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禾喜上眉梢,眸中的情意,多得都快溢出来了,“夫君如此体贴,是悦禾的福气,只是成婚后,悦禾便是夫君的人了,本是一家,又何须在意这些。” 复又看向了被褥,她轻咬下唇,心底像是经过一番挣扎,才带着羞态道:“况且,也是不便。” 时卿目光躲闪,更无处落下,“是..是在下想得不周,是该摘下,是该摘下。” 话虽这么说,但却没有摘下面具的意思,反倒是那双手暗暗在喜服上擦拭着。 悦禾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这份紧张感不像是能轻易装出来的。 悦禾的手向时卿伸去,又因举动实在太羞人,而别过头去。 见悦禾就要将她的腰带解开,她赶忙抓住悦禾的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行为,“公主还是将在下的面具先取下吧。” 四目相对,又听时卿道:“若是瞧了生厌,也有反悔的余地。” 悦禾虽看不见时卿的容貌,却感受了她的体贴,体贴到让人都觉得这是梦境,这世间怎会有男子在成婚时,两次都对新婚妻子说近乎同样的话,何况这还是被迫娶的妻子。 拜堂时,说拜了,便没有反悔的机会,要行夫妻之礼时,又说先瞧了样貌,还能有反悔的余地。 说着没机会,却始终在给她机会。 若是在作假,可从时卿的眸中,她分明看到了认真,而那份体贴之下,还有易被忽略的自卑。 是了,是自卑,身子有疾还有与父母相差悬殊的容貌。 但她决定要做的事,从来都不会后悔。 悦禾的手攀上紫玉面具,时卿也向她凑近了稍许,系在脑后的结被一一解开。 悦禾屏住呼吸,紧盯着时卿,随着面具被取下,脸也渐渐露了出来。 待见到全貌,才知她并非獐头鼠目、丑陋不堪,剑眉星眸,清秀的脸庞,即便眼中略显疲惫之色,也掩盖不住她身上散发的贵气。 唇间上了些脂粉,想来也是为摘下面具做准备,不愿吓着她。 有了脂粉的点缀,却也衬得面色惨白,一瞧便是病入膏肓之人。 看着这张脸,悦禾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时卿隐隐有低头之势,似是不愿被这般打量。 “悦禾今日倒也知道了什么叫「妄自菲薄」。”悦禾笑着,眼中不带丝毫嫌弃,反而情意更浓,“以夫君的相貌,根本无需戴上面具。” 时卿微怔,抬眸看向她时,惊讶不已,“你不害怕?” 悦禾不解道:“悦禾该怕什么?” 时卿嘴角微微勾起,自嘲道:“在下这张脸,只一瞧,便知在下的病情,哪日若是一觉不醒,也..” 时卿停了,倒不是她有意如此,而是悦禾的手碰到了她的唇。 “别!”悦禾语气焦急,关切的目光中又多了分恳求,“大喜之日,相公莫说这些扫兴的话,夫君定会长命百岁。” “是在下唐突了。” “夫君,你我都已成婚,夫君还要称呼悦禾为公主吗?” 时卿看着悦禾,都到了这个份上,再不随了她的意,恐怕难以收场,便改了口,“夫人。”
第17章 红烛帐暖 自古洞房花烛,就该是红烛帐暖,缠绵悱恻的一夜。 悦禾的手再次攀向时卿腰间,还未有所行动,便又被握住,“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这话时,时卿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要将那份激动与紧张压下。 “也好。” 悦禾背过身去,她卸下了头上的九龙九凤冠,轻解罗裳,落在地上,堆出层层叠嶂,玉指纤细,动作缓且轻,半露香肩,招人遐想。 待她面向时卿时,已是面色绯红,羞态连连,又见那时卿毫无动作,她鼓起勇气道:“夫君,夜深了,该歇下了。” 幔帐缓落,二人一同躺下,又侧过头相互对望,倾城之貌,眼中情愫渐浓,隐隐有动情之兆,红唇娇艳欲滴,所呼出的气息就像一道道咒语,蛊惑着人来采摘。 「喉ꞏ结」上下滚动,侧耳聆听,又隐隐听到心房狂跳之声,她忽然抓住悦禾的手,那看似有意无意的拉动,贝齿微张,却尽是欲语还休。 悦禾感觉到手上一片潮意,女儿家的矜持与为人妇的必经之事,在心头交织碰撞,面上似有些许难为情,挣扎一番,她俯身而上。 随着她的贴近,五官逐渐在眼前放大,呼吸加重,气息相互纠缠,剧烈起伏的胸膛诉说着本能。 唇将要落下,时卿却脸色微变,她突然别过头去,奋力推开了身上的悦禾,也不顾被推的人是什么心思,便要下床去。 一丝恼意涌上悦禾心头,可更多的却是疑惑与不解,许是时卿太过慌乱,一个不慎,竟滚下了床。 悦禾慌忙去拉她,“夫君,你可有摔着?” 时卿神色慌张,向悦禾摆了摆手,可因对方的拉扯,涌上喉咙的咳意再也压制不住。 “咳咳咳——咳——” 悦禾脸上挂着担忧,“夫君,你怎么了?” “无..咳——咳咳咳——” 似是不愿悦禾看到她这副模样,她低下了头,肩却不断耸起,几经开口,终被咳嗽打断。 “咳咳——” “咳咳咳——” 悦禾为她拍着背顺气,可这止不住的咳嗽,惹得悦禾担心不已,“来人,快来人。” “咳咳咳——咳——” 门外的曦月听到这动静,忙带着丫鬟跑了进来,见她二人都在地上,而时卿又是咳得厉害,是更加着急了,“主子,主子。” “快,快去找穆大夫。” “是,奴婢这就去。” 曦月赶忙拿出药瓶,揭开后,放到时卿鼻尖。 悦禾道:“这是什么?” “穆大夫调制的,主子发病时,可暂时压制。” 她二人紧盯着时卿,见她闻后有所缓和,这才松了口气。 “曦月姑娘,这东西可还有?能否予本宫一瓶?” 悦禾解释道:“夫君发病突然,今日幸得姑娘在外头,可若不在,本宫也束手无策。” 眸中关切,令人无法拒绝。 “夫人能心疼庄主,那自然是好的。”曦月将那瓶药给了悦禾,“请夫人务必收好。” “嗯。” 因悦禾衣衫不整,不宜见外人,再加上时卿确有所缓和,待为其披上披风后,她便留在了房中,而曦月则搀着时卿去寻穆大夫。 没了外人,悦禾眼中的情愫褪去,脸上的笑也渐渐敛下,这病来得还真是巧,不过倒也省了一番工夫,她将手里的那根银针收回金钗,别到发间,又将地上的衣裳拾起。 司音闻讯赶来,一进屋便见悦禾衣冠整齐地坐在桌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殿下,你没事吧?” “没事。” 司音上前拿过茶壶为其斟水,“方才司音瞧见庄主她..” “发病了。” 司音了然,就那病秧子,稍有不慎便咳得要死要活的,发病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悦禾将从曦月那里得来的药交给司音,“你去查查这个东西,看看是用什么调制的,具体都是治什么病。” “是,司音这就去办。” 到了茗羽楼,时卿一改那会儿的虚弱模样,步伐轻快,又四处张望,嘴里还道:“饿死我了,吃的呢?吃的都放哪儿去了?” 为了能让她装得更像些,曦茗特地吩咐了下人,在成婚前,绝不能给她吃的,故这一天一夜,她都滴水未进米粒未沾。 “这儿。” 时卿循声跑去,见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顿时喜笑颜开,落坐后,是连手都顾不着洗。 方拿起箸,便听到曦茗咳了一声,后对一旁的丫鬟道:“伺候主子盥手。” 时卿只得放下箸,胡乱洗一通后,才再次拿起。 曦茗站在时卿身侧,开始为她布菜,只是曦茗夹得再快,也没她吃得快,可见她是真的饿坏了,快虽快,但一举一动也是得体的。 见时卿吃得香,曦月咽了咽口水,“不如我来帮姐姐吧。” 曦茗看都没看她一眼,“今日你还没吃够?” 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个,曦月就来气,“我今日就吃了那么一点点,巧巧做的菜实在是太可口了,刚端上桌,外城的那群人就跟饿狼扑食一样,是一点儿都没给我剩下,后来还是我去疱房,好说歹说,巧巧才给我匀了一点。”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姐姐你就别说笑了。”曦月的手撑在桌上,那只手也暗暗摸向一旁的碗箸,她撒起了娇,“好姐姐,你就让我帮帮你嘛,你瞧你今日操劳婚事,也累了,伺候主子用膳这种事,便由我代劳吧。” 曦茗抬眼看向曦月,视线一路往下,落在已经被她挪到跟前的碗箸上,复又收回视线。 自家妹妹是什么德行,曦茗又岂会不清楚,说是布菜,只怕最后都只进了自个儿的肚子,哪儿会管时卿吃没吃,偏生时卿就是宠她让她,现如今愈发没规矩了。 “你瞧这些菜还多着呢,我又吃不完,浪费了岂不可惜,正好曦月也饿,曦茗你忙了这么久,想来也累了,你二人便都坐下一道用膳吧,不必顾着我。” 时卿及时打起了圆场,听得曦月疯狂点头。 曦茗是恪守规矩不假,但也不会违逆时卿,“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那还不坐下。” 曦月笑得咧开了嘴,坐下后,又假模假样地给时卿夹了一箸,随后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时卿将一旁的凳子拉开,“曦茗你也别忙了,快坐。” “曦茗不饿。” 拒绝得十分干脆,一点都不愿委婉,曦茗虽只比时卿大上一岁,可做起事来,最是循规蹈矩,甚至不会讲半分情面,也是因此,使得时卿曦月二人对她是又爱又惧。 时卿不再劝,待将碗里的吃干净,本想多食两箸,却遭到了制止,“主子一天一夜未进食,为了身子着想,可少食多餐,但不宜多食。” 时卿只得听曦茗的话放了箸,但难免有些不痛快,这婚成的,像极了活受罪。若不是清楚曦茗的为人,她都得怀疑曦茗是不是在故意折腾她。 再瞧那曦月,吃得满嘴油光,还称赞连连,这不存心给她添堵么? 心中已是不快,又不愿也不敢数落曦茗的不是,便只能将手里的帕子甩向曦月,开始了借题发挥,“好生擦擦你的嘴。” 时卿的轻斥并未引起曦月的在意,反而还以为时卿是真的让她擦嘴,她嘿嘿笑了几声,胡乱抹了一下,继续饿狼进食。 曦月扯下一只大鸡腿,喜滋滋地啃了起来,就像得了势的小人,在时卿面前耀武扬威,看得时卿眯起了眼,恨不得将她给扔出去。 罢了罢了,不吃便不吃。 时卿离了席,又想起尚在新房中的悦禾,她召来一丫鬟,吩咐道:“你去告诉公主,说我身子不适,穆大夫尚在照看,今夜便不回去了,让她不必等我,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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