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向往和平,穷苦渴望繁华,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往往会越渴望,久而久之它便成为了一种执念,深深刻进了心中。 广安的繁华,只是都城的表面现象,在远离都城的地方,竟能看见路边冻死的白骨。 紫禁城的干清宫里,还压着地方文件未曾公布,地方□□与小规模的农民起义,都被魏清暗中用武力镇压了下去。 “河南府那次灾情过后,各地的暴动越来越多,虽都是一些小的爆乱,但长此以往,恐会拖垮朝廷,但以朝廷现在的处境,这样的局面很难收拾干净。” 魏清将文件扔进炭火中,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宁国才建国不到十年,吾不能让她毁在了吾的手里。” “这守天下,可比打天下要难。” ——盛京—— 经过数日修养,萧瑾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关于萧瑾失踪后小皇帝的亲政,萧瑾归来后并未做出反对。 有了萧瑾的支持,小皇帝的亲政才算真正开始。 ——大将军府—— 信鸽从府中内院飞离,此刻李娴与司儒都在一旁,商议着盛国下一步的动作。 “永兴陵一事过去了几月,但是宁国的朝廷仅仅只是轻处了炸陵者,并没有给天下人一个准确的答覆,那可是永兴陵,是圣祖皇帝安息的地方。”司儒坐在太师椅上说道,“宁国虽强,但朝廷却是一盘散沙,当权者与四氏族的关系并没有表面那般牢靠,一但宁国失利,我有六成把握,四姓会倒戈,现在的宁国,看似比盛国强,可是他们的腐朽,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阿儒,你有什么对策?”李娴问道。 “既然宁国不肯给答覆,还妄图掩盖自己罪行,那么我们可以派人去问。”司儒说道,“天下的百姓如今还在苦难之中,而宁国竟敢亵渎圣祖皇帝,我不相信宁国的百姓不渴望太平盛世。” 萧瑾接到一只信鸽,随后又将其放飞,“宁国有消息了。” 萧瑾走回座上坐下,“曹氏两兄弟暴露,但并没有动摇曹家在朝廷的地位。” “不需要利用四大家族与当权者的信任了,我接到宁国各地的消息,继河南府水灾之后,各地都出现了小规模的暴动,宁廷没有经济支撑,无法安抚众多的灾民,便以武力镇压,与其从朝廷开始下手,不如转到百姓身上,失去了民心,宁廷便能不攻自破。”司儒道。 “大将军觉得呢?”李娴问道。 萧瑾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说话,良久后,她看着司儒,“我只管行军打仗,其他的事,你们安排吧。” “陛下哪儿,还得将军说才行。”司儒提醒道。 “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价之人中出现的昭文相与集贤相,都是圣宗朝的名臣。 给你们分析一下局面,大概是处在五代十国时期的那种局面,从大一统到分崩离析,到处是割据势力,然后其中一个大的割据势力(宁国)养精蓄锐数十年最终一统,在局势稍微稳定之后就称帝建国,然后都城在原先割据的地方(没来得及迁都,建国的皇帝嗝儿了,被一起打江山的赵夺权了,主少国疑,可以参考赵匡胤哈)魏清现在在收拾赵剩下的烂摊子。 其实像这种情况很容易就江山又易主了,看看五代十国,王朝都特别命短。 盛国是在宁国统一之后再次割据出来的势力,本质上算是盛国的一部分。(皇帝死太早,朝廷内斗了一段时间,所以也不止盛国一个势力脱离朝廷割据一方,只是最后只有盛国留下了)
第74章 曲有误,周郎顾 宁国七年冬十一月初,两浙路总兵、金海都督府翻修竣工,金海都督卫曦带着人马搬进新家居住。 翻修后的都督府共有两部分组成前院为办公的官署以一条穿城河流分支为界,内院则为居所官署中有官差衙役及递送公文的堂吏内院便只有一些侍奉的下人。 以抄没家产的富商旧宅所翻修的府邸规模并不算大,加上一分为二内宅甚至还没有前都督章厚禄的府邸一半大,比起一旁坐落的萧府也要小许多。 最初选址之时赵长山就曾觉得这座宅子过小,恐委屈了都督,便想另外选一座大的宅院,但被卫曦拒绝。 对于居所,卫曦并没有什么要求毕竟金海只是一个落脚点,而且这座宅子不仅与萧宅相邻,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乔迁当日不知谁走漏了消息,松江府大大小小官员都来了并且都带了一份厚礼。 “不是吩咐了你不用大费周章吗?”卫曦坐在新宅后院的池塘边上手里握着一根鱼竿。 “末将只是告知了他们都督府衙门换了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知道了大人今日迁居。”赵长山道“他们没见到大人但依旧给了厚礼这是礼单要送回去吗?” “送回去做什么?”卫曦道,“哪有吃进肚子里东西再吐回去的道理。” “大人要照单全收?”赵长山愣住,“可是府中并未设宴,这等于是私下收受,不符合礼法,朝廷那边…” “朝廷的礼法?”卫曦冷笑了一声,随后耍起了无赖,“这是松江府官员募捐的军饷,只要我不认,礼法又能拿我如何。” 赵长山顿悟,“大人英明。” 说话间,水面上的浮漂下沉,卫曦提拉鱼竿,却让上钩的鱼儿跑了,“那么大声作甚,吾的鱼都让你吓跑了。” “末将知罪。” “去吧,忙完之后过来陪我吃烤鱼。”卫曦挥了挥手。 “是。” 赵长山离去后,前院客人络绎不绝,卫曦却在后院里钓鱼。 都督府的池塘里没有养锦鲤,而是投放了许多供食用的淡水鱼,闲时垂钓,做碳烤鱼的炭盆已经点燃放置在一旁,等待着鱼儿上钩。 松江府的政务有专门的官员再处理,没有战事,作为都督的卫曦便闲的自在。 但冬日的鱼儿似乎没有那么容易上钩,整整半个时辰,一无所获。 卫曦耐着性子,忽然浮漂晃动几下,眼见晚饭有了着落,旁边的墙头却突然传出一阵琴声,将鱼钩周围觅食的鱼儿全部吓跑了,炭盆里的木炭即将烧尽都没有钓到一条鱼。 卫曦放下手里的鱼竿起身,萧宅与卫府仅一墙之隔,这道墙之后乃是萧宅的后花园。 萧宅后花园里有一座荷池,与都督府的池水相连,是挖通了城中河流所引进的活水,穿都督府,从萧宅而出,这本是一条河流的分支,两座府邸的原主人便将它们各自拓宽挖成了池子,因为养着鱼,故而都督府在池塘活水出口立了铁栅栏防止鱼儿跑向下游。 晚饭被吓跑,卫曦打算跳到围墙上找隔壁抚琴人理论,但这首曲子的前奏刚出来时她便整个人愣住了。 卫曦站在池边,呆呆的看着墙头,再也无心钓鱼,因为记忆中的音律,在耳边响起了。 这一世,她被母亲逼着学习琴棋书画,加上梦醒后的记忆,在音律之上也有了极高的造诣。 从音可辩手法,而从手法可以知抚琴人,她再次坐下来静静聆听。 可当曲子弹奏到一半时,忽然错了一个音律,虽然十分细微,但若足够认真与细心便能听出来这误差。 在她看来,这样的错误,是抚琴人不可能犯的,唯有一种可能,就是故意为之。 她在期盼,与等待着什么,卫曦走到高墙前纵身一跃,负手立于墙头之上,寒风吹起腰后空荡的长袖,使得袍服与她的身体紧紧相依。 抚琴人果然与她所想的一样,荷池中有一座没有顶盖的亭台,深冬之时,水中只有被风折断的枯枝败叶,女子身着罗衣,发髻簪以海棠玉簪,盘坐在风中抚琴,好像在故意引人前来。 想来是她知道自己在此处钓鱼,卫曦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也没有着急着跳走,而是静静听完这一曲,“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抚琴人停下手盖于弦上,抬头对视,一高一低,一站一坐。 迎着同一阵寒风,使得池水相隔的二人有了一丝丝联系。 萧念慈看着卫曦,来去自由的身手,颇有少年气息,“没有想到,大人对音律也如此精通,还以为大人只是个武人呢。” 卫曦半眯着眼睛笑了笑,“曲有误,周郎顾,看来萧姑娘对这周郎,仍是念念不忘。” “只可惜,我的周郎她听不见。”萧念慈回道,“不会向大人一样前来指出曲误。” 卫曦旋即又道:“果然,以姑娘的琴技,又岂会犯这样的错误呢。” 萧念慈抚摸着琴身,“若非心中思念,又怎会故意弹错曲子,可我第一次弹错此曲时便没能等到周郎的闻顾,心中又何敢再存有奢望。” “第一次?”卫曦愣住,抚琴的手法她并不陌生,但这首曲子却似乎是头一次听。 忽地,她睁了睁双眼,若不算上沉睡的时间,这中间也有数十年之久了,第一次,是在途径楚王府时所听,但她并没有入府与妻子相认。 “姑娘今年才不过双十,韶华青春,怎在一个情字上,感悟如此之深,连我这个而立之年的人都自愧不如。”卫曦笑道。 “大人有过情么?”萧念慈问道。 对于萧念慈的问话,卫曦陷入了沉默,她好似明白她为何要弹这首曲子且故意弹错了。 “曲子错了便错了,大人为何要跳到这墙头之上,仅仅只是为了提醒?”萧念慈看着琴身缓缓道,“若非周公瑾那样极爱乐理之人,谁又会如此做呢,又或者是,大人对这首曲子,有不一样的感情?” 卫曦静立在墙上,眼睛显得很平淡,即使被猜破了心思,也没有丝毫的慌张。 “我之所以会故意弹错,不是因周郎眼里不容瑕疵,而是我所抚之琴曲,”萧念慈抬起头,“只有心烦与难过之时才会情急曲误。” 萧念慈心中的周郎,并非是想要听到没有瑕疵的琴曲,而是担忧那抚琴之人,故每逢琴曲有异,必见周郎赶来安抚。 “大人。” 离去的赵长山返回院中,随后便看到了院中围墙上那一幕。 卫曦穿着一身青袍,外披鹤氅,负手立于风中,如仙人一般。 “何事?”卫曦侧过头。 看楞的赵长山连忙走近两步,将一份密报奉出,“京城急报。” 卫曦回头看了一眼水池中央的女人,随后转身跳回院中。 从赵长山手中接过密报,拆开粗略看了一眼内容,“岭右叛乱。” “前不久,盛国派遣使臣入朝,当廷质问监国永兴陵一事,随后流言四起,说宁国朝廷亵渎圣祖陵寝,不敬祖宗。”赵长山道。“现在是冬日,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加上流言…” 卫曦将密报扔进准备烤鱼的炭盆里,“这不过是盛国的攻心之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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