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宓带着人进屋子,夏晴拿着毛巾棉布和伤药赶了过来,从人的缝隙先一步挤了进来。 李寸心正站在张鹤钧身前,自上而下俯视他,她的目光冷静,可那鲜红太张扬,把眼色衬得冷漠,“你是他们的老大?” 张鹤钧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人,肃然道:“我不是。” “你做不了主?那哪个是你们能说话做主的人?”李寸心朝另外四人扫了一眼。 夏晴把毛巾递了过来,李寸心接在了手里,擦着脸上黏哒哒的液体,牙白的毛巾染上一层层红,边缘的血迹有些干涸,结了一层壳子,那毛巾是干的,擦得不是很干净,李寸心随意擦了两把,便拿那毛巾抵在额头上。 张鹤钧沉默着许久没有回答李寸心的问题。 “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等你说得出来的时候,我们再谈。”李寸心向门边的文宓道:“文姐,把他们绑了带走看起来。” 护卫队的人是受的许印和文宓的训练,文宓教的多是格斗技巧,许印不仅教了他们搏击,还教了他们规矩,第一项规矩就是服从命令,服从谁的命令?李寸心的。 他们和别的村民不同,即便是此刻他们和人打得热血上头,只要李寸心叫停手,他们也不会有迟疑,所以现在一听到李寸心的话,便走上了前来,他们过来之前就知道这边发生了争端,身上都是带了麻绳的,就等着这边矛盾不可调和时强制捆人。 张鹤钧见护卫队的人拿出麻绳靠近,又开始蠢蠢欲动,想再做抗争。 李寸心不冷不热道:“他们是受过训练的人,不是刚才那些人只会抡王八拳,你要是觉得你们今天能逃出这个门,大可以继续动手,否则不过是被打断了腿再捆起来。” 李寸心平铺直叙,语气没有一丝变化,寻常的像是在介绍这桌椅板凳什么材质怎样做工,反倒让张鹤钧等人赶到一丝被恫吓的恐怖气味。 五个人面面相觑,张鹤钧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咽了下喉咙,五个人没有抵抗,任由护卫队的人用麻绳把自己五花大绑。 “村长,这些人关哪?” “捆到食堂的屋柱子上。” 护卫队的人带着人出去了,文宓看了眼李寸心按着毛巾的额头,蹙眉道:“没事吧?” “没事。”李寸心向文宓道:“文姐,你带着人再挑些机敏的村民,组织队伍在村子周边巡逻。” “怎么?”文宓讶然道。 “他们一共六人,跑了一个。这些人的聚集地怕是不止这些人口,那个人回去肯定要通风报信的,他们可能会集结了人找回来。” 文宓神色一凝,“我明白了。”她忙出了大门,外头村民大半还没散,正好省了她找人的功夫,就在外头挑起樱花落海洋人手来。 夏晴拿着装着三七的罐子,“你把毛巾先拉开,我先给你敷点药粉上去。” 李寸心说道:“伤口要先清洗一下。” 云琇道:“对对对。” “常月,安宁,让你们受惊吓了,你们先把家里收拾一下吧,有需要的就找夏晴帮忙。”李寸心垂着眼瞟了一眼角落地上的液体残渣,抿了下嘴唇。 李寸心和云琇夏晴出来的时候,村民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参与了打架斗殴的几个还杵在那儿罚站。赵蓬莱在几人跟前来回踱步冷笑。 李寸心看也没看于木阳几人,冷着脸从几人面前走了过去。几人脑袋冷静下来,自知闯了祸,嗫嚅不敢言,默默跟在后头。 他们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到在西边布置巡逻的文宓的冷喝声传来,“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人循声看去,只见到他们拦住了三个骑着毛驴的人,那驴背上人二男一女,不知给文宓说了什么,焦急地向这张望。 文宓衡量了一下,夺过了他们的缰绳,牵着它们过来,中间那个男人抻着脖子朝远处看,眼睛忽然一亮,扯着嗓子朝远处喊,“张鹤钧!”那声气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那头被带着已经走远的张鹤钧闻声回头,愣了一愣,有些无措,“村长?村长,你怎么过来了!”张鹤钧想要往回走,被护卫队的人扯住了动不得。 那男人怒意冲冲,“你到底惹出什么祸事来了!你还嫌村里不够乱吗!” 李寸心皱了下眉,额头上的伤口扯着疼,她的神情变得有些扭曲。 她听着两人的话,这个村长应该就是那个能说话做主的人了,她以为对方会有一队人马过来的,没想到只来了三个人,神色焦急,看来是匆忙之间赶过来的。 这三人下了驴,被文宓引到了李寸心跟前。 李寸心打量着三人,最左边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逃回去报信的人,中间的男人眉眼正,面貌不老,但是两鬓间有不少白头发,头发有些长很乱,鸟巢也似,却仍然能奇妙地感觉到这是个有风度的人。 这男人指着远处的人,“您好,我叫杨太楠,是那几个人的村长,他们给您惹了麻烦,我,我先给您赔个不是。”他向李寸心微微欠了欠身。 对方这样的态度是让李寸心有些意外的,只是她头上疼,所以没做出什么表情来。 右边的那个女人也自报家门道:“孙尔。”女人的声音如珠玉一般,轻缓有度。 李寸心不禁打量这个叫孙尔的女人,因为她很特别,他们这些人身上都脏污,铺了一层煤灰似的,神色也倦惫,连这个叫杨太楠的村长也不例外,唯独这个女人显得整洁许多,虽然唇无血色,眉眼也疲倦。 孙尔穿着现代的服侍,很宽松的休闲衫,现在天还不太冷,她外边已经披上一层皮毛,长发松松扎着搭在肩上,人长得文秀,有一股书卷气。 孙尔说道:“我听小七说,张鹤钧他们挖的是你们的三七,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捉了他们。” 李寸心说道:“原先是这样,但现在他们还砸了我们的东西,打了我们的人。” 孙尔看了眼杨太楠,面上浮现了一层难色。杨太楠说道:“您的药和东西,我们可以尽量赔,虽然可能是不同的东西,但怎样交换我们可以商量,至于他们打了人,您,您也看着处罚,只是有些事情,实在是,实在是有原因,只希望您能放了他们,我想我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您知道在这里有多不容易……” 李寸心端详了三人几眼,少顷,“既然有原因,那就说清楚,总不能叫我们糊里糊涂受这一顿惊扰,您说是吧,请吧。” 左右两人看向杨太楠,杨太楠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跟着李寸心,回村长屋子去了。 那原本要被绑去食堂的五人也被带去了村长屋子,和于木阳几个人一起站在外头。 杨太楠、孙尔和小七三人被请进了屋里坐,这三人还算客气,云琇便也奉行了待客之道,端来茶水,李寸心和赵蓬莱坐在另一边,夏晴端来脸盆,把毛巾浸了水给李寸心轻擦额上的伤口。 李寸心洗着脸,血在水里像红线一样散开,“不用管我,你们只管说你们的。” 孙尔轻声问:“不知道李村长想听什么?” 李寸心说道:“就说说你们村子为什么要三七。” 那三人的脸色立刻变得灰白,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无奈,像是不太愿回忆一般。 屋子的门半阖着,于木阳几个等在外头,听不太清里头在说什么。 忽然,一个村民上气不接下气地往这边跑来,腿软往前扑跌时被于木阳一把揽住,“赶着去投胎呢?” “许,许印他们回来了!” 于木阳的眼一瞪,脑子宕机了片刻,忙问道:“哪呢?” “村东呢!” 于木阳鬼叫一声,撒丫子就往村东跑,还没到村东就看见了队伍,整个人呆住,合不拢嘴,“卧……操。”
第69章 在队伍最前头的是颜柏玉, 人还是那个人,一双眼两只耳一个鼻子一个嘴,早是见惯了的, 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于木阳望着前头眼睛发直,心里猫抓似的, 兴奋得脸上的肉直打颤。 因为颜柏玉坐下骑着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 那马身形板正, 四肢矫健, 枣红的皮肤油亮,马鬃飘逸,别说在这种鬼地方了, 就是在现代,看见一匹骏马, 谁能不迷糊。 颜柏玉手挽着缰绳, 骏马轻轻踱步,她身后的是二十来匹好马, 队伍中央已经有村民凑上前去跟在了队伍边,那欣喜惊喜狂喜之情整张脸是表露无疑。 于木阳暂忘了张鹤钧的事,奔到队伍前,抱住那枣红马的脖子, 马儿打了个响鼻,于木阳摸着马爱不释手, “卧槽。” 于木阳又往后走,换一匹马摸就是一个卧槽,牲畜的吼叫时有起伏, 于木阳看到马匹的后面居然还跟着几只奶牛和绵羊。 探索队的人骑着马, 把牛马围在中央, 后边的板车也换成了马匹拖拉,许印跨着马,手上的马鞭扬着,指挥着人,他明明在队伍最后头,远得看不太清人,只一夹马肚,马蹄嘚嘚,他骑着马一忽儿就到了跟前。 于木阳瞠目结舌,问许印道:“老天爷啊,你们上哪弄的这么些好东西?” 向来严肃的许印也不禁微笑,“这些牛马羊是在草原上建立了村落的同乡们送给我们的,这件事说来话长。这些时候村子里还好吧,村长怎么样?” 于木阳笑容一僵,想起屋子里负伤的李寸心来,急呼道:“村长的头被人给打破了!” 颜柏玉扯了把缰绳,勒停了马,沉着声气,语速却很快,“什么叫头被人给打破了?” 于木阳说得简略,三句并了一句,只道是有人偷挖了他们地里的三七,被抓了反而闹事,争斗中把李寸心给砸伤了,“人现在还在村子里,在村长屋子里说话呢。” 许印肃然道:“真有这么回事儿?你别添油加醋。” 于木阳手指着天,“哪能啊,这事我能瞎说?你们回去一看不就知道了,你问他们,不少人看着了。”于木阳向一边的村民抬抬下巴。 一边的村民道:“村长流了好多血,我看她出来的时候半张脸都给染红了。” 许印和颜柏玉的脸色变得极差。 颜柏玉冷森森的目光从于木阳身上移到前方,一甩缰绳,骏马飞奔而出。 “等等我,我也一起,我也一起!”这颜柏玉骑马的身姿实在潇洒,于木阳心里痒痒也想试一把,这些马匹都是配了马鞍的,他兴致冲冲地拉住一边马匹的缰绳,一脚踩着脚蹬,可不知怎么腰上使不上劲,这另一条腿死活跨不上去。 许印向王燃交代道:“王燃,你们慢慢过来,看好畜群。” 王燃应了声后,许印一把抓住于木阳后领,一只手就硬生生把人提了起来,扔到马背上,驱马向颜柏玉赶去。 于木阳趴在马背上,将要摔下去又未摔下去的状态,五脏六腑被顶着,整个人七荤八素的时候,马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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