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我见犹怜。 她狠着心不想管姜王之女的死活,可心底又见不得纤弱的姑娘饱受苦楚,攥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最后只能以“要勾搭人家,哪能不上赶着献殷勤”为由,悄悄挪动她的美臀。 “我来罢。” 狸奴满目警惕地瞪着她。 “让她来……” 姜娆的脸比她身上裹着的鹤氅还白,手心不停冒冷汗。 柴青捉过她的手,毫不意外握了一手湿冷。 许是习武之人内功深厚,她比狸奴的体温要高,姜娆本能地向她靠拢。 美人抱满怀。 这感觉很是不错,柴青勾了勾唇角,下一刻,猝然对上姜娆迷离水润的眸子。 她爱极了这双眼。 看在这双眼睛的份上,她愿意对公主好一点。 她的手落在姜娆小腹。 “你放肆!” 狸奴嗓音低沉,怒目而视,像被惹急的小花豹子。 柴青正沉浸在年少时美好的幻想,猛地被这话打断,她眼皮撩起,淡淡地看了一眼。 也是这一眼,骇得狸奴坐在那不敢动弹。 举凡高手都有其卓越的风范,以声势夺人是基本功,凭这一眼,她断定荣华将军不是此人对手。 “别吵。” 柴青在思念她的绛绛的时候,是位真正忧郁冷清的大家闺秀,尤其不喜欢吵。 她想,若绛绛还活着,也该十八岁了。 不知道来月事时会不会痛。 她这会像变了一个人,姜娆隐隐约约见着了,来不及多想,脸埋在柴青脖颈掉了一滴泪。 姑娘家在这事上疼哭的,她不是第一个。 姑姑柳眉每月都会哭一回,但合欢宗的妖女一生要强,哪怕见着了,柴青也只好熬汤送水,不敢打趣一句。 也不知这一去何时才能再见姑姑。 她在车厢里边伺候公主边想念亲人,殊不知柳眉此时正站在镇子的高处极目眺望。 队伍渐行渐远。 她叹了口气。 养孩子不易,孩子大了,想让她守在身边更不易。 义兄真是狠狠坑了她一把。 她兀自为柴青的前程担忧,良心涌上来,又不由得为姜娆发愁。 姜国公主这一去,实是九死一生。 便是活下来,也是大伤元气。 九州九王,其中姜王笑里藏刀好颜面,燕王狠辣无情是个纯种的疯子。 别看人在途中,和亲不见得能成。 身为女子,她怜惜姜娆。 身为姑姑,她巴不得柴青能够玩得尽兴。 两相矛盾中,她伸出手,接住半空落下的雪花。 雪势更大了。 “好点没有?” 源源不断的热意顺着小腹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姜娆昏沉的意识清醒小半,她抬起手,就要去揭戴在柴青脸上的假人.皮。 手腕被握住。 “公主想害死我么?” 姜娆动作顿在那,不置可否,只是笑。!
第12章 不害臊 九州第一美人的笑动人心魄,车厢里的气氛一言不发地变得粘稠起来,没有存在感的狸奴低着头,只敢拿余光看那两双形制不同的短靴。 太怪了。 公主和柴青,太怪了。 乍看不觉,细想哪里都不对劲,她们伺候的主子何曾是这般软绵性? 倘是,早就死在人心诡谲的姜王宫。 公主对柴青有种狸奴看不懂的纵容。 柴青是谁? 小贼是也。 顶多脸长得好看,嘴甜一些,功夫高一点,哪来的本事得公主另眼相待? 且她是小贼,欲偷之物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公主这个人。 公主向来对追求者冷淡,芳龄十八,活得和庵堂里的尼姑似的,很多时候像一块没有温度的木头。 不怪她猜测公主在耍着人玩,实在是谈情说爱四个字眼,放在公主身上太违和了。 没有人说话,受周遭环境影响,狸奴悄悄吞咽口水,努力当好一个透明人。 惊心动魄的美刹那流转开,柴青敏锐地在美人的笑容里看到一抹近乎凄迷的哀伤,那股莫名其妙被当做替身的感觉又来了。 “你真的怕死吗?” “当然。” 姜娆挣扎一二,柴青松开对她的束缚,紧接着撤回轻揉在公主小腹的手。 两人紧紧密密地依偎着,相识不过几天,因着姜娆难得一见的脆弱和柴青极其少见的好心,两人的相处破天荒地有了点至亲至疏的意味。 自及笄后,姜娆只投入过娘亲的怀抱。 娘亲一年四季身上都带着褪不去的苦涩药味,柴青的不同,柴青的怀抱很暖,很软,没有多余的气息,干干净净,和她的满肚子坏水是一个极端。 姜娆不言不语地靠在她怀里,慢慢闭了眼。 美人的体香萦绕在鼻尖,柴青低头轻嗅一口,好似闻见霜雪和寒梅的味道。 她注视她纤长浓密的睫毛,看她凝在额头的冷汗慢慢蒸发,体温彼此交错,对于柴青而言,是另一种不同于和姑姑相依为命的亲近。 打见姜娆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这人是孤独的。 孤独的 人发疯最热闹。 她把人抱紧,直接忽略掉狸奴睁大的眼睛,开始琢磨怎么哄得姜娆与她共成好事。 她虽然坏,到底也是不折不扣的女儿家,那样的事上不想强来。 柴青搂着公主,过不多久,又在思念她的绛绛。 她的心和眼没放在自己身上。 姜娆第一时间察觉出来,睫毛微动,心里止不住笑。 真有趣啊。 枉她还有‘九州第一美人’的头衔,竟换不来这人的心猿意马。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赖。 太容易得到的,会太早腻味。 她二人旁若无人地搂搂抱抱,终究是担心搅扰公主休憩,狸奴咽回到嘴边的话。 大争之世,生死不由己,少有人看重贞洁,越国现任的王后还是越王从别国抢过来的。 抢来那一年,王后产子,生下来的孩子是隔壁竹马的种,越王狠事做绝,去父留子,于是野男人的儿子成了他的儿子,野男人的青梅成了他的女人。 没两年,越王后紧紧抓住王的心。 她与别的男人生下来的‘野种’反倒成为最得王宠爱的孩子。 怪事年年有。 绿帽子换着戴。 来此之前狸奴想过,以公主清清冷冷不爱逢迎的性子,得王一时宠幸易,得一世尊荣难,保不齐最后迫于无奈会被哪个手掌权势的男人勾了去。 她连公主日后‘红杏出墙’的可能都预设过,唯独没猜到公主会在前去和亲的途中‘看上’一个女子。 还是市井出身、几面之缘的柴青。 马车陡然停下来。 姜娆靠在柴青怀里不愿起来,她身子乏力,懒懒地睁开眼:“怎么了?” 狸奴道:“公主,有人昏倒在路上了。” 来人正是提早赶来卧在雪地的厌奴。 柴青用出神入化的手艺为其制作了一张中人之姿的人.皮面具,贴在脸上撕也撕不下来,得用特定药水化开才能显出真容。 安全级别非常高。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风雪交加,本就担心行路难的荣华见到拦在车驾前的陌生女子,横眉冷指:“把人抬走,有多远扔多远!” “是!” “且慢。” 狸奴掀开帘子从马车跳下来,快步走到厌奴身边,身子下蹲,用手指探她鼻息。 做完这些,她扬声道:“公主说了,救人一命功德一桩,此去燕王城路途迢迢,自今日起,公主愿日行一善,祝我姜国国祚延绵。” 她连国祚都搬了出来,荣华不好再拦,下马检查拦路之人,确认她冻晕过去,随即派人取来锁链绑住女人手脚,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来历不明的路人,自然不能与公主同处一车,厌奴被狸奴抱进安置行李的马车。 进入车厢的前后脚,厌奴睁开眼。 狸奴冲她笑笑,表示一切顺利。 车帘放下来。 荣华将军抹了一把脸,皱眉看了眼头顶阴沉沉的天色:“继续出发!” 狸奴去了后面的马车照顾好姐妹,柴青顶着厌奴的身份和姜娆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我渴了。” 柴青啧了一声,暗道公主娇贵,说话的一直是她,她都没喊渴,她的眼神胶着在姜娆迷人的眼睛,小声哼了哼,取出早就备好的水囊。 水囊保温效果勉勉强强,大冷天倒出的水仅限于不凉,姜娆不是娇气之人,但她偏想矫情一下,浅尝一小口便不肯再喝。 她才从月事的折磨里缓过来,唇瓣不复水润。 柴青不惯她毛病,手一抬,倒进杯子的茶水全进了自个肚子,她自得其乐:“真不错。” 姜娆眼神微妙,赌气要从她怀里出来。 腰肢被人按住。 柴青没了脾气:“别走呀。” 公主香香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她略一迟疑,掌心运起内力。 不到半刻钟,水囊被充沛的内力烘热,木塞拧开,倒进杯子的水有了丝丝热气。 她这一手使得绝妙,姜娆高看她一眼。 假装没看到公主惊艳的目光,她身板挺直,笑意微漾:“现在可以喝了罢?” 姜娆笑了笑:“换只杯子。” “……” 毛病! 你还嫌我脏不成? 柴青气鼓鼓的,不情不愿地取了新杯。 姜娆不急不缓喝了大半杯,姿态优雅,气度卓然,看她唇瓣恢复往昔的水润,柴青忽然就不气了。 气什么呢? 人家本来就是公主。 柴青一顿不走心的嘘寒问暖流程走下来,睡在车厢一角的三花猫慢悠悠睁开紧闭的猫眼。 姜娆有了更好的玩伴,将柴青抛之脑后。 握不到那段美人腰,柴青恹恹地坐在对面,一会看看猫,一会再看看姜娆噙在唇边的笑。 她陷入沉思。 她是不是不该给人送猫? 猫有她暖和么? 她也不该写话本,撸完猫的姜娆又在看那卷未完待续的《杨柳细腰》。 柴青一手撑着下巴,怀疑在姜娆心里她连书中杨柳的一个小指甲盖都不如。 糟心。 她嘴里呼出一口白气。 像逐渐暴躁的马儿。 姜娆手不释卷,看似认真,却也分出一道心神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笑问:“你很闲吗?” 柴青心道:我若不闲,做甚要找你玩呢? “一般般。” 她上身前倾,脑袋探过去,这会子又不像马了,像一头傻乎乎的龙。 姜娆没理睬她,看得津津有味。 “噫,你好不害臊!” 柴青对着她指指点点。 姜公主鲜少有被人说“不害臊”的时候,多数时候她敢听也没人敢说,此刻有人说了,她不羞不恼,眸子惑然:“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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