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一口闪闪发光的小白牙,坏猫儿的尾巴快要翘上天。 姜娆不说一句话地嗔看她,她不为所动。 左右她是坏种嘛。 坏种哪有不占便宜的? 她要姜娆里里外外,要她整个人的全部都曾为她释放。 订婚宴可不是白办的。 姑姑的银子更不是白撒的。 她现在就是鹰,姜娆就是兔子,鹰见了兔子,剥层皮都是轻的。 别管这兔子是食肉的还是食草的,到了她身边,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柴青等得不耐烦:“快点!” 磨磨唧唧的。 快浪给我看! 软绵绵的小猫咪张牙舞爪叫嚣着,大有不同意就拆台散伙的娇悍。 姜娆冷淡惯了,观她如此投入,眉间门的沉静倏然散去,幻化出万种风情。 软糯的字眼噙在唇齿,来不及吐出,柴青就被她满是故事的眼神迷倒。 她咬咬牙,稳住心神,耳朵与脖颈红了大片。!
第24章 悲情人 莫名其妙的,柴青生出被欺负的感觉。 她想:难道欺负人的不该是她吗?怎就反过来了? 岂有此理! 更没道理的事还在后面。 姜娆的百遍“太快了”成了妖精的咒语,浓情的、暧昧的、冷傲的、不解风情的,一人百面。 听到最后,柴青出了一身汗,五指攥成拳,拳头搁在大腿,腿肚子发软。 有春风从姜娆的唇边溜走,她撩一撩头发,发尾扫过柴青颈侧,激起一阵战栗。 “还想听吗?” 她眼睛真诚,声音正经,全然不见之前的蚀骨。 柴青心尖上不停跳跃的‘小流氓’被女妖精要命地修理一顿,这会跳不动了,她偃旗息鼓,摆摆手。 那模样,活脱脱成了被女妖吸食生机的柔弱书生。 姜娆望着她笑。 “该睡了。” 夜幕沉沉,柴青睡外屋,姜娆睡里屋,窗外星星缀满苍穹,某只坏猫儿躺在小榻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喊道:“姜姜。” 姜娆睡眠浅,昏蒙的睡意在听到这句话后自然而然散了,她睁开眼,长睫眨动:“嗯。” “嗯”是几个意思? 柴青侧着身:“要听睡前故事吗?” 姜娆身子躺得笔直,手臂从被衾探出来,手掌交叠在小腹,她想:若没这声喊,她或许已经睡着了。 “什么故事?” “狐妖和书生。” “不感兴趣。” 柴青略略寻思:“那……长着九条尾巴的毛茸茸和上京赶考的女书生?” “……” 没听到反驳的声音,大抵是有点兴趣了。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裹着铺盖卷跑进内室,被褥随意地扔在床前的一臂之距,放好枕头,她人躺上去。 姜娆失笑:“你就不怕后半夜人头落地?” 柴青笑得牙不见眼:“你尽管来,保不住项上人头,那是我该死。” 上次是她想到绛绛,所以走神。一次走神,哪能次次不要命? “还听不听了?” “听。” 姜娆自在地躺在大床,月光顺着花窗缝隙流进来,她侧着身,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一道影。 柴青四肢纤长,人也瘦俏,躺在被卷里不大显眼,夜晚她的声音也好似春日里的流水,不急不缓地淌过耳畔,带着些许清润快活—— “故事发生在百年前的小镇,有一年方十七的书生背着书篓经过,书生生着一张妩媚的脸,不像男人,她也确实不是男人,而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女子,王是她的仇人。 “此行上京赶考,她为的就是踏入官场,成为王的亲信,伺机报仇。 “彼时,她还没有成为官场上的巨擘,她还年轻,满腹学识,不信鬼神,只信自己。” 星月温柔,柴青的声线漫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冽,看着那团模糊浮动的影,姜娆神色渐迷离。 “梨花镇素来有闹鬼的传闻,在遥远陌生的年代,镇子里发生过许多妖精吃人的惨案,书生不信邪,孤身踏入小镇,被拉入一场旖.旎幻境。” 她故意停顿几息,问:“你还在听吗?” 姜娆打了个呵欠,上下眼皮打架:“嗯。” 又嗯。 柴青裹着被子跳到她床前,掀开床帐,狭长的眼睛不错眼地瞅着困美人:“姜姜,认真点嘛。” 轻轻软软的声音像一块白糖糕,甜到人心坎。 姜娆看不清她,玉臂抬起,去摸她的脸。 柴青任由她摸完脸再摸嘴唇,自个蜷在床前盘腿坐下,开口不经意含了那段细长的指。 夜里的氛围很好,无人打扰,姜娆抽回指节,一点点摩挲潮湿的指尖。 女书生和狐妖的故事仍在向前发展。 “狐妖是擅长迷惑人的大妖,尾巴越多,功力越深,刚好,她有九条尾巴,只差合适的契机就能立地飞升。 “别的妖日子过得充实,不是引诱良将,就是祸害江山,九尾也想尝尝游戏人间的滋味,于是在幻境里,她拉着合眼缘的书生做了九世的夫妻。 “幻境里的每一世都真实地让人心动,书生无心,狐妖动心。再回头,已是红尘滚滚,抽身不能。” “是个傻子。”姜娆道。 柴青笑了:“还是万狐窟里的头号大傻子。修成九尾太难,是以天道眷爱下九尾狐无需渡劫,哪成想她为自己设了一道情劫。 “狐妖多情,书生寡情,九世情缘结束,幻境照入现实,秋叶仍要上京赶考,离别之日,九尾赶来相送。 “秋叶背着行囊不看她:你走罢,此生不再相见。 “九尾失魂落魄地走了。 “年后,秋叶成为王的左膀右臂,杀王之心不死。然而王不是那么好杀的,人间的兵器杀不了为天道庇佑的君王。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晃十年,秋叶十岁,心机深沉,相貌姣好。 “某次南巡遭遇杀手,千钧一发之际,万象定格,九尾踏着步子朝她走来,亲手折断欲刺入秋叶胸膛的长剑。 “一别十载,九尾的情意不变,秋叶却变了,年少的热血冷却,唯余仇恨在血液里叫嚣,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利用九尾,为的是向她讨要‘天上剑’。 “人间的利器杀不了王,能杀王的唯有天上来的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不仅要杀王的今生,还要斩去他的来世。 “能做到这点的,天地间仅此一只送上门来的九尾狐。” “她去求她了?”姜娆坐起身,没多少温度的眸子在夜里闪着寒光。 柴青轻哼:“是啊,她假意与九尾修好,陪她同吃,与她同睡,做尽恋人间的亲密事,为此,她忍耐了两年。 “两年后,九尾应下她的恳求,答应助她一臂之力。杀王的前一晚,秋叶搂着九尾折腾大半宿,恩恩爱爱,你侬我侬……” “这就不必说了。”姜娆语气不大好。 柴青摸着黑勾她手指:“好罢,一觉睡醒九尾不见踪影,一把仙剑悬挂在墙壁。 “秋叶图谋得逞,仰天大笑。日后,手起剑落,王的人头滚落在她脚前。 “蛰伏十五载,大仇得报,秋叶发疯似地跑出王宫,她要去找她最爱的女人,要在她怀里痛哭流涕乞求原谅。 “推开小院的门,庭院冷冷清清,她藏了多年的小妻子不见了。 “她找遍所有的地方,没找到人,还是下人在后厨抱出一只被抽去脊骨的狐狸。 “狐狸浑身是血,往常蓬松的大尾巴失去光泽,秋叶认出九尾的原身,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走远点!你这该死的妖怪! “她喊她妖怪,狐狸伤心欲绝,没几日就死了。” 姜娆沉默抿唇:“然后呢?” “然后……”柴青笑得比哭还难看:“然后眨眼二十年过去,二十年间,秋叶遍寻山河都找不着她藏起来的‘娇’,她把她弄丢了。 “又一年,她回到与狐狸相遇的小镇,一名道人手持拂尘找上她:怪哉,你的姻缘线怎么断了? “秋叶不解,更不忿:你这道人,休要胡言! “道人说,我没有胡言,你的姻缘线确实断了。她指着秋叶小拇指:你最爱的人已经死了,别再找了。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秋叶疯了似地破口大骂,道人坚持己见,末了问她:发生何事了?能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吗? “那夜秋叶抱着酒坛子和她讲述那段孽缘,她为了讨好一只狐妖,舍弃自己的发妻,离开前她恳求妻子等她,等她报了血海深仇再与她做一对红尘眷侣。 “妻子很爱她,仗着这份深爱,秋叶狠心离开她,投入另一个傻女人的怀抱。 “王死了,她的发妻失踪了,狐狸香消玉殒。 “道人眼神闪动,犹豫半晌,迟疑道:你身上有妖气。 “道人走了。 “秋叶喝得酩酊大醉。 “酒醒,她茫茫然看向远方,春天来,梨花开,秋叶在梨花树下哭瞎眼。 “路过的行人见她哭得伤心,好奇问:你哭什么? “秋叶又哭又笑,语无伦次:我瞎了眼,我瞎了眼…… “行人只道她在哭自己的瞎眼,遗憾这人竟是个瞎子,叹息着走开。 “寒来暑往,又十年,老得不成样子的秋叶成了镇子有名的瞎婆婆,穿着白衣的女道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你后悔吗? “白发苍苍的秋叶拄着拐杖坐在小院发呆,不知过去多久,她摇摇头,嘴唇颤抖:不。 “再来一次,她的选择不会变,哪怕做决定的那一刻会比当时痛苦千万倍。 “漫长几十载,秋叶不悔,于是金光暴涨,道人立地飞升。” “没了?” 柴青干巴巴道:“没了。” 姜娆抹去残留在眼角的泪,重新在床榻躺好:“这是你编的还是?” “现编的。”她笑:“秋叶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骗子、瞎子,好在死了一回,九尾活明白了,抛弃这个负心女,决意成仙去了。” 她用了大篇幅的叙述来论证秋叶的活该,姜娆听她在耳旁絮絮叨叨,蓦的起了一念—— 真有趣,春水镇的坏种骨子里还是个心里下着雨的悲情人。 柴青夜里不睡躺在铺盖毫不客气地批判秋叶的傻、坏、瞎,姜娆心血来潮问道:“倘若她悔了呢?” “不可能的。” “为何?” “因为宿命。她若悔了,这故事就毁了。” 坏先生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秋叶不能悔。 她要坏到底。 也要可怜到底,可悲到底。 姜娆兀自品味一番:“睡了。” 柴青握着她的手不放:“不再聊一会么?” “困了。” 柴青趴在床沿直勾勾盯着她,姜娆不受她影响,没多久,呼吸清浅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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