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宁曦曾经游学江南的时候,这魏翎就打过她的主意,只是当时他还只是个皇子,被他婉拒以后也忍气吞声,不敢造次。可如今……恐怕没有那么好打发了,今日这张扬的架势,也是势在必得的架势。他不认为魏翎这个胸无大志的人有这等心机。 这主意不是他身边的国师公羽出的那便是他母后董小宛的杰作。那女人的主意,向来上不得台面。 魏翎眸色一沉,等的就是云涪墉墉这句话。 “那便听云小姐的,让朕见她一面,成与不成都由她做主,朕绝不多做纠缠。” 云涪墉盯着魏翎的眼睛看了片刻,一室的寂静,这人恐怕是手里捏着什么能够掣肘曦儿的东西,不然他怎么会我有底气如此和他说话。他刚想开口托词就被魏翎打断。 “云大人,不会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吧!”语气已经带了明显的不耐烦。 “来人,去请小姐!”云涪墉朝着门外的侍卫喊了一声。 “不必!云小姐身体不舒服,朕亲自去看她!来人,带路!” “慢着!皇上小女待字闺中,你去看她恐有不妥,我让人去请!”云涪墉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云宁曦的声音。 “爹!让我和皇上单独谈谈!” 云涪墉担忧的看着云宁曦,不过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她的曦儿向来有主见且聪慧过人,若是她不想自然有办法摆脱皇上的纠缠。 云宁曦与魏翎在房内谈了半个时辰,与此同时,将军府已然也被重兵重重把手。御前带刀侍卫统领骑着高头大马等在将军府门口,手中擎着圣旨,却迟迟不宣。 秦家军护在府外,寸步不让,秦歌手持利剑站在门口,剑芒锋利,寒光乍现,在边关血雨腥风里的浑身厉气劲展。 明月公主端坐屋内,对于秦歌的决定未说只言片语,也全当默认了。她这一生,从认定了秦武开始,就知道,终有一日会看着她的丈夫马革裹尸。也知道秦武那功高盖主的军威会让秦家不得安宁。但她从来没有害怕过,因为她知道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若是整天权衡利弊,畏首畏尾,那也就不是秦武了!秦武给了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宠爱,她没什么好遗憾的。她最后能做的,就是护着她的歌儿平安,今天无论结局如何,她都会倾尽全力保下秦歌,让她隐姓埋名做个平头百姓便好! 今天秦歌做与不做,魏翎都不会放过秦家,说来可笑,若真论起来,魏翎还应该叫她一声姑母的,只是这皇宫里向来没有什么亲情可言,最后刀剑相向的倒是数不胜数。 只是这门外之人迟迟不动手,倒是让她想不透这其中的关窍所在。 让人更不解的事情还在后头,两方人马对垒僵持半个时辰,一个太监装扮的人,在御前统领耳边说了几句话,官兵们便又无声无息的撤走了。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没头没脑的。 “派人给我查查,皇宫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不清楚的感觉,人撤走了,秦歌反倒更是心慌。 不消片刻回禀的人便回来了,“小姐皇宫没有什么动静,不过……” “不过什么?”秦歌眉头微蹙,她的心猛的收紧,突然脑袋里就闪过云宁曦的模样。 “皇上今天去宰相府提亲了,云府已经应下了,婚礼就在半月后!” 秦歌手里的宝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她身形微恍,紧紧捂着胸口,浑身冰冷,血液如同被抽干了一样。 “小姐,你没事吧!”秋霜连忙上前扶住秦歌,心疼的瞧着她。小姐没有说话,但是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小姐和云小姐的关系。小姐那天睡着时握着的那件披风,她认识,是云小姐送她的,因为衣服的下摆左边绣着一个云字,右边绣着一个歌字。 秦歌双眼猩红的站在原地,木讷的如铜像,只有泪水还是滚烫的。 两旁的秦家军谁也不敢说话,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疑惑。 “备马,去宰相府!”秦歌声音透着股无力,她疯了一般的驾马飞驰。可真到了宰相府门口,却一步都不敢往前。 “小姐,秦小姐在门口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要不我去请她进来吧!”莞翠给云宁曦拍了拍身上的落雪。秦歌在外边站了多长时间,云宁曦在门内就站了多长时间。两个人中间隔着一道门,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只能遥遥相望。 云宁曦没有回莞翠,她往前走了几步,紧贴着大门,冲着秦歌的方向叫了一声,“歌儿。” 声音不大,却和往日一样透着似水般的温柔。 立在门外的秦歌穆然抬头,快跑了两步,碰到门环的时候,又猛的停住,不敢打开,她只低低的应了一声,“我在。” “回吧!今日风雪太大,改日我去寻你可好?” 秦歌在门外早已泣不成声,她的宁姐姐想见她,可她懦弱的像条狗一样,宁姐姐问她能不能寻她,可她前几天刚说过以后永不再见的话。她就是个混账,混账的彻彻底底,“我想现在就见见你,我有话想和你说。” “好,你说我听着!” 秦歌伸手想要推门,门内的云宁曦却抬手按住,“别进来,就这样,你说我听的到。” 秦歌紧紧咬着嘴唇,她缓了片刻才松开手,“你是自愿的么?” 云宁曦回她,“是!” “是因为我么?” “不是!” “你撒谎!”秦歌伸手要推开门被云宁曦从里边死死抵着。 “宁姐姐,让我见见你,我错了,我以后不说那种话了,求你了,让我见见你行么?”秦歌轻声哀求,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云宁曦打消嫁给魏翎的念头。她不想云宁曦跟着她受苦,但她更不想云宁曦嫁给魏翎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她也不相信云宁曦会想要嫁给魏翎,想来想去,唯一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她。 魏翎用自己要挟云宁曦,所以才会在自家府邸出了那么一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闹剧。 “歌儿,我已经决定好了,你想守护的东西,我就会帮你守好,而且我也答应过秦伯父,会护着你。这大概也算做到了吧!” “宁姐姐!你开门啊!我求你了!我不许,我不许你嫁给魏翎,我不许!我娶你,我现在就娶你,你开门啊!”秦歌用力的拍打着宰相府的大门。可那宰相府的大门又厚又重,她明明可以听见云宁曦的声音,却用尽了力气也推不开。 云宁曦眼眶通红,她无奈的叹息,有她这句话就够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傻,被这个不着调的人一句话哄骗了这么多年。 “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你不是说让我寻个好人家,这天下还有比皇家更好的人家么?以后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比跟着你不知要好上多少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 “既然高兴,你哭什么?” 秦歌的声音在云宁曦的身后想起,云宁曦浑身一震,她连忙抬起袖子想要擦眼泪,却被秦歌一把搂抱在怀里。 “你怎么那么傻,谁让你答应他的!” “放开我。”云宁曦想要挣开秦歌,可秦歌又怎么可能会松手。 大概是她太贪恋秦歌的温暖了,枕在秦歌的肩头她就无比的安心。这个怀抱她盼了四百多个日夜,终于还是盼到了。只是以后她也没有资格再期盼了。 “抱够了就松手吧!我还要回去准备婚礼用的物什。”云宁曦强压下眼角的泪水,语气冰冷的开口。 “我不许!你不许去!”秦歌的手用力收紧,她告诉自己抱紧一点,再抱紧一点,这样云宁曦就还是她的,还是她的宁姐姐。 云宁曦轻轻的叹了口气,“歌儿,你也不小了,不能总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喜欢的东西不撒手。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能给我什么?还是那句没有期限的等你么?该等你的我已经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等过了,以后的日子我不想如此。” “我不用你等了,我现在就去准备彩礼,我现在就能……” “秦歌!”云宁曦怒声阻止秦歌说下去。 “你还不懂么?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你回头看看,这里堆着的是什么!这些礼品本应该是你送过来的,可你不要我!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但最后你全家老小都要靠着我才能保下来!你凭什么!凭什么说那种大话啊秦歌!” 秦歌抱着云宁曦的手无力的垂下去,她痛苦的看着云宁曦,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云宁曦叫了一声躲在长廊后边的莞翠,想要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的刹那,秦歌扯住云宁曦的胳膊,她头垂的很低,眼神一片混沌,祈求般的问她。“那你娶我,你娶我行么?” “你果真永远都长不大。”云宁曦拧紧了眉头,甩开秦歌的手,快步朝屋子里走去。 “秦小姐回去吧!你这样站在这里只会让小姐难做!”莞翠手里撑着一把伞,替秦歌遮挡风雪,她在这里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家丁把所谓的云宁曦的嫁妆,一点点的搬进宰相府的库房。 出乎莞翠意料的,秦歌这次没哭也没闹,只是嗯了一声,往门口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张了张嘴,最后只问了一句话,“那天我能来送送她么?” 莞翠愣了片刻,回头看向屋子,等了半天,都没看到云宁曦的身影,她犹犹豫豫的点头,“应该可以的吧!” 秦歌勾了一下唇角,木讷的点头,“好,知道了。” 秦歌回到将军府,便将自己反锁在屋内,谁敲门都不开,但每次屋外的人问她有没有事,她却会回,向他们报个平安。 只是秦歌的回答从最开始的在,逐渐暴躁到让他们滚,随着婚期越近,她愈发的暴躁,最后只要外边有人说话,屋内就会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云宁曦要结婚的事情,很快就在都城传开了,百姓们茶余饭后讨论的都是宰相府的婚事。 将军府里除了秋霜,没有一个人知道秦歌到底怎么了!连明月也猜不透秦歌的心思,但好在人没事,她也能安心些。 正月二十八,玄武都城难得的迎来了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大概真是应了普天同庆的那句话,连天公都作美。 秦歌打开房门,抬手挡住外边刺目的阳光。十天时间,她瘦的已经不成样子,与之前恣意张扬的秦歌,判若两人。她仿佛刚生过一场大病,而且病入膏肓。 秋霜一直守在门口,寸步不敢离开,生怕秦歌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看人出来,她连忙跑到秦歌身边询问,“小姐,你饿不饿,渴不渴,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 “我要去宰相府,你说我穿这身行么?”秦歌将身上的红色披风抖了抖,抬手摸了又摸。 秋霜红着眼睛回她,“好……好看,我家小姐最好看了!”她听府里的老人说过,结婚的当天,除了新人,其他人是不能穿红色的,可话到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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