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黑发在枕上移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响,她伸着脖子慢慢靠近孟以然。 两人越靠越近,一开始孟以然还有点疑惑,但当两人双唇间距离不到一指时,她突然反应过来童郁巫要做什么。 孟以然不是没想过“反抗”,但她的手被童郁巫抓住,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动弹不得。 眼见贵族小姐两片眼红唇瓣已经贴得极近,她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对方呼气时喷薄出的浅浅气息,孟以然闭上眼睛,认命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 想象中的触感一直没有出现,孟以然疑惑睁开眼睛。 精致无暇的贵族小姐枕在柔软的被褥间,双眸阖起,呼吸悠长而均匀。月光透过窗户照入,她脸上每一根细小绒毛都在闪闪发光。 孟以然整张脸皱在一起,心情复杂难言。 她目不转睛盯着沉睡中的童郁巫,突然翻个身躺平,呼出长长一口气。 虽然入睡前跟孟以然说过自己不会做噩梦,但当看到黑白格子棋盘和自己藕段一般的手臂时,童郁巫立刻意识到自己在梦中。 白色士兵棋已经去到最后一条横线,她开口:“兵升变,王后。” 国际象棋规则中,如果小兵棋子能走到离己方最远的那条横线,那么它就不再是普通士兵,而可以选择升变成“后”、“车”、“马”或“象”,且不能放弃。 因为王后棋子威力最大,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选择升变为后。 棋盘对面,看着还很年轻的童任菲从发呆中回神。 她看了一眼棋盘,苦笑一声直接投降:“我输了。”随即附带一句夸赞:“郁巫真厉害,你的棋技已经胜过我了。” 七八岁大的贵族小姑娘伸出双手,将棋子重新摆回初识位置。 她的声音悦耳且稚嫩,直接揭露女人失败的原因:“母亲不认真。” 童任菲叹了一口气:“因为你马上要过八岁生日了,我在想……”她望着虚空,停顿了很久,才慢悠悠道:“在想,要送给你什么礼物。” 童郁巫澄澈的紫瞳中倒映出她的面容。 她问:“真的吗?” “当然,我会骗你吗?”童任菲随便糊弄一句,接着又问,“你……最近难道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童郁巫忘记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开口:“魔法天赋吗?” 童任菲表情僵在脸上,顿了顿才点头:“对啊。”她手指急促地敲着台面:“一般人八岁左右就会开始出现魔法天赋了,很多魔法天才甚至在七岁就已经能感受到魔法元素。你都快八岁,怎,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童郁巫看着她:“母亲。”她摇摇头:“或许我不是天才。” 童任菲:“不可能!” 她说得又快又重,完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不妥,重新挂上笑脸:“我的意思是……呃,郁巫,你很厉害,不要说那些话。” 她叹口气:“母亲会很伤心。” 童郁巫不看她,自顾自摆放棋子。 国王左边是王后,两边依次立着车马象。八个圆圆的士兵形成一道墙壁,挡在其他棋子面前,是随时会被丢弃的炮灰。 年幼的小姑娘漂亮得像传说中受宠的天使,阳光亲吻在她脸上,健康的肌肤白里透红,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即使看了将近八年,童任菲偶尔还是会因为自己女儿的容貌失神。正恍惚间,她听到小姑娘的询问:“如果我不是天才,母亲还愿意当我的母亲吗?” 童任菲站起来,碰到台子发出“砰”一声响动。 她眉头紧蹙:“我都说了,不准说这样的话!”她抓着童郁巫肩膀摇晃:“你是母亲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你知道母亲为了你花了多大的精力,等待了多长时间吗?” 小姑娘身体单薄,在她的摇晃下完全说不出话。 屋外传来脚步声,童任菲回神,连忙放开手。 她检查着童郁巫的身体,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后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没受伤就好。” 年幼的贵族小姐抿唇,紫瞳慢慢暗淡。 穿着宽大法师袍的高大男人从室外进入,无需通报,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城堡主人面前。 童任菲迎上去:“艾文?” 艾文举起手中信件:“明鹿吟寄给你的。” 童任菲皱了一下眉:“不用管她。” 艾文越过她,看了一眼椅子上的童郁巫,随后问:“你很久没给她回信了,不要紧吗?”第48章 第48章 童任菲两根手指捏住信封一角,放在眼前打量:“你倒提醒我了,晚点我回一封。” 她把信件随手往旁边一放:“她现在毕竟是明家家主,往后可能有需要用到她的地方。” 艾文“嗯”一声。 童任菲接着问道:“东西买回来了吗?” 艾文从怀里取出一张清单,指着几个打勾的标志说道:“这几样出现在拍卖会上,你给的钱足够,我都拍下来了。” “那就好。”童任菲脸上挂上些许笑意,盯着清单,“就差最后三样了。” 她回头偷瞄了一眼童郁巫,很快转回头:“没事,时间还很充足。”她提起另一件事:“你呢?你还在皇室的通缉榜上,没被认出来吧?” 艾文摇头:“放心。” 他冷笑一声:“毕竟我曾经也是那里面的一员,十多年前那么好的机会他们没能杀死我,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唉,还是太危险了。”童任菲低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天赋高一点就好了,就不用让你每次都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出去收集材料。” 艾文扶着她的肩膀:“不用难过,你很快就能……”他压抑着言语中的激动:“不是吗?” 童郁巫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听着两人交谈,突然感到一阵厌倦。 她眼角余光瞥见那盘已经被重新摆好的国际象棋,黑白交错的棋盘上,一黑一白两军遥遥对垒。 看着对面的黑色国王,她突然眯起眼睛,紫瞳逐渐深邃。下一刻,她伸手将黑色国王抓到手里。 童任菲带笑的声音响起:“这一切都要多亏你,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情就是……” 在她背后,年幼的贵族小姐缓缓抬手,手背抵在棋盘边缘,轻轻一推。 “砰——”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屋内交谈,童任菲和艾文齐齐一愣。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翻倒雕花精致的国际象棋棋盘。黑白棋子散落遍地,歪七扭八滚动着。 童郁巫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把玩着掌心的黑色国王。 察觉到母亲目光,她抬头,幽深的眼眸重新蓄起点点暖光,开口喊了声:“母亲。” 童任菲皱着眉,撇着嘴责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童郁巫小拇指按住国王的脑袋:“不是不小心。”她看着自己的母亲,亲口承认:“是我推的。” 童任菲噎了一下,好几秒后才回过神,疾步朝她走近:“怎么回事?给你请的礼仪老师都教了你什么东西?你还有一个贵族的样子吗?” 童郁巫歪着头:“有贵族的样子,母亲就会更喜欢我一点吗?” 童郁巫一愣:“你……” 艾文走近,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算了。” 童任菲扶着额头,又叹口气:“艾文,不是我没耐心,她实在是太愚蠢了。”她抓着对方袖口:“礼仪什么就不说了,她下个月就满八周岁,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展现出魔法天赋? “你说这里面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艾文看着她的眼睛:“你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童任菲低下头,“我就是,我就是……” 她深吸一口气:“可能离我们的目标越近,我越是紧张吧。” “不用担心。”艾文轻笑。 他低头,看着椅子上容貌精致的童郁巫:“她不是普通的孩子。生命果实用精血培育,集合了你们两个家族最大的优点。你看她这张脸,还有什么可怀疑呢?” 童任菲自嘲一笑,也跟着看过去:“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 她伸手摸了摸童郁巫侧脸,手上温软的触感叫她眷恋:“郁巫,你是我最后的希望。” 童郁巫低垂着头。 她看着掌心中那颗黑色国王,拇指骤然使力,那国王脑袋被硬生生掰开,“叮咚”滚落在地。 童任菲从她手中夺过国王的“尸体”:“你今天怎么回事?弄伤手怎么办?”她蹲下身,检查童郁巫拇指,确认完好后松口气:“你在想什么?啊?告诉母亲。” 童郁巫任由她摆弄,眼睛盯着地上那颗国王的头颅,突然开口:“我没有收到生日礼物。” 童任菲很疑惑:“什么?”她说:“你说八岁的生日礼物吗?我还没准备呢,你去哪里收到?” 童郁巫摇摇头:“八岁,到十八岁,我都没有收到。” “你这孩子……”童任菲站起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童郁巫抬起头,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又问:“我可以要一只猫吗?” “什么猫?”童任菲反应过来,“生日礼物?” 童郁巫点头,声音里带上些许雀跃:“嗯。” “啧。”童任菲扶了一下额头,“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听不懂人话,会到处惹事的麻烦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吗?” 童郁巫还想说话,被她打断。她最后撂下一句“想都别想”,便带着艾文离开房间。 有女仆进屋,提醒她下午的鉴赏课马上开始。年幼的贵族小姐跳下椅子,踩着满地黑白棋子走出房间。 梦境在这里中止,下一刻,童郁巫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宿舍天花板。 她感觉身体有点难受,稍微一动,才发现一颗长着长长银发的脑袋就枕在自己肩头。 两人维持这样的姿势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童郁巫感觉那半边身体隐隐有发麻迹象。 但是她没有动,寂静的暗夜里,她侧过头,努力去看肩头沉睡的那张脸。 有一束调皮的银丝没有好好跟随大部队呆在孟以然身后,反而离经叛道斜倚在她脸上。童郁巫盯着看了半晌,实在忍不住,伸出另一边的手,轻轻将发丝挑回去。 “啊?怎么了?”孟以然骤然惊醒。她抬起上半身,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左右张望。 好一会儿,她终于对上焦,看清床上睁着眼睛的童郁巫。孟以然舔舔干涩的唇角:“你怎么醒了?”她反应过来,微微瞪大眼睛:“是不是真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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