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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知道自己说错话，借着拿碗筷的由头一溜烟儿的跑了。 天香抬眼看看冯素贞，见她一脸平静，毫无反应，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嘴里甘蔗渣正准备随地一吐，却见冯素贞伸出手掌放在她嘴边，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天香脸红到了耳朵根，想不明白这冯素贞当驸马时候可没这么多讲究，还不是任由她把甘蔗渣啐的满地满桌，这几月未见怎么婆婆妈妈起来。 冯素贞见她犹犹豫豫，笑道，“怎么，公主殿下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谁说我不好意思。” 天香故意呸的一声把甘蔗渣吐到冯素贞手心，挑衅一般看着她。 冯素贞微微一笑，又喂给天香一块甘蔗，两人这样不一会儿就把甘蔗吃完了。 “诶呦，诶呦，都是你害的，我快被撑死了。” 天香没忍住嘴馋，把甘蔗都吃完后才感到肚子已经撑得发疼。 冯素贞噗嗤一声笑出来，可见她难受样子也是不忍，伸出手去说道，“别乱动，我给你揉揉。” 轻轻抚上天香圆鼓鼓的肚子，冯素贞感到她胀的厉害，不敢用力，只用温暖的掌心捂着。 天香像一只被驯服的小野猫一样乖乖躺着，感受着曾经只能在梦里才能出现的温柔，她意识渐渐朦胧起来，半梦半醒之间，竟觉得此时是身在梦中。 “好些吗？” “嗯？嗯……”天香回过神来，她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两眼冒出了泪花。 不是梦。太好了。 天香的心在冯素贞手心的温度里化成了一泓春水，她觉得这是一年多来最幸福的时刻了。 冯素贞手上微微用力，顺着一个方向轻轻揉了揉，“疼吗？” 天香不说话，只摇摇头，一双眼睛脉脉含情，目光久久停留在冯素贞脸上。 冯素贞心下暗暗觉得天香望过来的眼神与当初她看向冯绍民的眼神一样，那是饱含着倾心恋慕的眼神，与她从李兆廷的眼睛里看到过的极为相似，但现在她的身份却容不得她再多想一分。 ——假如她的存在会动摇张绍民在天香心中的地位，为了天香长久的幸福，她也断不会让自己再留在此地。 冯素贞极力按捺下悸动不已的心跳，压下纷繁思绪，神情平静的看着天香，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怎么样，舒服吗？”她打破寂静，扰动了萦绕在两人周边的暧昧气氛。 “嗯……舒服……” “我要用力了。”冯素贞手上加了些力度。 “轻点儿……” “这样呢？” “嗯，舒服多了，就这样……” 杏儿正要推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房间里面又安静下来，杏儿犹豫半天，最后还是走到一丈外的花坛边坐了下来，捧着碗等着。 ——平时冒冒失失的丫头，这时候倒是颇有眼力劲儿。 “闭上眼睛。”冯素贞实在受不了天香目光的注视，“能睡就睡一会儿。” 天香听话的合上眼，果然不一会儿就陷入沉睡。 冯素贞辛劳一天，终于松一口气。见杏儿半天没回来，她轻手轻脚把床幔放下，看天色已不早，自己也回房休息去了。 两人各自安歇，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冯素贞早早来到天香寝宫门口，左右一看竟然无人值守。她见远远花丛后影影绰绰一个人影，走近看却是抱着碗筷打瞌睡的杏儿。 “杏儿，你怎么睡在这里。”冯素贞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不见其他人？” 杏儿听见冯素贞的声音，迷迷糊糊揉揉眼睛，“驸马爷，你要回府了吗？” 冯素贞听她问话，呆愣当场，这久违的称谓，陌生又熟悉，一夕之间，似乎又置身于公主府中，回到了曾经的时光。 她半晌才道，“不是，我刚来，公主醒了没？” “咦？驸马爷自己不知道么？” 昨天晚上驸马难道不是在公主这休息的吗？自己还特意把别人都遣走了。 杏儿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环视周围不是熟悉的公主府，迷迷糊糊的脑子才渐渐清晰起来。 “你说什么？”冯素贞一头雾水，“杏儿，你真是睡糊涂了。” 这丫头怕是睡昏了头，分不清楚这是在公主府还是皇陵，也怕是分不清现在与过去了。 杏儿看冯素贞一身净白襦裙，略施粉黛，纤腰削肩，一副倾国佳人模样，哪里还有驸马半点影子。 知道自己说了错话，杏儿心里懊恼，又深叹时光易逝，有情人难求。 抬头看看日头，约莫也到了王御医给天香公主请脉的时候，杏儿跳起来。 “诶呀，你先让开，碍事。”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准备，赶紧小跑着张罗起来。 ----
第21章 == 冯素贞跟着杏儿来到天香寝宫门口，却被她拦在了门外，“让你进来再进来，知道不？”。 “诶？”冯素贞看着门在她面前关上，无奈道，“好吧，可别太久。” 杏儿来到天香床前，轻声唤道，“公主醒了吗？” “嗯，醒了。”天香昨天睡得很好，一夜无梦，天亮之后才自然醒来。 “冯小姐已经来了。”杏儿笑的促狭。 “这个呆子，来这么早干嘛？”天香有些不安稳的拉了拉被子。 “公主放心，我让她在外面候着了，我先给你梳洗吧。”杏儿边说边把床幔收起。 “哼，就你是个机灵鬼儿。”这杏儿都快变成天香肚里的蛔虫了。 王御医按平常的时辰来到天香公主寝宫，冯素贞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冯素贞见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走来，知道应是嬷嬷口中为天香治病的太医，她迎上去行了礼。 “王御医有礼，民女冯素贞，奉命照顾病中长公主殿下，以后多有叨扰，还望不吝赐教。” “哦……好哇……” 老者原本微微眯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冯素贞……好像哪里听过。” 冯素贞尴尬的笑笑，她被押赴刑场的时候，京城官场不少风言风语，看来连这医官都听到动静了。 也是，皇帝招了个女驸马，这种爆炸性的消息，自会不胫而走。 “哦……”老者貌似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胡须，干笑两声，“呵呵，来了就好。” 老者带着小太监叩门后被请了进去。冯素贞见杏儿没有拦她，一侧身也赶紧跟到里面。 王御医见天香坐在桌边，很是诧异，往常她可都是有气无力的歪在床榻上接受他的诊疗。 他细细为天香看了脉，“公主气色见好，精神饱满，除了按时吃药，多进补些，注意休息，切莫要大悲大喜。” 他写了新的方子交给冯素贞，叮嘱道，“冯小姐，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你可要多上心着些。” “王御医你放心吧，冯小姐不知道有多上心呢。”还未等冯素贞答话，杏儿叽叽喳喳抢着说道。 “哈哈，那就好。等体力恢复，有精神了多在外走走，这皇陵一带可是龙兴之地，人杰地灵，对公主的身体也有好处。”交代完注意事项，老者收拾好随身物件告辞离去。 冯素贞这人自然是个放心不下的性子，又拉着天香给她看过脉，发现王御医的方子丝毫无碍，可以说是无比准确，方才对他的医术真正信任下来。 “你这个人真是婆婆妈妈，王御医可是为朝廷服务超过三十年了，那是数一数二的医术，你那雕虫小技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天香看冯素贞小心谨慎的模样，忍不住就要挖苦一下。 “说的是，有些药引我也没考虑到，看了他的方子再仔细琢磨，王御医确实是更胜一筹。” “知道人家的厉害就要听他的知道吗？刚才你听到王御医说的了吧，要事事顺我心意。” “嗯？”冯素贞疑惑的眨眨眼睛，“何时说的？” “就是刚刚呀，你的耳朵是摆设吗。杏儿，你有听到吧。” 杏儿偷偷瞟一眼冯素贞，“是听到了，王御医是这么说过。”公主的淫威她可不得不从，不知道公主又打了什么主意。 “王御医说了许多，我怎么偏不记得这句。”冯素贞一本正经的与天香计较。 “就说你的耳朵是个摆设了。”天香对冯素贞的耳朵一锤定音。 她伸着脖子望向窗外，“今天天气不错，我在屋里闷了好些天了，你得带我出去走走。” 冯素贞料想天香会这样讲，她本意也是过几天要让天香透透气，但现在天香身子仍是太过虚弱。 “不妥。”冯素贞一口回绝，“你现在应该多吃多睡，等体力好些了，自然带你去外面走走。” “可是，刚才王御医说……” “公主，今天能好好吃饭的话，下午我可以陪你在外面晒晒太阳。” 天香发现冯素贞来了以后，她有些事情开始自己做不了主了，可她一点都不反感。无论冯素贞顺从还是霸道，她心底都是欢喜的，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眼里映着的是自己的身影。 只要不去想，总有一天，她要回到李兆廷身边的这件事。 冯素贞陪着天香用过早餐后就不见踪影，天香百无聊赖在被子里翻来覆去。 “杏儿，你去看看冯素贞现在忙什么呢？”天香终于忍不住要知道心上人的所在。 “刚才碰到嬷嬷，说冯小姐在厨房呢。” “厨房？她这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书呆子，去那干嘛？” “书呆子脑袋里装了什么，我哪知道呀？” “书呆子是你叫的嘛？”天香不满的拧起眉毛，“成何体统。”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杏儿不服气的低声嘟囔一句。 “你扶着我去看看。” “可冯小姐不允许你外出呀。” 天香拧起眉，“你是我的丫头还是她的丫头，听我的还是听她的？再说，距离也不远。” “怎么不远，说的好像你去过厨房一样。”杏儿翻个白眼对公主很是无奈，但以她的份量让公主改变主意怕是痴人说梦，因此又补充道，“那些路程，对你现在的身体来说就很远。” 天香自幼便是天之骄女，从来也都是别人纵着她，现在杏儿竟仗着冯素贞来管束她，哪里能开这个先例。 “好呀，一个两个的都不把我当回事，张绍民这样，现在你也这样了。你要是不扶我过去，我自己去。”说着就开始自己穿袜蹬鞋。 杏儿一看天香真来气了，也不敢造次，赶紧上前接过她手中鞋袜，顺便还不忘提醒她道，“奴婢哪敢不把公主放眼里，只要冯小姐责怪下来，公主您自己担着就行了。” 天香心虚的挺了挺胸膛，“哼，胆小鬼！我，我肯定自己担着，好像谁怕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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