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依然是村长许常安带着队伍过来, 他无奈笑道:“没想到这次是巴冬带着人过来,早知道这样, 我宁愿不出海也得赶这一趟。我正有个提议想和他一起商议,要是能就在你们村子商量,那就更是天公作美。哎呀,错过错过!” 李寸心道:“什么提议, 方便透露么?” “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我就是想着和你俩商量,能不能把你们村子设为交易点, 约定好时间,除了和你们进行交易外,我们和巴冬村的物资交易也可以在你们村子里进行。我们村子到巴冬村的路程更长, 也不如到你们村子路好走。这要是以后我们两个村子间的路修好了......”许常安说着笑了笑。 李寸心不得不怀疑这最后一句话是在暗示她修路的进度问题, 村子里除了定季的农耕, 还有纺织、冶矿、养殖这些持续不断的工作,抽调不出那么多人同时进行两边的修路,考虑到他们和两个村子相遇的先后顺序和交情深浅,也是考虑到对路况的熟悉程度和对物资的需求程度,这才决定了先修通往巴冬村的道路。这些虽不明说,但三方心里都有数。李寸心说道:“我们和巴冬村的路已经快要连通了,就只差一道桥梁,等到桥梁完工,人手空出来,就会开始修建和南海村之间的道路。” “至于你想在我们村子设立交易点这个想法,嗯......”李寸心思忖了一下,这件事与利益挂钩,李寸心不由得敏感了一些,“你可以跟孙尔谈一谈,她在这方面更专业些,村子里这方面的事情也一直是她在处理,你如果愿意,我让她过来和你聊聊?” 许常安和孙尔接触过,两村交易的条款就是孙尔草拟的,他听说巴冬村和桑梓村的交易条款也是孙尔草拟,所以明白李寸心这些话并不是推托之词。 李寸心见许常安没有立即表态,又道:“其实这方面的事情一直是她拿主意,我就只是个挂名的,基本上她同意我就会签字,就算你和我说,我最后也会去和她谈,倒不如省略这递话人,你们两个商量更自在,她给的话基本上就是准话,所以你不用有顾忌。” 许常安是有心想要促成这桩交易,自然点头同意。李寸心向他打了声招呼,便离开食堂去找孙尔。 孙尔频繁活动的区域固定在三个地方,家、图书馆和医馆,所以找她并不难。 李寸心在不了解钱榆和孙尔关系的以前,来找钱榆时大概率能瞧见孙尔,总不由得对孙尔心生怜悯,以为瘦瘦弱弱的孙尔身体素质差到不得不每日都要靠钱医生来调理身体,这样的体质在这个世界该有多难过啊,虽说她也奇怪过为什么每次来,她看见的都是孙尔看诊调理过后,孙尔在给钱医生帮忙,或是在看诊内台做自己的工作,但她想也许就是这么凑巧。 现在来再看,落在眼里的画面依然从和谐友爱的病患关系转化成了老夫老妻岁月长流,嘴角也就不由自主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 钱榆看到这种笑容,很难忍住不白她一眼,颇嫌弃地问:“什么事?” 李寸心道:“我不找你,我找孙尔。” 孙尔微微一笑,起身拍了拍钱榆的肩,示意她从药柜和看诊台之间的过道让开,让她出去,“是要和许村长商量什么事么?” 李寸心翘了下拇指,“料事如神。”李寸心将先前和许常安谈的话原封不动说给了孙尔听,“这种事情你在行,我怕露怯,所以拖了一下,没给他答复,让你去跟他聊。” 两人刚出医馆,只见到一行人推着推车急急忙忙往这边赶,车轮在坑坑洼洼的地面飞速滚动中发出轰轰隆隆的声响。 孙尔眯着眼睛瞧,看见前头是石矿开采带队的冯槐,“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李寸心皱着眉向那边迎了过去,孙尔紧跟在后。那推车上赫然躺着一个人。开采石矿寻常不注意也会伤伤手伤伤脚,现在有了火药,无论是埋火药还是运输切割巨石的时候,要是有个疏漏就会有致人重伤乃至死亡的风险。 村子管理人员三令五申强调采矿作业的安全问题就是担心这一天。 李寸心小跑到队伍跟前,发现这一行人就是这次外出开采石矿的队伍。 “村长......” 李寸心心里越跳越紧,面色发白,着急忙慌拨开人群看向推车上的伤员,却猛地一怔,所有情绪戛然而止。 李寸心望着这车上陌生的面孔,再三确认是不是自己记漏了某个村民,最后还是抬起头,目光茫然地向冯槐求证,“这是?” 冯槐说道:“我们在工地上捡到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把她带了回来给钱医生来瞧瞧。” 李寸心看了眼推车上的人,实在狼狈。这人长袖长裤像是亚麻面料,做成了便于活动的款式,衣裤上有不少口袋和扣带,已经污浊得失去了它本来的颜色,头发与灰尘和油渍结成一绺绺,人显得浮肿,背上背着一个包袱,手上还提着一个包裹,死活不肯松手。 李寸心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工地上出了什么事......” 李寸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松了口气,对冯槐说道:“把她送去钱医生那吧。” 冯槐一行人推着推车往医馆去了。李寸心回头对孙尔说道:“你先去食堂吧,许村长还等着。我已经说了这方面的事情你拿主意,说的话就是准话,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可别说要来问问我的意见,那可就露馅了。” 孙尔道:“好。” 孙尔往食堂的方向走去。李寸心转身跟上冯槐一行人,回到了医馆。几个人正合力把那人抬进医馆。 一行人合力将她抬进内侧的病房,望见那整洁的床铺,又看了看抬着的这流浪汉模样的女人,虽然医馆的清洁不归他们做,他们一时间也舍不得就把这人放床上。 “钱医生,把她放哪?” 钱榆说道:“放床上。” 一行人这才将她鞋子给脱了,合力抬到床上放着。 钱榆给这女人把过脉后,翻了下她的眼皮,又看了眼她的嘴唇。 李寸心问道:“她怎么样?” 钱榆道:“饿的,先给她弄点甜牛奶过来。” 李寸心叫了个村民去了食堂,对余下人说道:“好了,都别围这了,今天回来了就好好休息,明天再回工地上去。” 被放了半天假,几人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回家去了。李寸心让冯槐留了下来,问他详细的情况。 冯槐说道:“这人可能是听到工地上的爆炸声找了过来,远远的一看到人就晕死过去了,我们还什么都来不及问,给她喂了点水,路上醒过一回,糊里糊涂的也不知在说什么。” 钱榆说道:“看她这身衣服,不像是现代工艺品,像是我们这些村子自己织的布做的衣裳。” 李寸心端详着床上的人,这身衣裳虽然朴素,但并不简陋,从脏污中能辨别出布料染过色,要有织布染色成衣的能力,起码得有个小型的村落,如果不是巴冬村和南海村的人,那就有可能是另外一个还未被发现的村子。 李寸心小小的振奋了一下,新的村子,那就意味着新的资源,新的交流。 去食堂取食物的村民带着一碗甜牛奶回转,钱榆端过碗,拿着调羹一点点从那人唇缝间喂食。起初那人还只是无意识,被钱榆撬开唇缝将牛奶喂进去,慢慢的嘴唇开始自主吮吸。 李寸心回头问村民道:“许村长和孙尔还在食堂吗?” 村民点了点头。李寸心说道:“你去跟孙尔说一声,等他们聊完了,请许村长过来一趟。” “好。”村民应声又往食堂去。 冯槐给李寸心打了声招呼,回家去休息了。不多时,许常安和孙尔一起来了医馆。 李寸心看了眼两人轻松的神情,感觉两人的商谈应当是有个双方都较为满意的结果。 许常安说道:“李村长,你的村民说你请我到医馆来一趟。” “对,有件事想向你确认一下。”李寸心起身走到一侧,将许常安请进病房,她向床上示意了一下,“这人是我们村民今天在开采石矿的工地上遇到带回来的,想问问许村长认不认得她。” 许常安一瞬明白过来李寸心的用意,从这人着装上判断,这人之前肯定不是在外流浪,一定集体生活过,还是个人数资源充足的集体,如果不是被另外巴冬村和南海村逐出来的人,那就说明还有别的村子在。 巴冬和南海的村子人数都未过千,两位村长都是负责的人,只要是在村子里呆过的人,就会有印象。 许常安仔细端详了这人的脸颊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以确认这不是我们村子出去的人。”他直起身,紧接着又道:“八成也不是巴冬村的人。” 李寸心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许常安道:“巴冬村的人经常骑马,他们的裤子□□和大腿那儿设计的都很宽松,和她的裤子款型不一样。” 李寸心看过去,果然是这样。她向许常安笑道:“许村长,麻烦你了。” 许常安摆摆手,示意没事,他说道:“李村长,可能就像你想的这样,还有另外一个村子。不过说来也是,这个世界这么大,既然有我们这三个村子,也会在别的地方也有人定居聚集出村子。” 李寸心望着床上的人感慨,“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具体的怕是得等这人醒了才能问清楚。” 李寸心又和许常安寒暄了几句,送人离开后返回来。钱榆还在照料病人。孙尔毫不见外的坐在钱榆经常看诊的那张座椅上,伏在看诊台上,研着钱医生的墨,用着钱医生的笔,正将先前和许常安商议的一些要点记录下来。 也就孙尔敢这样做,毕竟没人敢随意动钱医生的看诊台。 嘶—— 原来真像柏玉说的,早有端倪,只是她没留意。 李寸心问道:“你们谈的怎么样?” 孙尔沉吟了一下,说道:“他这个提议不错,总得来说,对于我们三方都是利大于弊。” 李寸心拉了张椅子到她对面坐着,说道:“那先说说利。” 孙尔说道:“物资集中交易可以节省他们的运输成本、时间成本,用不着分散路径,也可以适当降低他们运输路上可能遭遇的人身危险。我想这也是许村长会有这方面想法的主要原因。不过如果同意两个村子在我们村里进行交易,我们村子每年在接待两村人上边也要消耗不少人力物力。” 李寸心说道:“我犹豫的就是这一点,我欢迎他们来,但是不希望时间长了以后,他们将我们的款待做为理所应当的事。” 孙尔说道:“有些东西不得不明码标价来避免人情的损耗。许村长同意如果在我们村子进行交易,可以按交易物资比例向我们村子缴纳一定的费用。至于巴冬村长那边,可能还要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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