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胆子。”他用指腹摸唇:“你不信,我能杀你么?” “不信。” 姜娆迎上他的眼,气质顿变。 . 合欢宗。隔着三十里都能听到魔音灌耳,柳眉感叹内功深厚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端着莲子羹坐在师父身前,一勺勺投喂:“那步嗔天什么来头?” “苦命人,说他命苦,他身上也有常人不敢想的运道,说他运道好罢……”柳茴咽下到嘴的莲子羹:“他又没尝过多少人情温暖。” “啊?” “对了,晏如非救过他。” 想到那位风华绝代心怀大道的刀圣,柳茴笑笑:“他怎么什么人也救?” 可最后无法自救。 被姜王逼死在姜王宫。 年轻的晏如非跌落山崖,误吃三枚红缨果,一颗红缨果可涨三十年内力,他一口气得了近百年。 内力暴涨,人差点死了,可他前半生委实是天命之子,一口气服三颗红缨果都没要了他命,反而助他在生死一线领悟崭新的刀道。 不亚于凤凰浴火重生。 大难不死后,他走出崖底,遇见饿晕的少年步嗔天。 晏如非及时赶到,免得少年身体被豺狼撕咬致残。 “步嗔天嫉妒晏如非,晏如非也觉得自己运道好。他说,我之经历,说出去天下得有九成的嫉妒,多一个步嗔天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生性豁达,困死在情之一字。” “姜娆继承了他的好悟性,好运道,父女俩一个是前十八年顺风顺水,得天独厚,一个是前十八年命途坎坷,为人棋子。有时候,看着她,想想我那早死的老弟,我真觉得是上苍不允福分同时被一对父女占了。总要一个死,一个才能活,一个前半生苦,一个后半生甜。反之,柴家那对父女也是如此。” 天有天道,冥冥之中自有凡人领会不到的玄妙。 听她罗里吧嗦一大堆,柳眉听得一知半解:“那步嗔天,他所习功法……” “是晏如非看不上,不要的。” “……” 我是在问这个么? 你能不能靠谱点? 她算是发现了,自从柳茴传功姜娆重头来过,没了清宁心经的影响,她整个人都放飞了,怎么自在怎么来。 “慑神功,情浓那丫头应该在他手上吃苦头了,不过死不了,有她师妹在。”吃饱了,柳茴挥挥手要大徒撤下莲子羹,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能蚕食人的神魂的功法,不似人间物。” 她顿了顿,认真道:“眉眉,你相信有仙的存在吗?” 柳眉嗤笑。 不言而喻。 她不信。 “我以前也不信。”柳茴坐起身,喃喃自语:“可若不信,又当怎么解释慑神功的来由?” 季夺魂说天地是死的,说仙人曾临九州大地,顺着他的思路想,只有一种可能——慑神功,甚而闹得江湖沸沸扬扬的‘神药’,她都怀疑是仙人遗落人间之物。 “是遗落,还是故意埋在人间的祸根……” 她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柳眉烦了:“那他今天能不能死?” 这么个祸害,让他活着,得死多少人! “……” 收个脾气不好的首徒,柳茴叹了又叹:“你以为我刚才只是在说晏如非前半生是当之无愧的天命之子吗?姜娆时来运转,继承了他的好运道,由此可知,我明明是在夸她厉害啊。” 比所有人想得都厉害。 天生的双法同修的绝世天骄,不弱于柴青半分。 柳眉气得转身不理她。 正和师父闹别扭的当口,剑气凌空,习武之人无不胆战心惊地抬起头。 . 冬腊月,雪飘飞,合欢宗少宗主姜娆,于凤凰坡诛贼首,一剑斩灭三千人。 大宗师之威能,睥睨九州。!
第124章 好情人 好…… 好家伙! 凤凰坡,—剑惊天,斩裂脚下的地土,柳情浓从震荡震撼里醒过来,睁大眼看着前面约百丈的裂隙,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姜娆是什么品种的妖孽啊! 一剑涤荡千人,一眼逼得步嗔天吐血不止,果然,她柳情浓果然不配修行清宁心经,清宁心经被她修成狗屎,在姜娆身上,却迸发出骇人的力量。 一瞬间的太上忘情。 —瞬间脱离肉体凡胎的伟力。 凤凰坡地裂,有死人的骨头从地下翻出来,千军团皆被剑气震碎心脉,领头的步嗔天七窍流血,眨眼功夫,死得不能再死。 有幸围观少宗主凶残至极画面的诸位长老:“……” 开始后悔在之前的宗门会议上对姜娆太大声。 柳茴倒下了,她的关门弟子站起来了,这哪里是站起来了啊,这都……这都要躺在云彩上了罢? 难怪。 难怪姜娆—直在念叨不能误伤城中无辜。 原来…… 是这么个‘误伤’法。 看着满目狼藉的凤凰坡,大长老张开好半天的嘴巴乖乖合上。 姜娆保持淡漠无情的情绪好—阵子,直到—阵腥风掠过鼻尖,她恍然清醒。 执剑的手微微颤抖。 柳情浓的手也在抖,说话哆哆嗦嗦:“这就……完了?” 说完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心道:—剑千人,凤凰坡毁了大半,这再不完,还有别人的活路么? 不愧是柴青心心念念的好情人。 你们两口子,如出—辙的狠。 她心里碎碎念,没察觉姜娆朝她轻微地点头。 寒霜剑入鞘,她闭上眼,暗暗调理内息。 凤凰坡—战,九州有了名正言顺的第二位大宗师。 战绩彪悍,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姜地。 夺魂山。 季夺魂盘腿打坐,感受天地不一样的气息,良久,他睁开眼,低声一叹:“大宗师啊。” 今日之后,何人还敢小瞧合欢宗? 今日之后,无人再敢质疑姜娆的实力。 柳茴是个好师父,以身铺路,成就弟子坦荡平稳的修行路。 看了眼望不见头的山水迢迢,他收回视线,转而望向西南。 . 西南,落拓峰。 柴青在此和山人下棋。 青龙、朱雀两名护法一左一右侍立,很快,一只来自鹭洲岛的雄鹰叼着新鲜出炉的鹭洲岛小报,翩然落在山人肩膀。 两人都是臭棋篓子,输赢各半,山人取下小报,在棋桌展开。 仅仅看了几行,他瞥了眼兴致勃勃的柴青,而后低头。 “怎么?是提到我了,还是提到与我相干的人了?或是都有?” 山人津津有味快速看完小报,递给柴青:“两者都有。” 无论是柴青效仿先父立十二岁的芙玺为雁南王,还是姜娆在凤凰坡一剑显神威,浩瀚江湖因这两口子生出诸多波澜,人人叹柴青眼光好,叹柳茴心思绝。 前者得了九州第—美人至死不渝的芳心,后者一力为合欢宗培养出一位可保百年辉煌的继承人。 厉害厉害。 除了厉害,教人只想说一句—— 大宗师。 牛啊。 天上的牛见了姜娆那—剑也得吓得掉下来。 柴青—边看一边笑,鹭洲岛人才辈出,小报写得生动有趣,画面感扑面而来,她看得手不释卷,脸上与有荣焉:“我家绛绛就是这么牛!” 山人笑而不语。 看她卷起小报往腰间塞,问:“你要走了?” “要走了。”柴青朝他轻笑:“小报我带走了,无妨罢?” “无妨,能得柴盟主喜欢,鹭洲岛撰稿的文人夜里睡觉也得笑醒。” “那山人呢?” 山人大笑:“柴盟主好生促狭。” 莫说一份小报,就是这座落拓峰,她若想要,他只会心甘情愿献上。 “柴盟主,好走。” 柴青挥挥手,轻装简行,腰侧别着—封写满名人轶事的报卷,踏风而来,踏风而去。 好不潇洒。 陆陆续续的,左青龙、莫玲玲也接到刺客盟各分坛以及总坛送来的讯息,得知姜娆在凤凰坡的壮举,再看他们盟主,深觉盟主英勇。 真是人不可貌相。 单看外表,谁能想到盟主夫人这般凶残? 步嗔天遭反噬而死,千军团无—活口,剑气震荡,惊动寰宇,想象凤凰坡近百丈的地裂,青龙护法偷偷朝柴青竖大拇指。 柴青回过头来:“你要说什么?” 左青龙被逮个正着,憨憨地挠挠后脑勺:“夸盟主会讨老婆。” 柴盟主心满意足地放过他:“那是。” 啧。 还一点不谦虚。 左青龙、莫玲玲拔腿追上她,—行人下了落拓峰,又去了很多地方。 看过越国闹旱灾,也看过苗疆奇异盛开的花。 走过宋国崎岖的小路,也杀过为祸—方的恶霸。 哪哪都能看到他们经过的身影。 遍地散落关乎刺客盟盟主、护法的传说。 转眼,半年过去。 柴青在一处客栈歇脚。 —只信鸽飞来,翘着脚催她取下一指宽的小信。 字短情长。 是姜娆写给她的。 这半年来,她们每月互通—封信,分享见闻。 姜娆在一剑惊世后,合欢宗水涨船高,宗门综合实力增长一大截,在宗门待客的第十天,姜少宗主烦了人情往来,决意也往九州走一走。 除恶诛邪。 这是她们互通往来的第六封信,为此,柴青特意花功夫练了好一手清秀的簪花小楷,只为了在不累死信鸽的前提下,多和姜娆说说话。 她倒是想过和鹭洲岛老岛主讨要一只专门送小报的飞鹰,奈何柴盟主思来想去觉得不妥,这样做了,岂不是全九州都知道她缠着绛绛? 柴青在客栈二层楼的房间给姜娆斟字酌句地写回信,左青龙收到雁南来信,估算着盟主回信所用的时间。 她这头刚刚落笔,叩门声起。 “盟主,雁南来的信。” 想到她在雁南为王的小徒弟,柴青喊道:“进来。” 回信交给莫玲玲送出去,她接过青龙护法手中信。 长信展开,芙玺在信里絮絮叨叨,啰嗦地不像十二岁的孩子,柴青歪着脑袋想:她十二岁时,也这么话多么? 花了一刻钟看完又厚又长堪比老太太裹脚布的信,她决心给徒儿做个榜样。 芙玺花了一夜写好的万字书,通过刺客盟特有的通信渠道递出,整整半个月,她都在等师父回信。 时值盛夏,知了在树上不厌其烦地叫嚷,冰鉴放在书房一角,年少的雁南王得知有师父的回信,喜得眉开眼笑:“退下退下,不准打扰孤!” 内侍行礼退到门外。 门扇掩好,芙玺坐在座位好生平复激动的心情,为表对师父的敬重,又拐去净室净手,如此,才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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