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六郎,官家!”红牡丹低头看着卫曦,“您是打算亲手灭了盛国吗?” 卫曦陷入沉默,“国家需要一统,你问问萧瑾,若有一天盛国独大,她是否会放过宁国。” “萧瑾她…”红牡丹想说什么。 卫曦抬起头,“我若想要一统,想要成王,她会乖乖将那把椅子让出来吗?” 红牡丹僵楞在原地,她无法回答,萧瑾的为人她是清楚的,盛国是卫赢的心血,她便不可能将心爱之人的心血拱手让人。 “你们想要的,无非是一个比卫宋更加开明与繁荣的平等国家,宁国的朝堂,是四姓为主,四姓已经渗透了宁国,思想开始逆流,但我母亲却凭一己之力坐上了那个位子,我与安国公的世子之位,都是我母亲所立,这就说明我母亲想改变这局面,也说明事情还有转机。”卫曦道,“宁国的局面不是我母亲造成的,但那些人,把过错都推到了我母亲身上,只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连我父亲都不理解她,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为何想要培养我。” 卫曦从摇椅上坐起,负手而立,“所以这个天下,我要争上一争。” 红牡丹回头看着卫曦的身影,突然觉得她变了许多,“这些年,六郎变了许多,心思变得更加沉稳了,唯一没有变的,是心中的抱负与野心。” “这么多年了,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做一个普通人,带着心爱之人归隐,长相厮守。”卫曦道,“可是如果不尽早结束这乱世,我将始终无法获得安宁。” “你知道萧瑾和她的关系吗?”红牡丹问道。 “萧瑾?”卫曦回过头,“她们都姓萧…” 红牡丹摇头,“这中间,比你想像的要复杂。”她将玉收起,随后走出屋子,“六郎是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才有这圣祖之称,我想,就算是萧瑾也比不过你,承明太子妃我并不担心,就算我不提醒,只要六郎你见到了,就一定不会动手。” “我不会滥杀无辜。”卫曦道,“不管是谁。” “我很期待,重新活过来的六郎,”红牡丹回过头,“又将给这个天下创造什么样的奇迹。” “柳姐姐。”卫曦抬手叫住红牡丹,“我夫人哪儿…” “我不会告诉她的。”红牡丹道,“不过…”她笑眯眯的看着卫曦,“明日梨园将有一场戏,是我回来后的第一场,还请都督赏脸。”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霸王别姬(一) 翌日 ——戏楼—— 梨园后台化妆间几个戏子正坐在镜前梳妆打扮,一头坐着生行,红生提起画笔在脸上勾画着脸谱另一头则坐着旦行以粉扑面,对镜描眉。 梨园打杂的小厮将整个挂面戏服的衣架抬了进来其中正旦的青衣尤为显眼。 “今儿是要唱哪一出?”有小厮说道“竟如此隆重,连班主高价定制的新行头都搬出来了。” “咱们梨园的台柱红老板昨儿个回来了班主请她今儿给金海的达官贵人唱一出戏,听说那些个贵人天天到戏楼催红老板不在,看戏的人都少了大半,班主那么爱财,肯定要借红老板回来大赚一笔的。” “瞎嚷嚷什么。”一个五十多岁的小矮老头走了进来,手里还搁着一根旱烟。 “班主。”小厮们心虚的后退了一步。 “还不快去干活耽误了演出,你们赔的起吗?”小老头眼里透着精明,可见他十分的爱财。 “是是。”小厮连连点头。 小老头儿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女子笑眯眯道:“牡丹啊老头子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红牡丹走向正旦的位置“班主今日的戏都请了一些谁?” “哦有平常爱看你戏的几个富商还有几个松江府的官员”小老头一一说道,“这些都没有请,他们听闻你回来便提前订了座儿,至于梨园请的,有金海都督府参军章大人,咱给了二楼最好的包厢,其次是船行船王萧家,米行孔家。” “将二楼正对戏台的包厢空出来。”红牡丹道,“船王与章参军就挪到旁边去吧。” “啊?”小老头儿楞了楞,“可章大人毕竟是前金海都督,以他的身份…” “你照我的话做,”红牡丹道,“我今日有贵客要来,章厚禄那里,我会解释的。” 听到红牡丹此话,小老头也不再多说,“那就按你说的办,请帖我已经发出去了,章参军和他的儿子都爱看你戏,所以不会有差,孔家大少爷也是,只不过船王家…” “既要请便都一起请了,至于来不来,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红牡丹道。 “都督府也是去了信的,”小老头道,“不过金海都督行事不按常理,连客都不见,戏班的人刚到门口就被赶走了。” 红牡丹叹了一口气,“岭右叛乱,国家正在战争期间,这场戏…恐会招来流言蜚语。” “国西的叛乱自有国家军队去平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做什么,战乱归战乱,这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且这里是国东,离战争之地太遥远了。”小老头道,“趁着这里还太平,多存些命根子,以备不时之需。” 红牡丹没再说什么,“班主替我留出那厢房即是。” “好好好。”小老头儿笑道:“红老板的诉求,老头儿我岂敢拒绝。”说罢便转身布置厢房去了。 请帖送往各大富商家中,因为红牡丹的名气,除了生意上实在忙得无法脱身的,大多都应了邀约。 因入场的费用高昂,一些仰慕的普通百姓便只能在戏楼外听唱腔,尽管只有声音,但戏楼周围还是围满了人。 ——萧府—— “姑娘,广安来的消息。”婢女将从线人那儿得到的一封密报转交萧念慈。 岭右叛乱,曹氏为将—— “岭右之乱,朝廷竟以邢国公曹立为将。”萧念慈皱眉道。 “邢国公曹立?”婢女愣住,“一个文臣,也能上战场吗?” “曹立的父亲是宁国的开国将臣,曹立也曾上过战场的,只不过…”萧念慈盯着窗外,“曹氏早已没了当年的风骨。” 她又苦笑了一声,“可如今的萧氏又能好到哪里去呢,还说什么曹氏。” “姑娘…”婢女挑起眉头,“卫宋亡国乃是天时地利不济,萧曹两家也只是为了自保,谁都明白,卫宋末年旱灾不断,哀宗已无力回天。” “萧曹世受皇恩,便是无力回天,也当与天子一样殉国。”萧念慈道,“而不是做叛国贼。” “世家流传至今,族中尽是利益之人,国家存亡比不上一族的兴衰。”萧念慈叹了一口气,“罢了,世家也是人,这世上之人,谁又没有私心呢。” 咚咚!—— “大小姐。”一名外院婢女敲门道。 “什么事?”萧念慈将密信扔进火炉之中。 “梨园金府戏班送来了戏帖,夫人说老爷不在,让您去处理。”婢女道。 “知道了。” 临近年关,又逢岭右之乱,船行便忙的不可开交,船王萧敬忠白天都在商行,自然没有闲暇时间听戏。 小厮站在厅堂里等待,那张请帖被摆放在了桌子上,没见到主人他也不敢自行离去。 “今日是什么人出台,让戏班如此大动作下帖?”萧念慈从门后缓缓走入。 小厮恭敬的行礼回道:“回萧小姐,是红牡丹,班主特请船王老爷赏脸听戏。” 有着请帖,入场则不需要费用,然能收到请帖的大多数非富即贵,其打赏,随便一出手都比那入场的费用要高上数十倍。 “红老板?”萧念慈惊疑,“她不是在京城么。” 萧念慈与红牡丹并不熟悉,红牡丹成名后一直居金海,而萧念慈才归不久,几次匆匆而过,都没能让她记住红牡丹,直到永兴陵一事。 在巩县,她记起了往事,也想起了红牡丹,那张曾经对峙过的脸,因为楚王,永生难忘。 “红老板昨儿回来了。”小厮回道。 “这次你们戏班,都请了些谁?”萧念慈继续问道。 “城北的参军府章家,城南的孔氏商行孔家。”小厮回道。 “请了参军,没请都督吗?”萧念慈有些疑惑。 “请了,可是都督脾气古怪,我们的人刚到门口就被赶出来了。”小厮道,“都督府的人说都督不爱听戏。” 萧念慈随后拿起桌上的请帖,“小桃。” “是,姑娘。”婢女上前给了小厮一些碎银两打赏。 “多谢大小姐,恭祝小姐福寿安康。”小厮领了碎银笑眯眯的离开了。 萧念慈看着请帖思索了许久,旋即起身:“备车吧,去戏楼。” “是。” ——戏楼—— 戏楼的入场有四个年轻小厮看守,一个收钱,一个收帖,另外两个则看护秩序。 离开场还有半个时辰,达官贵人便相继入场,一楼的普通席座很快就坐满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从奢华的马车上走下,身后还带着几个随从,大摇大摆的走向了戏楼。 “少爷止步,戏楼有规矩,出示请帖或一个人十两银子。” “十两?”几个随从一惊,“这破戏,一个入场费就要十两?” 少年身披白狐裘,手里抱着一个取暖的炉子,“要钱是吧?” “给他!” 只听见凌厉一声,几个随从便露出了拳头,恰逢管事的出来,看着少年衣着不凡,连忙训斥了几个小厮,又请了他入内,分文不取。 少年这才作罢,“算你们识相。” 少年入内,向那管事要了上等的厢房,差点挨揍的小厮连忙转身禀报了班主。 眼见那少年看中了最好的厢房,小老头儿赶了过来,制止道:“公子,这间房可不能进。” “哦?”少年也没着急进去。 “这是戏楼的规矩,中间这楼正对着戏台,乃是大凶之位,不吉利,故而这间房从来不设席宴客。”小老头道,随后又走进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曾经有京城的贵客不听劝硬闯,结果回京之后被满门抄斩,戏楼也差点不保。” 听到这儿,少年深深皱起眉头,他有些不信,刚要踏入时却想起了祖父最近的教诲,于是作罢。 “那就旁边这间吧。”少年改了口,要了正厢房左边的房间。 “公子,这间房是船王萧家定下的。”小老头解释道。 “船王?”少年回头,随后哈哈大笑的走了进去,“就算船王萧敬忠亲自来了,也要给爷磕头。” 小老头与管事相视一惊,“莫不是京城来的显贵?”小老头便连忙迎了进去,又吩咐诸人奉上好酒好菜。 少年前脚刚进入,后脚萧家的马车就到了戏楼,厢房门口的字牌尚未来得及更换,幸好被管事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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