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棠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万桃红不太在意:“一直啊。” 完了,形象全都毁了。万棠欲哭无泪。 万棠解释道:“皇宫也不是想去就去的,上次是因为皇宫召阿爹阿娘到皇宫诊治太妃。” 她转头看向黎幼薇,问道: “先不说这个,幼薇你有什么打算?可是难得的休沐日。” “我……” 黎幼薇刚想回答这简单的问题,忽然发现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原主的回忆里,似乎从无假日玩乐的概念。 黎幼薇从小无论烈夏还是寒冬,都在为了飞升练武,可是她无休止的努力,却比不上其他人天赋分毫。 每一次比试都榜上有名,但是哪一次都会稍逊一筹。周围对待自己,也是如同对待蝼蚁。 她依稀记得,幼时的那年中秋,其他人都偷偷溜下山,只有黎幼薇不敢坏规矩帮忙放哨,最后挨训的只有她自己。 那天中秋,年幼的她站在墙下一夜,从未合眼,呆呆地望着墙外的烟花升空,绚烂后消散,然后再绚烂,最后归于消散。 黎幼薇牙底泛酸。 气氛瞬间缄默。 此时,陆笙笙望着黎幼薇,忽然接话道: “我带师姐下山。师姐喜欢的我都知道。” 诶?黎幼薇转过头看她。 自己有告诉过她自己的喜好吗? 忽然,站在屋檐上的紫衣傀儡木偶双双急躁地跳跃起来,窗外的浓云渐黑,正预兆着风雨欲来,木偶绕着房梁跳跃,最终落在讲台上。 “急报!急报!” 木偶高声说着:“七堂弟子注意,现派内有紧急事件,请每一堂派出二年生与一年生弟子前往清净台与摘星楼,务必尽快。” 众人眉间的天绫印微微闪烁。 去摘星楼以及清净台,难道是水祟重出于世了? 木偶说罢,万棠等人扒着阑干,看向天际压低的乌云。 天际银练乍现,大雨倾盆而下,雨势极其猛烈,顷刻将整座清静广场淹没,雨水稍进窗内。 陆笙笙四下寻找着油纸伞。 油纸伞徐徐展开,倾斜向陆笙笙。 陆笙笙回过头,黎幼薇温柔道: “我陪你去摘星楼。来,把手递给我。”
第25章 〇二五/断桥 大雨渐滂沱,雾气将昆仑山北麓遮掩,一道蓝衫与一道黑衫一前一后相跟着走在杂草遍布的山间小道,整个山道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 黎幼薇抓着陆笙笙的手狂奔。 “真的来得及吗?”陆笙笙问道。 黎幼薇自信满满说道:“当然,你师姐是什么人?无论发生了什么,师姐我肯定保你安然无恙。” “嗯……” 陆笙笙迟疑地看向远方,忽然想起那天本来要偷偷闯进西厢房的师姐,和自己对视后掉下房梁的境况。 算了,还是给师姐留一点面子吧。 她仰头看向山腰处的索桥,高耸入云霄那端,如利刃般直插云霄,就像一条通往无上天阶的通道。 黎幼薇神秘地说道:“师姐知道一个更快捷的路线,跟我走。那里直通摘星楼,不必绕山路。” 陆笙笙默默同意。 “哎。说三个月长也不长,原来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如今一看,都快要到我肩头了。” 黎幼薇长长地喟叹一声,看向那遥不可及、只有羽化成仙的人方可触碰的凌霄殿,不由得揶揄起自己: “等你拜入斩情堂学会御剑飞行,就不用跟着我们学木剑了,彼时你自有建树,兴许师姐我也要喊你一声陆长老。” 而陆笙笙摇摇头,赌气说:“我不想拜入斩情堂学剑,也不想让宋堂主教我,也不想成为长老,我只想一直留在春晖组。” 陆笙笙又说胡话了。 黎幼薇这次只是笑笑,没有反驳。 可她怎么知道。 其实黎幼薇每次当做玩笑的话,对于陆笙笙来说都是滚烫而热忱的心。 不知走了多久,透过山雾,两人终于看到了贯穿北麓与昆仑山山顶的索桥,以及索桥两边伫立着的两座石碑,石碑上只能看清一个“疏”字,其他早已模糊不清。 从这里走到山顶,应当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了,唉,师父她老人家怎么从来不教御剑飞行啊。黎幼薇无助地想。 陆笙笙环顾四周,怎么都觉得背后阴森森的,而且索桥桥板有些已经开裂,甚至长满青苔,一看便是许久无人涉足。 黎幼薇看她犹豫的模样,率先走上前去,打消她的疑虑: “喏,这就是了。这桥还是我年幼时迷路时偶然得知的,好像有些年久失修,但我走过,没有问题的。” 随后,她从在师父那借的的乾坤袋中搜寻片刻,又递给陆笙笙一根绳索: “我先带路,你跟在我身后。” 陆笙笙颔首,抓住绳索跟随其后,可刚踏上一个桥板,索桥便剧烈摇晃起来。 黎幼薇抓紧陆笙笙的手,安慰她继续迈步往前走:“别害怕,继续走就是。” 于是两人分别牵住绳索,缓步踏上索桥。 黎幼薇的脚步很轻,但却稳如泰山,索桥狭窄,两旁都是陡峭的悬崖,她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基础的姿势,不敢出现任何纰漏。 越到高处冷意越甚,迷雾之下,远方的路况越发看不清晰,也看不清索桥下的状况。 黎幼薇忽然发话道:“那石碑上是‘疏雪’二字吧。” 陆笙笙不忘小心翼翼看路,又抬起头打起精神问道:“嗯?真的?” 黎幼薇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猜的。” 陆笙笙无语了好一阵,才说道:“……师姐看路。” 毕竟最近的事情跟曲清黎和林疏雪相关的事情不胜枚举,黎幼薇猜测也算合理。 插科打诨许久,两人心里都莫名觉得周遭很奇怪,像是周遭不止是有她们二人。 黎幼薇手腕上的缰绳一紧,她随之也偏过头。 陆笙笙面色微变,谨慎地环顾四周后,凝重道:“师姐有没有感觉这个地方很怪?” 黎幼薇竖起耳朵,听风声席卷。 她这才关注周遭的景象,原本是瓢泼大雨,现在已然成为落地即消融的飞雪,可从飞雪的大体行径来看,应该没有朔风袭来才对! 一片淡银翎羽随着雪落下。 这一幕和当时何其相似,不就是当时自己误闯入幻境时,陆笙笙从自己头上取下的翎羽吗?! 忽然,山谷四周传来悠长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谣: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君授长生十余载,为君再铸长命锁。” “等君千里雪山转哎,再拜两厢白骨身哎。” “合卺沉水诶,天晃晃,地也惶惶,人也慌慌,幽魂荡荡诶~” 到底是谁在唱? 忽然狂风大作,索桥不断摇晃,几乎快要把人甩下深堑。 黎幼薇耳廓微动,听到一丝几不可查的声音。 她顿生警惕,目光瞬时一凛,低声喝道: “师妹小心!” 说罢,她拉起陆笙笙纵身跃起,朝远处飞掠而去。 不出意外的,从桥边跃出几个身影,挡在两人身前,俱是手中握着秋水雁翎刀,杀机毕露。 朝廷的人怎么会来昆仑山? 黎幼薇看向为首之人,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之人身着一件黑袍,戴着乌黑色的斗笠,脸上的喜丧神面具遮掩住全部面貌,只有一双瞳仁透露着薄情。 那人压低眉宇,声音难辨雌雄,厉声道: “我是来取你性命之人。” “师姐,我来。”陆笙笙下意识地摸上腰间的软刃。 黎幼薇不禁疑惑,怎么今年来谋财害命的人这么多,还都冲着自己? 明明自己在八堂中最穷的不负堂,难道是炮灰的命值钱? 这些想法只在黎幼薇的脑海停留了一瞬,她的眼神似有似无地向后瞥了一眼: “到我身后。你的癔症万不能现在发作。我怀疑这些兵卒都是幻境虚构,你耳力好,告诉我他们的方位。” 幻境与现实虽然真假难辨,但却有唯一的破绽,所有的境界都是以现有环境作为依托,移动的风声唯独不会变化。 陆笙笙立即会意:“好。” 说罢,黎幼薇腾空而起,身形如电般掠过一排刀锋,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见此立马收拢阵型再度扑上前来。 风雪愈烈,黎幼薇站于高处,她咬破自己的指尖,在符纸上快速画下符阵,双眸微微眯起,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口诀: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1]青鸾如意,承我气运,千岁万年,涤散青瘟。” 毕竟对付凡人还是绰绰有余,话音方落,符纸生咒,上面的阵法迸发红光,朝着迎面而来的人射去。 陆笙笙紧闭双眸,她额前的一缕青丝扬起,这时她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猝然睁眸,对着琉璃铃铛说道: “坐艮向坤六人,坤位五丈三人,震位一丈一人,师姐!快!” “好。收到。” 黎幼薇不忘朝着身后那人含笑代谢,她迅速朝着左侧移去,肆虐地朔风卷起她的发尾,镀上一层不销寒冬的凛冽之气。 十几张符纸脱手而出,划破天际发出快要刺破耳膜的声响,快到连风雪都追逐不上。 那些黑衣刺客显然没料到黎幼薇会突施辣手,看到灭鬼符像是碰到瘟神般,纷纷避让开去,顷刻间将几人逼退数丈。 她本意是想用灭鬼符除去煞气,晕死即可,可即便躲开,仍旧被一缕火苗点燃,瞬息之间变成焦炭。 几张符纸翩然落地,字迹也在符咒生效后消弭。 而且现实中的风声也消失了。 真奇怪呢。 黎幼薇看着四方的灰烬:“是厉鬼,不是活人。那个首领是驭鬼师。” 皑皑风雪中,走出那位久未出现的首领大人,那人拊着掌,微微眯起双眸,沿着断桥款款而来: “猜的不错,可是又不太准确。我这是在帮你,我想取你身后那人的性命,识相点就让开些。” “帮我?怎么这么会自作主张?” 黎幼薇不可置信地轻笑一声,把陆笙笙护在身后,她触碰着陆笙笙细腰缠绕的软剑,软剑瞬时舒展,黎幼薇执剑而立。 陆笙笙甚至都没有缓过神:“师姐你——” 说时迟、那时快,陆笙笙刚想上前,黎幼薇便已快上一步飞身向前,手中招式变幻莫测,流苏随絮雪而舞。 她挥剑,风霜将她瘦削的身影掩埋: “第一招,拨云逐雾。” 这一招甚至连黑衣人都措不及防,竟生生挨上一击。 她微微偏过头:“看好了,第二招师姐只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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