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童郁巫确认:“是在这里面看过的吗?”又问:“这本书是哪儿来的啊?” 童郁巫头也没抬,念出一个名字:“艾文。” 孟以然头皮瞬间发麻:“怎么又是他?” 那场恐怖的梦境,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和那对狗男女,是孟以然近来最不愿意回忆的经历。 童郁巫抬眸看她,想起之前某些事,开口解释:“关于金狸族的资料,同样记叙在这本书里面。” 孟以然回神,试探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所以……这是他的,笔记?” 童郁巫点头,又补充:“魔法笔记。” 孟以然舔舔唇,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这是他死掉之后,你从他身上找出来的?” 她十分不解:“你……为什么要研究他的笔记?” 童郁巫闻言,从书本中抬起头。 她侧着头,似乎在回忆过去,片刻后,开口说道:“一开始,我想弄清楚母亲为什么那么依赖他。” 孟以然心中生出一股酸楚。 认真解释的贵族小姐表情非常单纯,完全没有多余的考量。她毫无保留回答孟以然每一个问题,即使是涉及到那一段最黑暗的记忆。 某个时刻,孟以然觉得自己在利用童郁巫对自己的信任,反复剥开对方的伤口。 童郁巫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来……” 孟以然低着头,轻声打断她:“对不起……” 她轻轻握住童郁巫放在书上的手:“如果不想回忆,就不要说了。” 童郁巫疑惑眨着眼睛,似乎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但她很享受孟以然主动的触碰,转动手腕反握住孟以然。 她缓缓将那句话说完:“后来,我发现这本书的记载的很多知识都非常有趣。” 孟以然点点头。 她完全释怀,勾起唇角附和道:“还行,也算是那个渣滓仅存的一点价值了。” 她转移注意力:“你说书页是被某种魔法材料粘住的,找到资料了吗?” 童郁巫点头。 她指着摊开的页面上某一段文字:“这里,六阶鼠栖草的汁液。”知道孟以然无法完全读懂上面的文字,她贴心将一整段都念了出来:“用白螺灰混合紫钒,溶解在80度以上的霞湾水中,调配成淡蓝色的溶剂,就能够溶解鼠栖草的汁液。” 孟以然似懂非懂:“所以得准备这些东西。”她问:“让珍妮去买,还是我们明天去街上逛逛?” 童郁巫却摇摇头:“魔法材料不容易购买。” 她眉头轻蹙:“得回到明理,才有机会拿到这些东西。” 孟以然点点头。 她仔细读了两遍材料的名称,默默将东西记在心里,准备回学校之后再找灵家兄妹打听打听消息。 发觉事情告一段落,孟以然松口气,双腿无意识摆动起来。 “白忙活了一晚上,结果短时间内还是不知道这本‘圣书’前半部分写了些什么东西。”她看向童郁巫,“你当时怎么会想到要把它带出来?” 童郁巫没说话,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东西。 孟以然原本并没有在意,但瞥了一眼之后,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那是一枚长条状的金色胸针,造型罕见,像一串有别于帝国通用语的字符。 就在不久之前,她和童郁巫刚刚知道这串字符的含义——“长生”。 “这不是那个女仆的字符袖扣……不对,你这枚要更大一点。”孟以然瞪着眼睛,“这东西,哪来的?” 童郁巫开口,还是那两个音节:“艾文。” 孟以然下意识皱紧眉头,随即又松开。 某个瞬间,她脑海中很多线索通过“艾文”这两个字串联到一起,让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蔷薇街隐藏的秘密绝对跟艾文这个人有莫大关系。” 她尝试梳理自己发现的线索:“所以艾文的魔法笔记里才会详细记载解开‘圣书’封印的办法。” 童郁巫点头。 她低着头,目光无意识盯着虚空中某一点:“二十年前,母亲在明理求学时,就住在这里。 “她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在这里认识。” “这么说来……我记得之前这条街道改名叫‘蔷薇街’不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吗?”孟以然敲敲脑袋,“会不会这里诡异的蔷薇异象,就是那个混蛋弄出来的?” 童郁巫“嗯”一声,低头摆弄着手里那枚金色胸针。 孟以然凑过去,下巴搭到她肩膀:“这些字符徽章,是某种组织的标志吗?‘长生’组织?” 她想起今天晚上遇到的人:“那个个子很高的女仆,还有艾文,似乎都是这个组织的成员。”她皱起眉头:“这些人以‘长生’为名,究竟想做什么?” 童郁巫眼神里也有迷惘,若有所思捏紧金色胸针。 孟以然见状,大着胆子伸手去捏她的脸蛋。 她很少见童郁巫做保养,但贵族小姐的肌肤触感却是一等一的软糯滑弹,要不是那双幽幽的紫瞳已经朝她看来,孟以然根本舍不得放开手。 下一刻,她轻咳一声,恢复正经的神色:“别瞎琢磨了。”她指了指红色封皮的书:“等我们解开那本书,估计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童郁巫捂着被掐过的那边脸蛋,看着孟以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点点头,低声应了声“好”。 夜色渐深,两人将所有东西收拾好,进入睡眠。 因为之前的经验,当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中时,孟以然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陷入了梦境。她习惯性将梦境和蔷薇街联系起来,可奇怪的是,这一次,梦里居然没有出现任何蔷薇的踪迹。 那是一个很大很空旷的空间,上下左右前后都是一片漆黑。 孟以然在黑暗中跋涉,走了许久,才看到一点微弱的光芒。她顺着光芒往前,很快看到一个高高的台子。台子上摆着一张金色王座,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男子靠坐其上,闭眼浅眠。 孟以然非常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但从对方身上大片金色的华贵穿着,她判断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低,至少是一位富裕的贵族。 她爬上高台的阶梯,缓缓朝男人靠近,想要更加看清对方的容貌,捕捉更多细节。 刚爬到高台一半的位置,她脚步一顿。 一种强烈的,被人窥视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一愣,下意识抬头往上看—— 斜倚在王座上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双眼,正定定俯视着她。那双冰冷混浊的眼睛里死气沉沉,找不到一丁点接近人类的温度。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孟以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她下意识松开手,下一刻,她从高台跌落,摔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喵呜——” 枕边原本安睡的小白猫骤然弓背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她胡乱挥舞四肢,像是遭受什么巨大压迫。 很快,旁边睡得正好的贵族小姐也跟着睁开眼睛。 明明是被骤然吵醒,但她眼中的混沌却比小白猫还要少。她转身,迅速将小白猫抱到怀里,顺着她毛发生长的方向轻轻抚慰。 小白猫整个身体都发着抖,即使知道自己呆在童郁巫怀里,依旧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冷静下来。 她变回人类,就着跨坐在童郁巫腿上的姿势,张开双臂搂住童郁巫脖颈,将有些狼狈的面埋进对方肩膀。 贵族小姐脾气很好,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怎么了?” 孟以然张了张嘴,觉得有点丢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做噩梦了。” 童郁巫的声音在黑暗的卧室中犹如一道低沉乐章,她安慰道:“别害怕。” 冷静下来后,孟以然开始描述起梦境。 她害怕如果不这样做,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就会像忘记其他不重要的梦一样,把刚才梦里的事情遗忘掉:“那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周围很黑,什么都看不到……” 简单几句将并不复杂的梦境描述完之后,她提起这个梦境里面最令自己感到害怕的关键:“王座上那个男人,给我的感觉非常……”她停顿数秒,勉强找出一个形容词:“违和。” 童郁巫侧着脸观察她神情,开口的气息浅浅喷薄在孟以然侧脸。 她问:“为什么?” 孟以然皱着眉,喃喃叙述:“我说不上来,但总感觉那双眼睛很混浊,苍老,不,不像是一个三四十岁中年人应该有的眼睛。 “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害怕之下一松手,然后,咳,然后我就醒过来了。” 童郁巫一下一下轻抚她后背银发:“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孟以然放松身体:“没事……可能就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依据的噩梦罢了。” 说是这样说,她的眉心却紧紧皱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重新松开。 恐惧的情绪逐渐褪去,夜半惊醒的困倦又弥漫上来。 孟以然脑袋一点一点,挨着童郁巫肩膀犯起困。 贵族小姐看着她已经快睁不开的眼睛:“累了吗?” 孟以然用最后一分清明点点头。 见状,童郁巫掀起床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扶着她的腰肢,带着她一同在床上躺下。 孟以然意识到发生什么,脸色慢慢泛起微红。她不敢去看童郁巫,躲在被子里小声嘀咕道:“就这样睡吗?” 她舔舔唇角:“是不是不太好?” 口中说着“不太好”的话,但她的身体却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离开或者变回猫咪的意思。 童郁巫侧着头,夜色中,紫瞳上的眼睫微颤,像蝴蝶摆动翅膀。 她反问:“为什么?” 孟以然顿时撇下所有顾虑,亲昵挨着她闭上眼睛。 童郁巫身上特有的体香盖过从街上飘来的蔷薇花香,令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埋入对方黑发中贪婪嗅闻。 “好香啊……”她闭着眼睛,从喉咙深处发出梦呓一般的呢喃。 童郁巫闻言,转过头,将鼻尖埋进她银色的长发中。 两人的发丝纠缠,一黑一银颜色分明迥异,但却混合得十分融洽,完全没有违和感。 此时因为靠得太近,连气息也开始交融。 许久后,童郁巫才抬起头,附和着她的话:“嗯,很香。” 凉凉夜色中,两人呼吸重新变得悠长,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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