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进行到中期,童郁巫太阳穴已经开始隐隐发痛。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抓到一个绝佳机会——轮到她的回合,只要将车棋向前移动4格,就能吃到对方的王后。 王后可以说是国际象棋中最厉害的一个功能棋子,只要吃掉对方王后,基本就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但对于童郁巫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迄今为止,她最多在保持精神力稳定的情况下,控制棋子往前走出两个格子。 如今摆在她眼前的有两条路——一个是老老实实移动士兵往前一步继续布局,另一个,是控制车棋,吃掉黑王后,打破僵局。 对面,女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倾身同样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棋盘上。 明明自己的王后陷入生死关头,但她身体依旧是放松的姿态,悠闲用食指中指轮流敲击膝盖。 从她这副模样,不难猜出她卖出王后这个破绽就是笃定童郁巫走不出四步。 一片静默中,棋盘上终于有了动静。 代表“车”的白棋轻轻摇晃,随即慢悠悠往前移动,在它进攻路线上,毫无防备的黑王后静静伫立,似乎还没意识到危机即将来临。 第一个格子。 第二个格子。 第三个格子…… 肉眼可见,白车和黑王后两颗棋子的边缘已经紧紧挨在一起,只要白棋能走出最后一步,就能取得突破性进展。 童郁巫一双眼眸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无比深邃,像梦幻的夜空掺进墨水,几乎快辨别不出原本的紫色。 “咔哒。” 一声轻响过后,黑色王后被车棋推倒,轻轻摔在棋盘上。 童郁巫低下头,按住眉心大口大口喘着气。 女人身体一顿,伸出手想要扶她,到半途又缩回去。她重新看向棋盘,口中呢喃:“还差一点。” 下一刻,她动了动手指,被推倒的黑王后重新站起,与变成墨黑色的车棋并肩而立。 僵持的局面终于被打破,只不过,是女人控制的黑棋虎视眈眈俯视着“自断一臂”的白棋。 后面的棋局节奏骤然加快,女人不再留手,一点一点侵吞白棋的生存空间。这其中,还有童郁巫另外两次失手,把一个士兵和一只马变成黑色的小插曲。 站至尾声,孤零零的白王被黑棋大军包围,遗憾倒下。 童郁巫忍着眉心处的痛楚看着棋局,紫瞳明暗交替。 女人站起,挥手用精神力收拾好棋盘,并送回书架。 她看着童郁巫:“今天就到这里吧。” 童郁巫跟着起身。 她的目光落在女人那张普通到找不出任何一处记忆点的银色面具,轻轻开口,说出两个字。 “谢谢。” 女人伸出手,似乎迟疑了两秒,最终落到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她带着童郁巫离开三楼,边走边随意问道:“你的国际象棋,是你母亲教的吧?” 童郁巫走在她身后,闻言“嗯”了一声。 女人声音里带上些许感慨:“意识不错,但是看得出来有些生涩。”她停顿一下,询问道:“你母亲过世之后,你就没有下过了吗?” 童郁巫仔细回忆了一下,给出答案:“十年。” 女人脚步一顿:“十年?” 她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干涩:“她还是那么严格,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童郁巫淡漠的脸上出现些许裂痕,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女人的话并不准确,真相是,普通人在8岁以后开始出现魔法天赋,童任菲在意识到这个女儿可能没有魔法天赋后,态度才出现巨大转变。 但说起来,童郁巫其实并不怀念8岁以前的生活。 两人在半途分开,各自离去。 夜晚的明理校园吹起凉风,走回宿舍,沿路连盛开的花都很难看到一朵。 童郁巫边走边想着下次要嘱咐家中仆役准备厚衣,一打开宿舍门,热意融融的孟以然带着暖黄的灯火一起扑进她怀里。 “今天是不是晚了点?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图书馆找你了。”她的猫变成人类后,特别喜欢絮絮叨叨,“中午我走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不要太辛苦吗?图书馆那么大,活怎么干得完?而且啊……” 童郁巫愣愣看着她,看她生动地做表情,看她帮自己拿外套,看她转身回屋,端着一杯热牛奶又回到她身边,看着她气呼呼鼓起腮帮子,伸手在自己面前晃动。 “童郁巫——”孟以然皱起鼻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她催促:“你还要在玄关站多久?脱鞋然后进来啊。” 童郁巫回神,低低“嗯”一声。 孟以然凑近,暖意从她身上缓缓过度,驱散童郁巫指尖冰凉。她张口,嘴巴里的气息暖融融:“你今晚怎么回事?一直在发呆?” 她不解:“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童郁巫摇摇头:“没有。” 她顿了顿:“我在想,暂时不需要让珍妮准备厚衣服了。” “啊?”孟以然往外看了一眼,伸手抓着她掌心,“外面冷吗?” 童郁巫握住手,将她五指拢紧。 “不冷。”她轻声回答。第47章 第47章 夜里入睡前,童郁巫又饮下一瓶蓝色药剂。 孟以然呆愣愣看着,回神时对方手中只剩下一个空的玻璃瓶。她有点疑惑,开口询问道:“这是精神力治疗药剂吗?” 童郁巫将空瓶子放到桌子上,点点头回答她的问题:“嗯。” 孟以然皱起眉。 她坐在床上,抱着双腿,把下巴搭在膝盖上,借着外面月光和室内灯火观察童郁巫脸色:“所以……你精神力有损伤吗?” 童郁巫做噩梦那晚,她在进入对方梦境时就见过童郁巫喝这类药剂。但后来她的注意力全被梦境内容带跑,只顾着心疼童郁巫以往经历,几乎忘记这件事。 童郁巫闻言,伸手按在眉心。 卧室内昏暗的灯光让她比平时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即使只是蹙眉,也让人感觉心疼。 “是。” “多久了?严重吗?”孟以然立刻追问。 童郁巫没说话,摇了摇头,坐到床沿。 孟以然眉头几乎拧成一个“川”字。 将药剂和那个梦境联系起来,不需要问,她已经能推测出童郁巫精神力创伤的由来。她不想无端再提起过去剥开对方伤口,于是很快换了个表情,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还算灿烂的笑颜。 “没关系,受伤了我们好好治疗就行。” 她眼睛一亮:“之前学校送过来的补偿我还没用过,那瓶精神力治疗药剂我放在灵歌那边的宿舍,明天我就去取回来给你用。” 童郁巫转过头看她:“为什么会在别人宿舍?” “啊?”孟以然没跟上她的思路,张着嘴巴显得有点呆。反应过来后,她解释:“呃……不是在别人宿舍,是在我自己的宿舍。 “只不过灵歌住在我隔壁,为了方便我才那么说。” 童郁巫看着她,明明是很漂亮一张脸,此时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阴沉:“都拿回来。” 孟以然:“什么?” 童郁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的东西,都拿回来。” 孟以然歪着头回忆,开口道:“也没什么东西啊……” 她解释:“当时我还没跟你相认,加上要应付明意,才会把学校送来的补偿放在那里,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了。” 童郁巫这才满意,低低“嗯”了一声。 她抓着孟以然的手在对方手背轻轻摩擦,带着些许奖励和安抚的意味。 换个时间地点可能会好一些,可此时夜深人静,两人还坐在一张床上,气氛顿时便有些暧昧。 孟以然被她摸得心里发痒,有些害羞想要将手抽出来,但表现出一点逃离倾向,童郁巫就加重手上力道,根本不给机会。 孟以然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定定神。 她问:“要睡了吗?” “嗯?”童郁巫轻轻点头。 她可想孟以然:“不变回去吗?” 孟以然想了想,摇头拒绝:“我去另外拿一床被子,今晚就这样睡吧。” 她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怕你喝了那东西,晚上还要做噩梦。”她解释:“入梦药剂只有一瓶,上次就已经用完。” 童郁巫摇摇头,很认真回答:“第一次是意外,不会做噩梦。” 在童家小楼的时候她就喝过一瓶,只是那时候孟以然恰巧没看到。那一天晚上她睡得很舒服,一夜无梦,再睁眼已经是清晨。 孟以然点点头:“我知道。” 灵歌跟她介绍过精神力药剂,其他不说,绝对没有关于做噩梦的副作用。但她依旧坚持:“以防万一嘛,反正就是一晚上。” 她皱皱鼻子:“你是不是介意跟人类的我睡一张床?” 不等童郁巫回答,她看着宿舍内干净的地板:“那我到下面去打地铺。” 说着,她便准备起身下床,可刚一动作,就发现童郁巫抓着她手腕的五指还未松开。 孟以然甩手:“放开。” 灯光下,贵族小姐那双紫眸染上一点暖黄。 她微眯着眼睛,可能因为喝下药剂的关系,看起来比平时更困倦一点。但她的手依旧圈在孟以然腕上,固执地说道:“不准。” 霸道的语气配上因为困倦而软乎乎的表情,反差萌几乎拉到满格,让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孟以然情不自禁捂着心肝无声呐喊。 童郁巫看了一眼床上的被褥,突然发力,拉着孟以然躺下。 薄薄的被子被盖到两人身上,被窝中,两人侧着身体四目相对。 “不用,再拿被子。”童郁巫开口,“就这样,睡吧。” 她声音比平时迟缓,看得出来已经困得不行。 孟以然对这副样子的人偶小姐根本没有抵抗力,故意坏心眼逗她说话:“我这个样子睡觉的话,可能会喜欢乱动。”她问:“要是半夜吵醒你怎么办?” 贵族小姐轻蹙眉心,花了一点功夫才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她嘴上说“没事”,身体却很诚实,抓过孟以然两条双臂,困在自己掌心之间。 孟以然又凑近:“那要是我说梦话,不小心把你吵醒怎么办?” 童郁巫瞳孔有点涣散,虽然看着孟以然,但聚焦却不知道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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