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弃了冯素贞对她的信任,对那具身体有了渴求,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最原始、最难以启齿的,应该束缚在礼教下的本能。 从前时候,在天香想尽到为妻之责的要求下,冯素贞是怎么糊弄了自己?她不得而知。 天香颓然呆坐在床上,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厌弃。 这个天底下最最潇洒的天之骄女,这个从来只求自己开心快乐的闻臭大侠,终于成为了一个心有挂碍的人。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冒犯到心上人,也不愿有任何一丝一毫可能让那人看轻自己。 冯素贞也被杏儿唬了一跳,奇道,“这个杏儿,怎么回事?最近行事,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听天香半天没有动静,冯素贞疑惑着回头,见她面色潮红,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瘫坐在那里。 “公主,你累了,上药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 “胡说,累什么,不就是上个药嘛,小事一桩。” 天香收敛心神,勉强提起精神,认真观察那伤口。 那破溃处不再大量出血,隐约还可以看到齿痕,伤口附近都已经肿胀起来——咬的真是毫不留情。 天香这时候终于知道怜香惜玉具体是什么意思了,她心疼的红了眼圈,用手巾轻轻擦掉伤口的血迹,用指尖沾了些药膏,轻轻涂满伤处。 伤口是清凉的,脸上却是火烧的,此情此景,冯素贞惶惶然出了一身薄汗。 等天香给自己上好了药,她匆匆拉起衣领,恨不能立时逃离。 看杏儿留下的一地狼藉,冯素贞想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缘由。 “公主,经这么一折腾,你今日份的药还没喝呢。你先歇息一会儿,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多出来的,要是没有了,还得尽快再熬一碗。” “杏儿应该已经去了。”天香侧身躺下,偷偷把沾了冯素贞血迹的手巾塞到自己袖口里。 “我去去就回。”冯素贞确实放心不下,还是要自己亲自确认。 “诶,你……陪我说说话吧,昨天都没来得及好好叙旧,今天一早你就忙忙碌碌。现在总不是什么家国大事,抽不出身来了吧。” “公主的健康现在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事,不能耽误吃药的时间,吃了药之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冯素贞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口吻轻柔的哄她。 “哼,算你有良心。那好吧,限你半个时辰内回来。” “是,谨遵公主殿下懿旨。”冯素贞淡淡笑着,起身为天香盖好被子。 来到药房,冯素贞看到杏儿正托着腮坐在个小凳上发呆,火上炜着的药罐冒着热气。 “杏儿。” “……” 冯素贞喊了两声,见她没甚反应,只好自己上前掀起盖子看看。 杏儿见眼前突然多了个人,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驸……冯小姐?” 这个人不是和公主在一处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杏儿,这剂药是刚熬上吗?” “是的。”杏儿已经完全搞不懂公主与冯素贞之间到底进展到哪一步,自己进去大概是打扰到了她们,因此不敢多说一句。 “好,那你守着吧,切记不要再发呆了。” “是。”杏儿一改平日里伶牙俐齿,乖巧的让人生疑。 冯素贞出了门不一会儿又折回来,“杏儿,你先去吧,我来看着就好。”她看杏儿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最终还是放心不下。 “那有劳了。”杏儿决定还是先去天香那坚守岗位。 杏儿推开天香房门,探头探脑看天香自己侧卧于床上,睁着眼睛出神。 “公主,冯小姐在给您熬药呢。” 天香听见杏儿声音,心头突的一跳,刚才那个景象可都让杏儿看了去,现在竟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心里犹豫不决,要不要与她解释清楚? 可解释什么呢?杏儿看到的不就是真实么? 天香只好选择对此缄口不提,避重就轻。 “你这丫头毛手毛脚,净让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看样子要让嬷嬷再好好管教一下才行。” 杏儿一边打扫,一边委屈的不得了,心下嘀咕,还不是因为自己被她俩那副样子给吓到了。 “奴婢知道错了,以后进来之前会敲门的。” 杏儿也知道公主的这件事情是决不能拿来开玩笑,自然配合着天香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又表明自己不再会莽撞、让公主放心的态度。 天香突然翻了个身,坐起来,“杏儿,你去给冯素贞准备一些书籍。哦,还有剑,她以前都练剑的。琴的话我这里倒是有。另外,每周朝廷发来的邸报也先送她阅览。” 天香知道冯素贞需要什么,这个女子今天就发出了不甘人下的声音。让她知晓天下大事,对天香那是举手之劳。 也只有这样,让冯素贞留在这里,她才不会觉得心下过意不去。 ----
第24章 == 天香无所事事,掐着点儿,眼巴巴看着时间流逝。恰巧过了半个时辰,冯素贞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了天香屋里。 “怎么这么慢。”天香度日如年,心里烦躁,难免抱怨。 “重新熬的,要来回熬制两回析出药力,自然慢些。” 天香看她两鬓出了薄薄一层香汗,心底瞬时又软了。 “我安排杏儿给你收拾一些书出来,想必还是要去驸马府张罗,你可有什么要看的,一次两次的都让人带来。” 冯素贞微微一怔,笑道,“公主费心了,这段时间奔波忙碌,好久没静心读书了。要是方便的话,诸子百家的书就行,老庄最好,陶冶心性。” “我看你以前日常可不看老子和庄子的书,还不是什么硬邦邦的《秦律》和《韩非子》。”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候要想做个经天纬地的好官,就要学怎么执政御民,并不是兴趣所在。现在闲云野鹤一般,哪里还需要看那些。来,张嘴。” 冯素贞将一勺汤药吹一吹,送到天香嘴边。 “好苦!”天香抿紧嘴唇,小脸皱成一团。 冯素贞早已贴心的切了甘蔗,很及时的喂给天香一块。 “说你是个呆子,你总不承认。”天香嚼着甘蔗,躺在床上得意的翘起腿来,“我可是本朝的长公主,虽然按理不参政,但在皇兄那可是有大大的面子,每周邸报都是快马送来,想议政还不是顺理成章。” “那是公主的面子,和我是不是呆子又有什么关系。” 天香恼恨她总是将彼此划分的清清楚楚,气鼓鼓给她解释道,“我允许你阅览邸报,在这里,你想以我的名义写个政论建议,难道不是很方便的事情?这你都考虑不到,还说不是个呆子。” 冯素贞搅动汤药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天香于她而言竟如解语花般,自己只不过讲一句不让须眉的话,她便记在心里,事事为她考虑,教她如何不感动。 只是,这岂是长久之计? “公主说的是。”冯素贞温柔的看着天香,“不过,你应该很快就能痊愈,到时候此事还需亲力亲为的好。” 天香心里咯噔一下,倘若自己的病好了,冯素贞是不是就要离开?即使有议政的渠道,冯素贞如何就能抛弃家庭长期羁留皇陵呢? 天香内心猫抓一样难受,她极想了解清楚这几个月,冯素贞离开她身边的经历,最好事无巨细都一一向她汇报,但又怕冯素贞与李兆廷的甜美浓情生活给她带来难以愈合的伤害。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都沉默不语,房间里安静下来。 “公主,药已经喝完了,午膳前先睡一会儿吧。” 终于还是冯素贞打破寂静,不知为何,她在天香身边总是精神紧绷,天香若是睡了,她也好松一口气。 “睡睡睡,我已经快要发霉了。”天香蹙起眉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睡眠有助于健康,不好好睡觉,怎么能尽快康复呢?” “哼哼,我尽快康复了,你好回去找乌鸦嘴去?” 天香正暗自琢磨李兆廷与冯素贞之间该是怎样的琴瑟和鸣,听她这样说,心里火苗呼的一下窜上来。 她自是压抑不住情绪的性子,忍不住冷言冷语,“你不是我召来的,我也没有要求你留下来,莫说我没什么病,就是真病了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这样占用你的时间精力,我心下怎么过意的去。原本你该是与乌鸦嘴双宿双飞了,我可绝不愿欠了他的情,到时候见面再被他奚落。” 冯素贞哪里想到,天香变脸比翻书还快。 刚才还心思细腻、体贴周全,现在却突然口含利剑,将自己与她的关系切的干干净净。她此时方才恍然大悟,天香竟是这样看待自己留下来照料她这件事。 抿紧了唇角,手中的碗有些不稳,冯素贞将之放在小几上,方道,“公主对我恩重如山,哪怕我留在这里对公主多一点好处,我便该留下来照料你。除非,除非……我在这里只能惹得公主生气,只要你一声令下,我……” 冯素贞话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她想起天香的情绪,这两天莫名其妙的阴晴不定。 她知道天香心病难医,留在皇陵一方面方便亲自照料,另一方面自然是想一探究竟。 ——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找到关键所在,天香的病哪里还需药石医治,慢慢调理恢复即可。 可天香不愿透露一句,也让冯素贞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为她排解,只能尽自己最大耐心,对天香无限温柔宠溺。 但自己是不是真的只会惹得她生气难过? 冯素贞心里突然悔极了,自己那番话,恰恰会将天香逼上无可选择的境地。 ——天香怎么可能自持对己有恩,就要求冯素贞留下来照顾她呢? 若果真如此,万一天香金口一开,让她速速离去,自己还怎么好再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冯素贞思及此,心底竟是慌了,顾不得其他,紧紧握住天香的手,“公主,切勿再说见外的话。你我毕竟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莫说只是照顾你,就是拿我的命换你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冯素贞流露出的那一丝慌乱被天香尽收眼底,在她印象里,冯素贞向来运筹帷幄、进退自如,难得有失态的时候。 天香心里绞着狠狠一痛,之后便是一片如水的柔软,那点气性更是烟消云散,不由得回握她手,“不许胡说……哪里稀罕你的命了,只陪在我身边就够了。只是……” 对李兆廷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思及此,天香便不再言语,就算冯素贞愿意留在她身边,李兆廷必定也是不愿的。 天香又不会使用皇家的权力强迫于她,此事便是无解。 “公主,你大可以放心,我孑然一身,来去自由,自与他人无碍。”冯素贞今天算是听出来天香心结所在,因此特意向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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