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靴子飞出来,柳眉侧身避开,柴青一张脸铁青:“你走不走?” “走,走。”她嘟囔一句:“还敢拿靴子丢姑姑,没大没小的……” 看热闹的人走了,柴青孤零零地在屋子里发霉。 她就想不明白,勾.引人的是姜娆,说话不算话的也是姜娆,没脱衣服前好好的,莫非…… 莫非是被自己身上的疤痕吓到了? 柴青掀起中衣往腹部、胸前看了眼,看习惯了,不觉得有多丑陋,有那么吓人么? 再说了,姜娆那人,胆大包天,会被一些疤痕吓哭? 她烦躁地在房间走来走去,走出 门看到堆在外屋的木箱,这都是那女人带来的礼,如今人跑了,再去看这成箱成箱的厚礼,柴青不乐意了。 搬起箱子,跨过门槛,再回来,两手空空。 姜娆带来的礼物没开箱就被扔得远远的。 出门扔东西时刚好碰到隔壁小寡妇出来,看见这一口口箱子,好奇问道:“柴青,你这都不要了?” “不要了。” 她沉着脸往回走。 身后是短暂的静默,没一会,是小寡妇开箱的声响。 “嘶,柴青,这都是好东西呀!你真不要了?” 柴青铁了心要和姜娆划分界限,没这么戏弄人的,说好了做过一场,只摸摸而已,来不及做更多。 便是那白花花的身子她也看了没几眼,细长的腿,吸人的销魂窟,试都没试,白瞎她那点激动和感动。 为数不多的真情喂了狗。 气死了! “欸,怎么不理人呀?” 小寡妇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念,没犹豫,搬着箱子往自家走。 柴青回屋生了好一通闷气,杯子砸碎了一个,偏生内功深厚,隔壁的响动根本瞒不了人,连邻居背地里骂她不识货都听得真真的。 都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她气冲冲出去,一脚踹开隔壁大门,顶着小寡妇畏惧的眼神,一只手将三四口箱子高高托起,挥挥衣袖,留下一道帅气深沉的背影。 箱子重重砸在自家小院,砸出一个个深坑。 尘土飞扬,伴着小寡妇低低骂人的声儿,柴青恶狠狠地盯着那几口箱子——是了,她就是要姜娆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恼了,这次再怎么哄都不会好。 不过…… 她迟疑地眯着眼:姜娆,会来哄她的罢? 她若肯来,自己定然要一脚踩碎这箱子,像是要碾碎她那颗黑心,让她看看坏种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她若不来…… 柴青愤愤咬牙:她就和她拼了! 至于怎么‘拼’她还没想明白,是把人囚禁起来,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偏要和她睡一睡…… 总之,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38章 情意怯 夜色笼罩的穷极巷,柴青在穷酸的木板床来回翻身,床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在寂静的夜里掀起别样的生动。 闭上眼是细细长长的美腿,睁开眼眼前又好似晃荡着白嫩嫩的奶波,柴青烦躁地坐起身,扬起脸回想白日的情景。 她也确实看到那对雪山荡起的波光。 波光粼粼,在幻想里多晕出几层柔色,她喉咙干渴,下床抓起茶壶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 凉浸浸的,五脏六腑腾起的火熄灭。 柴青暗暗唾弃自己,她又不是没见过美人的土包子,何至于此? 春水镇素来不缺好看的姑娘,就不提姑姑的容貌,隔壁那个会骂人的小寡妇走出去都是能引动一方轰动的美人。 美好的皮囊见多了,应该不会和个愣头青似的。 她盘腿坐着,心底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对姜娆的渴想。 一旦动了念头,再想收回就难了。 她穿着单薄的中衣走到窗前,手扶在窗子,想着白日姜娆就是在此温顺如绵羊,她连她颈侧生出一层香汗都记得。 柴青不是好人,她是小镇的坏种,是柳眉嘴里的坏东西,活到二十岁,还是个正儿八经理论见识颇丰的雏儿,姜娆应该也是。 她的表现青涩到令人怜惜,又因眼底那抹倔强,催使着人对她不客气,最好是教她晓得疼,晓得有的人不能没有分寸地撩拨。 柴青一颗心被她撩得火烧火燎的,到此时,那股不甘的情愫愈发强烈。 凭什么呢? 凭什么姜娆想怎样就怎样? 且不提收敛好心绪回到床榻她在梦里如何弄得美人吱哇乱叫,哭哭啼啼,夜深,泰安客栈。 烛火照亮内室,姜娆临窗望月,奶猫踉跄着腿走过来舔她脚踝,猫咪的舌头长着倒刺,微疼的触感打断她的沉思。 她蹲下.身,抱着猫儿一起看天上的月亮。 大善人围着主人乱转,喵喵声甜得发腻。 想到这两只猫是同一人赠送,姜娆眉眼含笑,整个人的气质随之变得温柔易碎。 白日的那番失态距离她已经远矣,然而发现替身实为真人的余威仍未平息。她的轻浮、浪荡、甚至于毒辣,明晃晃地摆在那人面前,姜娆为之感到后悔,又为那些近乎羞耻的亲密,感到隐秘的欢愉。 若有可能,这辈子她都不想让坏胚子知道她是谁。 那个名为绛绛的小女孩早就死了。 死在八年前的渔阳宫。 死在命运的捉弄下。 死去的绛绛,才是干净体面的小老婆。 活着的姜娆,是用来止息燕王怒火的战利品,是两国的和亲公主。 “柴青……” 她轻轻柔柔地喊她的名,末了低笑,笑她穿花棉袄的样子,笑她裹着绿棉袄的怪异,笑她突发奇想地为一只麻雀染色,笑她明里是坏种,实为有大才的先生。 相处不多的日子在夜里被她咀嚼透,一点余味也舍不得错过。 品来品去,她的坏胚子真是可爱呀。 柴青。 这名字也好听。 无论是喊“柴柴”,亦或“青青”,都能在唇齿酿出不同寻常的亲昵。 她的坏胚子还活着。 姜娆抹去眼角残泪:“真好……” 哪怕物是人非没脸再与她相认,但她还活着,真好。 不仅活着,更成为她最崇敬喜爱的先生,成为九州最年轻的宗师,姜娆与有荣焉。 小奶猫看不懂人类复杂的情绪,在清辉月色下迷糊糊睡去。 “公主,该歇息了。” 狸奴站在几步外的阴影道。 “祛疤的药膏备好没有?” “备好了。” 姜娆放下心来。 猫儿被送回猫窝,再次路过这豪华的机关窝,她停下步子,颇为爱惜地抚摸不会说话的木头。 狸奴不敢抬头,更不敢细想公主反常的根源。 白天见到的那一幕委实震撼,跟在公主身边多年,她和厌奴从未见她失态至此。 像是…… 失而复得的狂喜,喜到话说不出来,又好似天崩地裂,信仰崩塌。 “你们都下去罢。” “是。” 两婢子毕恭毕敬退下,守在门口,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夜。 姜娆的身子没在半人高的浴桶,脸色白而红,掌心贴在柔软的心口,她轻声笑出来。 暌违多年,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女,实在难以想象竟成为一个离不开奶的坏人。 笑意漫在眼眶,她翻来覆去地将过往品味珍藏,才发现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柴青本来就是那样,只不过或因年少,或因在玩伴面前要脸,把她最幼稚的一面藏起来。 少时作老成,长大了,紧紧抓住儿时的念想不放。 这一夜在伤感、羞涩、怀念中度过。 一宿不成眠。 天亮,姜娆那点子惊惶压实再压实地藏好,故人重逢的兴奋欢喜,以及对柴青的想念终究占了上风。 她想见她。 又不敢贸贸然前去。 手里攥着从嫁妆里翻出的珍品药膏,眼前掠过那日不经意撞见的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疤痕。 想也知道,坏胚子能捡回一命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那一身的伤疤就是明证。 由此对姜王的恨意再深一重。 姜娆指节泛白,在房间坐立难安,乍然得知真相,她委实吓坏了,匆匆忙忙打断‘献身’计划,有惧怕,更多的是难堪,情怯。 乱糟糟的思绪添满脑子,倒是忘了,就这样一走了之,会不会惹急了那人? 坏胚子肯定在生她的气罢? 少时的戏言当不得真,哪怕姜娆如今对柴青早不是单纯的友情,但那深切的爱意也是在年复一年里一点点累积到浓沉。 如今长大成人了,坏胚子不喜欢男人,想欺负女人,甚而想要女人的身子,这……挺好的。 姜娆顶多醋上片刻,也因为柴青欺负的是她,她下意识地不愿介意。 柴柴肯理她就很好了。 再抱抱她,那就更圆满。 姜娆患得患失地站起身,脚下灌铅般挪不动,不敢挪动。 “公主?” 狸奴一头雾水。 “抱上大善人,咱们出门。” 思来想去,她还是思念柴青,想见见她,哪怕去了,被她骂一顿也不错。 . 清晨鸟儿在树梢叽叽喳喳,柴青的梦刚好做到美人背过身去泣声乞怜,雪白的背和紧翘的臀勾了她的魂儿…… “柴青!” 一声吼。 绮梦散了。 柴青憋着一肚子火披衣下床。 门打开,胖婶到嘴边的话忽然噎住,缓了缓,硬着头皮道:‘你这什么表情?你姑姑托我给你送几身新衣裳,呐,我交给你了。” 青色的包袱放在门前干净的石阶,搅人好梦的胖婶麻溜跑开。 柴青呼出一口郁气,一时不知该骂姜娆梦里撩人,还是该恼恨胖婶来得不是时候。 好歹,要她再看几眼嘛! 梦醒了,堪堪留下少得可怜的印象,取了包袱,柴青重重关上门,打算再去睡个回笼觉,不到半刻钟,门又响了。 狸奴大力拍门,姜娆站在她后头,紧张兮兮地抱着三花猫,脚边是一口口红木箱子,里面是给柴青带来的四季新衣,金银首饰,还有几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留给她准备的时间不够多,眼下只带来这些,就这样,姜娆还在担心被拒之门外。 余光看向委屈倒在地上的几口箱子,她记得清楚,这是昨日送来的。 坏胚子果然是恼了,连她送的东西都大咧咧丢在院子。 拍门声总不停息。 “吵死了!我说胖婶,你烦不——” 吱呀一声,门开了,柴青光脚踩在地砖,裤腿挽到小腿,露出白嫩嫩的肌肤,长带子敷衍地系在腰间,脖子上是一张睡到迷瞪的脸,泛着可疑的红晕,左边脸颊留着浅浅印子,鸡窝头,两根呆毛桀骜不驯地朝天支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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