旁站着池昭缨与万桃红。 再看向其他人,却也不像是携带异香之人。 殊不知,一只带着金色印记的黑虫慢慢正悄无声息地爬到陆笙笙的背脊。 黎幼薇感到一阵灼热,她猛地抬头,火光已经快要蔓延到竹林的深处。 “糟糕。”黎幼薇皱眉。 万桃红气愤道:“宿延?!” 火势渐起,池昭缨叫人提着水桶,及时制止纷争:“先别管是谁了,所有同砚赶紧救火,叫水系弟子。” 一个月两次走水,着实有些频繁了。 黎幼薇也赶快提上一桶,好在火势不大,等到水系弟子赶来后,应当很快就能扑灭,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人群忙碌,只有陆笙笙望着火光,泛白的双唇翕动: “火……火……” 方才诡谲的暗香此刻更加浓烈,陆笙笙的眼前再度出现当年巫咸族顷灭时燃烧的情景,铺天盖地得的火舌从天地压到陆笙笙的身旁,扼得她快要窒息。 “救——” 陆笙笙几乎完全陷入幻境,她极力尝试在熏人的火海睁开眼。 她的眼瞳逐渐被殷红如血的金光代替,嘴角也以诡异的弧度扬起,陆笙笙像是被附身般癫笑着:“来咯。” 黎幼薇短暂停下手中的行动:“什么,什么来了?” 陆笙笙阴恻恻地笑着,喃喃:“有‘东西’来了。” 不错,在陆笙笙的眼中,成千上万正在死去的亡魂正在徐徐升空,有一位方至豆蔻的少女手握荃蘼草,好若冰纨,那股诡谲的香气已经浸透四海八荒。【2】 “桀、桀桀桀。小可怜发现我咯。” 惨白月光下,少女咧着嘴笑容灿烂地可怕,当她看到被火舌包裹着的陆笙笙时,缓步向她递出那只只剩下白骨的手: “眼睛这么好看,分我一只好不好?” “不要!” 无论陆笙笙如何挣扎,还是动弹不得,少女越发靠近自己,她这下看清了那少女的模样。 诡异的是,少女竟半骨半面,那半张看得清的脸却让陆笙笙感觉说不上来的熟悉。 她是—— 她的双瞳骤缩。
第22章 〇二二/铃铛 下一刻,陆笙笙的双手紧紧扼住宿延的脖颈,双目腥红: “是你吗。是你害了我的族人吗?!” 宿延懵然,脖颈捏得紫红,他一边咳嗽一边回应: “啥呀,我……我,咳咳,我从没杀过人啊。你咋回事,咳——” 荼芜赶忙上去拉开两人:“陆同砚,清醒一点哇。” 见到荼芜,陆笙笙颤抖地松开双手,颤巍巍地要拉住荼芜的衣领: “是你!是你干的。” 眼见着陆笙笙摸出腰间的小刀,荼芜盯着泛着白光的银刃,惊慌失措地回答: “陆同砚,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什么事是我干的?” 短刃对准荼芜的心口处,银白色的刃片映出荼芜惊恐的神色。 “陆笙笙。停下。” 眼看就要闹出人命,黎幼薇赶紧拽住她的小臂,一把推开荼芜。 但黎幼薇的动作远不及陆笙笙出刀速度之快,拉扯中不免刺中肩膀。 白刃猛然抽出,血瞬间染透杏色的长衫。 这下陆笙笙终于清醒了。 眼前的幻象一点点消失,她看着众人围上黎幼薇查看情况,手里的匕首也不自觉掉落下来,整个人僵硬起来。 陆笙笙方才破除幻象,甚至如何从解释还是关切抉择,手足无措地问道: “师姐,我……我……” 池昭缨将荼芜护在身后,紧急念决: “六根神思,封锁七窍,太上圣力,浩荡无边,急急如律令,定。” 陆笙笙身后的蛊虫扭曲半天最终化为一滩血水,她也陷入晕厥,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不用管我,都去灭火。 ” 黎幼薇不顾身上的伤,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赶紧把陆笙笙揽入怀中: “没关系,我知道的。别怕。” 脚步声纷至沓来,此时水系弟子赶到,众人才得以喘息。 池昭缨皱眉,道:“黎幼薇。” 黎幼薇简单给自己包扎后,把陆笙笙背在自己背上:“啊?” 池昭缨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我总有一种预感。” “你还是趁早……”池昭缨肃清两声,换掉直言不讳的方式,劝阻道,“你要是继续陪着她,这么护着她,说不定会葬送她手上。” 黎幼薇堪堪站起身,背过身转身离去,道:“不会的。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 还是油米不进。 池昭缨的语气稍稍加重了些: “黎幼薇,我在很正经地跟你说话。你不要以不在乎的姿态听。” 黎幼薇的脚步停滞,一语未发。 池昭缨皱眉:“何况若你已经知道,就不会出刚刚那么危险的岔子,这是置同砚的性命于不顾,懂么。只要她一天在……” 原来都有赶走陆笙笙的想法。 黎幼薇回想起之前师父私下让自己暗杀陆笙笙,现在同砚又暗示自己。 她犹豫半晌,又回眸瞥了一眼沉睡不醒陆笙笙,笑容逐渐消散: “但现在她是我师妹。我会让事情周全,以后不会扰乱清风派半分秩序。若再有此事,我自愿请离门派。” 池昭缨发现自己越说越偏离语意:“不是这个意思。” 黎幼薇第一次打断她的话: “好了。” 池昭缨也不知如何解释,最终无奈地说道:“……我是为你好。” 黎幼薇最终还是愈走愈远。 池昭缨沉默片刻,荼芜缓步而来,池昭缨随口问道: “荼芜,你怎么样。” 荼芜摇头:“并无大碍,多谢师姐关心。我回去熏些安神香便好。倒是陆师妹如何?” 池昭缨将水桶归置原处,皎洁月色下,她孑然而立,垂眸望向荼芜: “不知。或许是邪祟上身。但我有一种猜测,荼芜,你可知为何现在很少人习揽月心剑?” 荼芜眨了眨天真的双眼:“为何?” 池昭缨端坐桌前,用棉布擦拭着百里弩: “我听闻,其实揽月心剑是由前掌门曲清黎所创,其徒林疏雪后续加以修改。那时清风派尚未建立(1),当时心剑无人可敌,风光一时,后人却鲜少有人提及。” 她继续说道:“心剑堂修习此剑法者,曲掌门和林疏雪均遭其反噬、神魂淆乱、五脏俱损,但这些不过是市井传言,不足为据。” 荼芜浑身战栗了一下。 池昭缨说道:“后来反噬之后,二人均遭重创,下落不明,应当是葬于寒江,抑或是一夜白头云云,众说纷纭。” 寒江? 荼芜思索起来。 又是寒江呢,真是一个重要的地方。 另一边,黎幼薇背着陆笙笙回到东厢房,把她安置在床榻上后,她这才拆开缠在自己小臂上的绷带,已经完全被血浸透。 伤及右臂,应当有一段时间不能绘制符咒了。 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她又随便倒了些金疮药,用新的绷带缠绕,她立于陆笙笙床榻前,一时间五味杂陈。 到底是该去相信师父与同砚,还是相信你呢。 陆笙笙被血腥气味呛醒,她呆呆地望着黎幼薇,像是犯错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问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师姐能同我讲一讲吗?师姐会怪我吗?” 黎幼薇放下衣袖,掩盖住骇人的伤口,不置可否: “等我一会,别乱走动。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陆笙笙委屈地垂下头:“好。” …… 月色沉沉,别鹤堂内宋音尘坐于案几旁,执笔在宣纸上勾画着梅花易数,笔触游移间却始终凝固不动。 宋音尘话语微沉,她盯着桌上的半开的画轴上抚琴女子,自言自语地分析起来: “天风姤啊。合时宜却暗藏危机,需等待时机啊……我当年下山时,师父你为我解了卦象,可是当时年幼,执意下山。” 她摩挲着画卷,怀念地呢喃:“只是可惜,如今再想细究‘天风姤’,已经没人替我解卦了。” 直到外面有轻微脚步声响动,才唤回宋音尘的注意力,她赶忙合拢画卷,警惕地看向门外。 是谁? 她抬眸,门帘被轻轻撩起,黎幼薇进屋了,她似乎是专程来找宋音尘。 宋音尘双手交叉,看向黎幼薇涓涓流血的小臂:“未传先至,真是难得。不过……你怎么受伤了?” “意外而已,”黎幼薇摇摇头,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想到师父这问一样东西,可以第一时间感知彼此方位,危难之际及时传送到对方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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