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君耀看呆了,狐族中的那些女子算什么,原来像苏见雪这样的人,才是生来招人喜欢的。 美人支肘细细描眉,面庞靠近铜镜轻轻呼出雾气。 她清浅呼吸着,举手投足间尽是遮掩不住的风华,抿过的丹软胭脂片被玉手搁在梳妆台边,微风一吹便刮到狐狸脚边。 狐狸:!!!!!! 天降……宝贝啊!!! 嘤,怎么办他想捡。 即将迈出爪子的一刻,上官君耀心里那一丝犹豫莫名放大,残存的兽类机警让他隐隐想到事情发生得太过凑巧,苏见雪的警告再度浮现。 “再多看一眼,就扒光你的毛扔出去。” 狐狸陷入矛盾:…………………… 这样近似玩笑的话从苏见雪嘴里说出像做梦一般无稽,苏见雪在他印象里总是清冷肃穆,不开玩笑的仙女。 只是说这话的那一刻突然有了些属于她年龄的可爱。 所以……就是小姑娘吓唬他的。 不要么。 不可能的。 因为有了这片胭脂,他的眼睛和心脏都不由自主砰砰直跳。 细长的爪臂扒在柜子上替主人做最后抵抗,“嗒沙”又一张胭脂片掉落到更近的地方,这下犹豫的天平被彻底压碎了。 白狐狸拱了拱背毛,脑子没动爪子却先动了。 真的想要。 色令智昏,狐狸狐族天生媚骨本就意志薄弱受不得诱惑,他咽了咽喉咙,鼓起肉垫子一步一步朝胭脂片挪去。 为避免弄出不该有的声响,雪白毛球浑身肌肉紧缩,一对大耳朵向后紧贴脖颈。 “啾啾——”窗外传来的几声鸟叫差点把他吓死。 紧接着背后响起的声音让他咯登一下,肉垫子瞬间泄了气,爪软跌在地上。 清清冷冷的语调不由得令人打颤,苏见雪一如往常平静:“看来,你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人什么时候跑后面去的?狐狸瘫坐着回头。 削肩埋在浓密到腰的长发之下,细窄窈窕的腰线勾住春色,苏见雪唇红齿白,眼波似幻,俯身揪起那条雪白的狐狸,嘴角没有一丝笑意。 “君耀,夏天不远了。” 毛没了也不要紧。 狐狸:!!!!!!!不是说好是玩笑的么! 薄薄窗纱透进清悦的鸟叫,洁白如同宣纸的窗纱对着阳光映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眨眼间,外头树枝挂吊一只没毛的狐狸。 狐狸极爱美,他真心欲哭无泪。 而枝头上,早春两只两情相悦的鸟儿正相互梳理羽毛。 * 常福宫后院。 大皇女借用隔壁茅房一去不复返,暂时又没人愿意接替她的位子,桌上余下的三人顿时擦了手,各怀心思就着各色小点心说说笑笑打发时间。 哥哥姐姐闲聊小时候趣事,没人理睬的九皇子跑到厨房要来一碗酸杏,又抓了把苦乔,小绵羊似的钻到白清胧身前。 “五皇姐不要不开心!”小孩子敏感,看出了白清胧心情低落。 在他眼里五皇姐无所不能,是他黑暗生活里透过来的一缕光,光那般夺目明亮,他不想让光被偶或出现的阴雨淋湿。 桃花树枝叶浓密,白清胧看见伸到面前的酸杏愣了一愣,随即蹲下笑说:“这个很酸,我给小九换一碗甜浆酪。” 她揽住九皇子的肩膀就要走。 “不、不是,这是给五皇姐吃的。”被仰慕的五皇姐揽着,九皇子红着脸拉住她。 白清胧一时间感动又好笑。 酸涩杏干一般用来招待有孕的娘娘,她向来爱甜多过酸苦,可不爱吃是不爱吃,不能拂了孩子的兴致:“哈哈,那酸杏五皇姐先收下晚上吃,现在我们一起去吃水果捞!” 九皇子却垂下眸,没有答应。 “五皇姐能不能现在就把酸杏吃掉?” “怎么?”白清胧察觉出白珺的异常,盯着那只圆圆的脑袋笑了:“好,小九送给我的宝贝,我现在就趁热吃。” 酸杏的味道入口冲人,她只嚼了一口便仰头吞下。 不能吃酸的舌根被激抖了一抖。 九皇子屏住呼吸瞧着她吃完,又眨巴眼睛慇勤递过来五六颗,白清胧没法拒绝那双期待的眼睛接过吞下,被酸到浑身微微颤抖仍旧没有出声。 “味道怎么样?”九皇子问。 她笑着:“非常美味。” 下一刻白清胧的肩膀一软,九皇子那双软软的手臂贴过来将她抱住,围在耳边她轻轻说:“这样酸过之后,吃什么都是甜的啦。” 他多年生活在燕宫如同隐形存在,无宠等于挨日子,生母早亡,女皇都不记得有他这个儿子,余下谁还会记得?他时常没有新衣美食,逢年过节都要遭受旁人冷眼,不开心时就躲起来偷偷含一块酸杏。 这种果子那样廉价,那样苦,那样难入口,对于生活的作用却是叫人更近感受甜。 人熬过一个非常难过的时刻,余下都是上坡路,这是一个好方法。 白清胧愣了愣:“小九?” 九皇子紧紧抱住她,肌肤都能感受到小家伙的手腕脉搏,男孩子如此温柔:“我陪着五皇姐。” 白清胧抿了下唇。 心中有个地方悄悄松动,坚硬的壳突然裂开一条缝照进一丝光亮。 抱着才几岁的弟弟,她把头埋入那双小小的手臂,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如果小九,小九喜欢一个人,你对她好,对她掏心掏肺,什么都第一个想到她,但这种行为永远得不到回应,人家嫌恶不已……还有没有坚持的必要?” 九皇子“噗嗤”一下笑出来,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纯净:“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一定要坚持下去呀!” 就像他喜欢五皇姐这样,他知道五皇姐心里装了好多人,小川姑姑四皇兄南夏公主……那些人都比他重要,五皇姐的心一下子容纳了好多东西,他只能占据一点点不起眼的角落,但这并不妨碍他把五皇姐永远放在第一位。 他真心想这样。 如果喜欢只是为了得到回应,那种浅薄的滋味便不值得伤神,换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在长长的生命不必日思牵挂。 真正的喜欢就是不问结果。 对于憧憬的东西,有人一往直前,有人徘徊后退,即使这两种人最后都是求而不得,但前一种一定比后面那种活得潇洒。 白清胧在什么事情上都是主动的。 只有□□,过于保守和自欺欺人。 “五皇姐……”九皇子捏在手里的苦荞片有些化了,他怕蹭到白清胧身上,边犹豫边说:“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什么?”白清胧问。 犹豫了半天,九皇子还是悄悄扔掉苦荞片,五皇姐已经开心起来,他抬眸眼里充满热情:“刚才说一起去吃水果捞是真的吗?” 白清胧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的九皇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男孩子。 九皇子也怪不好意地笑起来,他处在换牙时期上排缺了一个洞,怕五皇姐看见立刻捂住嘴,声音闷在手心也是欢悦:“那、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白清胧无有不答。 “就是。”九皇子目光投向旁边玉芝名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呼呼:“上面有没有祈家姐姐的名字?五皇姐真的移情别恋了吗?” 嗯??????? 白清胧一眼识破其中关节,摸了摸他的头笑了:“这不像你能问出来的,说说,谁让你问的?” 看看,小家伙多少钱就把她卖给别人了。 “害,五皇姐好厉害啊。”九皇子马屁拍得邦邦响,左右摇晃她的胳膊撒娇:“一支湖州上等的玉笔,那东西通体碧绿剔透,八皇姐她们都没有呢,祈姐姐送的。” 哟,得知底价的白清胧皱起眉,小家伙瓜甜嘴蜜的,敢情她只值一支笔。 “给我看一眼嘛。”九皇子央求道。 “不行。”白清胧眼疾手快,将玉芝名帖收入怀中,“除非你把赃物上缴,小小年纪怎么能够联合外人欺负自家姐姐?” 没想到九皇子马上表示同意。 白清胧虽然奇怪,但言出必行,还是拗不过小家伙把名帖拿给他看了。 九皇子一脸笑靥将名帖还给她,转身脚下抹油,眼瞅就要冲向那边人多的地方,白清胧心道糟糕一把抓住他。 “五皇姐?”九皇子妄图怀柔。 白清胧可不是那么好忽悠:“你要泄密不成?” 当然啦,九皇子好不容易瞅住一个发财的机会,要知道除了祈家姐姐以外,杨姐姐二皇兄六皇兄辰妃娘娘……找他帮忙偷看名帖的人不下十个! 一支湖州玉笔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件罢了。 “五皇姐~”九皇子在她手里挣扎不过,只好吐露实情,“徽州沉墨、毕方羽冠、东辰珠、御府三秦琴……” 礼物单子足足说了一分钟之久。 白清胧:……我居然这么值钱。 手下一松,九皇子带着发财机会飞也似地溜了。头顶上的桃枝在风里微微摇晃,日渐西沉,花香和阳光细细密密漏下来,白清胧站在树底远远望着人群。 她笑了一笑,翻开手中的玉芝名帖。 空无一字的绣金名帖在光下更显耀眼,光斑落在纸上游动,一个名字深深出现于白清胧脑海。 写吗? 这次穿书之旅,她本不想招惹是非,专心干干净净处理掉女主身边的花花草草,然后安然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因为苦于不知道真正的男主是谁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最保险的确实是以假婚的方法把女主暂时守在眼前。 “只要喜欢,就一定要坚持下去。”小九的话再度响起。 当初和苏见雪戏说联盟,打心里敬佩女主一等一的气度胸襟,也好奇女主的容颜心性,于是没有注意到婚约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在封建时代,她可以潇洒离开,可“嫁过人”的标签要永远伴随苏见雪一生。 苏见雪那么不容易了,她还要给人添堵。 喜欢,要坚持下去——是以有利于对方的方法,而不是不管不顾一味坚持己见。 如果联盟就必须逼迫苏见雪与她假婚,嫁给皇女,在这里与嫁给男人的性质是一样的。 一生头一次的婚姻,应该是神圣不可侵犯,她不想苏见雪后悔。 所以昨夜她想直接写下苏见雪的名字又无法落笔,出弓没有回头箭,这本薄薄的册子承载了太多不公平。 嫁给她,以后男主介意怎么办。 嫁给她,以后苏见雪因此烦扰怎么办。 那日在干龙阁,女皇金口玉言把选择权交给她:“胧儿选你所想,选谁都可以,朕亲自替你做主。” 然而临别时,伺候女皇的大公公却沉声:“休怪老奴多嘴,陛下颇为属意左相之女,老奴窃以为五殿下最是孝顺,不会违逆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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