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音眼中,二人的眼神交汇,被解读成了眉目传情。毕竟没有哪个下人,敢这么与主子对视,除了不要命,或有私情外,司音想不出别的答案,而曦茗又相当于云兮山庄的管家,山庄的一切事务近乎都由她做主。 这当家做主的,向来都是正妻,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其实时卿的通房并非是其身旁的女子,而是曦茗? 又或是..司音眼中多带厌恶之色,身子有疾竟还有两位通房。 “这是主子的老毛病了,早些年也让大夫瞧过,吃了些药,虽有些许好转,可在夜间受了凉,多少都还是会复发。” 别看曦茗板着一张冷脸,说起谎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但也是因此,让人觉得可信度极高。 时卿合时宜地轻咳了几声,拖着虚弱的嗓音道:“让二位见笑了。” 司音取出一个小药瓶,又将它递于旁边的丫鬟,“此乃宫中御医所制,是殿下特地讨来的,对止咳甚有疗效,若庄主还难受得紧,兴许它可缓解。” 时卿道了声谢,取出一粒吃下,片刻后,胸腔好受了不少,她赞叹道:“贵国真是人才济济,连所制的药,都有所奇效,现下果真好多了。” “若庄主愿去齐国,想必陛下定会倾尽全力,为庄主遍寻奇药。” “多谢公主与贵国皇帝的好意,只是在下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什么名医没为我医治过,可结果呢。”时卿一声轻叹,满眼皆是哀愁,“母亲为我去寻药,至今都未归,也不知我还能不能等到她回来。” 曦月轻拭眼角的泪水,曦茗也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就像是欲放空那翻涌而来的惆怅。 殿内一时安静得可怕,时卿摇头轻笑,似有自嘲之意,“好端端的日子,我说这些作甚,又让二位见笑了。” 时卿看向悦禾,“在下有一疑惑困在心头,还愿公主能予在下解答,公主是否见过家母?” 悦禾没有回答她,她又看向了司音,眼中带着询问。 “司音不知,唯有殿下才能为庄主解答。” 时卿复又看向悦禾,但她却没半点反应。 “公主如何才能为在下解答?” 司音道:“女子出嫁时,既不能与夫君见面,也不能与夫君说话。唯有夫君揭开喜帕,方能开口,自古习俗如此,望庄主莫要因此恼了。” 果然如时卿所料,“公主是要在下揭开公主的喜帕?” “陛下已将殿下许配给了庄主,理应由庄主揭开。” “贵国皇帝将爱女许配给在下,是在下的荣幸,只是在下身染顽疾,也恐哪一日..在下实在是怕辜负了公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尚未拜天地,但全天下都知道殿下已是庄主的人了。” 悦禾的手微抬,司音见状忙将其搀扶,“殿下来时跋山涉水,一路舟车劳顿,现下便有些体虚累乏,是以请辞离席安歇,失礼之处,还望包涵,想来庄主也不会怪罪吧?” “这是自然。”
第16章 如愿成婚 悦禾倒是个贴心的,给时卿足够的时间考虑,可若真的贴心,又何至于逼她呢? 接下来几日,不论时卿如何劝如何说,悦禾就是不肯开口,是铁了心要嫁给她。 时卿躺在摇椅上,虽望着房梁,视线却并未聚焦,她喃喃低语,“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开口呢?” 曦月刚进屋,便听到了这话,她忙将手里的瓜果放到桌上,又跑到时卿跟前,“不如下点迷药?” 见时卿看向她,她蹲下身来,继续出着馊主意,“或是灌醉她?常道酒后吐真言。” 时卿柳眉微拧,“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下三滥?当心我告诉曦茗,让她再好生收拾你一番。” 一提到姐姐,曦月心里就直打怵,她可没忘记前几日的教训,若被姐姐得知,少不了她的好果子吃。 曦月慌忙摆手,脸上又带着讨好,“我也就是说笑罢了,哪儿能对公主使这些手段。” “不如主子对其婢女下手?” 时卿摇了摇头,“此人对悦禾忠心耿耿,是断不可能被收买的。” “那护送公主来的将军呢?” 时卿翻了个白眼,真是越说越荒唐,“那依你的意思,我不如去收买齐国皇帝好了,让他开口,撤了这桩婚事。” “这左右都不行,不如主子就随她的意,娶了她吧。” 曦月话音刚落,曦茗的声音便传来,“怎么,主子是想冲喜不成?” 得,既损了她,也一并损了悦禾。 曦茗就是如此,从不多言,但一旦说了,便鲜少顾及情面,事也做得最绝,就如那日晚宴上一样,命人在她的膳食上撒了诸多粉末,又熏又呛,美其名曰,是让她跟曦月装得更像些。 时卿坐直了身子,“不,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她想嫁,那便如她所愿。” “曦茗这就去办。” 当晚,云兮山庄的上空燃放了烟花,此烟花非同寻常,一经点燃,便引得数只流萤聚集,待烟花坠落,流萤也会向四处扩散,从远处看去,只觉天降祥瑞。 唯有天大的喜事,才会燃放这烟花,虽是被迫,但也给足了悦禾面子。 不得不说云兮山庄的效率,才过了一夜,整个山庄都换了样,大红喜字高高挂,又是随处可见的红灯笼、红绸。但凡处在山庄的人,皆来道喜,那叫一个热闹。 一宾客嗑着瓜子,目光紧盯那身着喜服的新人,“据说悦禾公主是齐国第一美人,跟咱们庄主,倒真是天生一对。” 另一宾客冷哼一声,并不赞同他的说法,“也不看看咱们庄主是谁,唯有天上万里挑一的仙子才勉强配得上咱们庄主。依我看,齐国公主给咱们庄主当夫人,还拉低了庄主的身份。” 语气狂妄,还带着些许轻蔑与不屑。 又一宾客是愁眉苦脸,哀叹道:“没想到庄主一声不响地就娶妻了,我这还想找个机会,将女儿嫁给庄主呢,这下好了,是彻底没戏了。” 刚说完,便遭一人轻斥,“你这混账东西,当心曦茗大人听了,命人扒了你的皮。” 那欲嫁女的宾客当即被唬住了,不敢再发一言。 一好事的道:“哥儿,你可别听他的,曦茗大人哪儿会管这些事,咱们庄主身份尊贵,多娶几个又何妨,正妻之位虽没有了,可妾室却还空着呢。” 那宾客一听,瞬间转悲为喜,“有道理,有道理。” 随即他又与那好事的攀谈起来,多是如何让时卿纳了他女儿云云。 .. 司音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只恨不得将他们凌迟,殿下贵为一国公主。可在这些人眼里,却连个病秧子都配不上,不仅如此,甚至在即将拜堂之时,丝毫不避讳,践踏殿下的脸面,直言想将女儿送给庄主做妾! 悦禾虽盖着盖头,可那些人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神色淡然,毫不在意,可也愈发对时卿好奇了。 时卿与悦禾并肩而行,手里牵着另一端的红牵巾,“昨夜虽修书一封予家母,但尚未得到回复,婚礼也仓促了些,让公主受了委屈,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既已决定嫁给夫君,又岂会怪罪。” 这是回山庄后,时卿第一次听悦禾开口说话,来得还真不容易。 “那便好。” 到了礼堂,礼官唱和道:“一拜天!” 二人转身,跪于用红绸包裹的蒲团上,对天一拜。 “二拜地!” 二人起身又跪下,再一拜。 “夫妻对拜!” 二人转身面向对方,即将行礼一拜时,时卿提醒道:“公主可要想好了,这一拜后,便再无反悔的机会。” 悦禾没有说话,却用行动对时卿一拜。 时卿也不再劝,对其一拜后,礼官唱道:“礼成,送入洞房!” 在众人的欢呼与道贺声中,二人由喜娘领着,入了新房。 俩人坐在床边,喜娘满脸笑容,她端过托盘,“请庄主用如意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时卿拿起玉如意,将喜帕挑了下来,而在那一瞬,她失了神,她不得不承认,今日的悦禾,美得过分,美得勾人。 悦禾低眉含羞,想抬眸看她却又不敢,将新婚女子的姿态做得十足十。 “请庄主、庄主夫人共饮合卺酒,从此天长地久。” 二人取过喜娘呈来的合卺酒,两手相交环绕,各自饮下了那杯合卺酒。 在此过程中,悦禾看到了时卿脸上的紫玉面具,只匆匆一眼,便又低下眸子。 酒才咽下,时卿便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时卿慌忙拿出手帕捂住嘴,背后却多出了一只手,轻轻拍着,为她顺气。 “那日司音给的药可有带在身上?” 温柔的声音中,透着焦急与担忧。 时卿摆了摆手,待缓过些许后,方才拖着虚弱的嗓音道:“不碍事,不过喝得急了些,再灵的药,吃多了,也就如饮水般,什么疗效都没了。” “继续吧。” 喜娘各剪下二人头上的一缕青丝,塞入锦囊中,“结发为夫妻,相爱两不疑。” 复又蹲下身来,将二人喜服的衣角系在了一起,“礼成!” “赏!” 喜娘领着丫鬟们向二人叩谢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门一关,房中便只剩时卿悦禾二人,而悦禾的打量不再似那会儿的小心翼翼,反倒是光明正大起来。 熟悉的伎俩,但时卿这次可不打算上套,“时辰也不早了,公主又一早便起来梳妆准备,想必累了,该早些歇息。” “夫君歇息时,也会戴上面具?” 时卿本意是想打悦禾一个措手不及,谁知其竟不在意,还如此发问,问得也是巧,既避免了她的「伤心事」,也有探究的意思。 “公主是好奇这张面具?” 时卿说得委婉,实则也知其不过是想看面具之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普天之下,凡是夫君之事,有哪个做妻子的,会不想知道。”复又道:“夫君说,悦禾便听,倘若夫君不愿告知,悦禾也不强求。” 就只差将言听计从直接说出来了,可悦禾真能如此吗? 只怕她今日不说,待改日,悦禾还是能从别的地方得到答案,或是从她口中探知。 “在下生来便体弱多病,日日与药相伴,日子久了,脸上的气色便不同常人。”时卿轻咳一声,缓缓道:“我的母亲是难得的大美人,父亲也是俊俏,但在下却不及她们的三分。虽说山庄里的人不在意,也无人敢在意,但久闻公主大名,在下貌丑如此,恐吓坏了公主,这才戴上面具。” 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可细听之下,又带着释然与一分无奈,任谁听了,都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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