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天香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模样。 她听懂了冯素贞隐晦的措辞,李兆廷与冯素贞喜结连理这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何竟然变了? 天香的心脏无法抑制的狂跳起来,她一下子坐起来,不可思议的死死盯着冯素贞,手上禁不住用力,一字一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见天香并不十分信任她,冯素贞惨然一笑。 “公主,以前我欺骗过你,确实是我的不是,以后我再不会欺骗你。现在你只需安心养病,无须去考虑无干人等。” 天香惊喜交集,激烈的情绪猛烈波动,在短短时间内反复冲击着她的神经,她身体已是受不住,此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天香!?”见她身子发软向一旁倒去,冯素贞赶紧伸手扶住她肩膀。 天香顺着冯素贞的手臂软软靠进她怀里 ——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哪里敢当面流露出来,只能借着冯素贞的怀抱偷偷掩饰。 “天香,你怎么了?要不要去传太医?” 冯素贞僵直着身子,任由天香靠在肩头,竟然忘了自己也会医术。 天香微微摇头,轻声细语道,“别走,这样靠一会儿就好。” “好。”冯素贞主动将天香揽进怀里,让她更安稳舒适。 “我常常这样任性,你会不会……” 天香开始反省今天的所作所为,自己在冯素贞面前总是气急败坏的伤害她,她会不会,讨厌自己? “不会,”天香话未说完,冯素贞就打断了她,笑道,“王御医本来也说了,要事事顺公主心意呀。” “你对我这样好,我……” “天香,我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需要,而是我自己……”不看到你康复便无法心安。 后半句听起来更像是报恩之心,冯素贞潜意识里觉得恐怕又会惹恼天香,便没有说下去。 只在她耳边低语道,“以后,不要再与我如此生分。” ----
第25章 == 时光静静流逝。 天香靠在冯素贞肩头,闻到她身上淡淡馨香,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但好奇心并不会就此打消。 “你和乌鸦嘴……” 按说她可是亲眼所见,二人一副比翼双飞鸟的样子离开了京城,怎么会想到他们彼此相爱那么深,最后的最后,竟然是劳燕分飞的结局。 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天香都不敢去相信,这月老的红线到底是怎么系的! “从始至终,我和兆廷就不属于彼此,都怪我任性妄为,累及许多人,哪还能心安理得过自己的小日子。” 冯素贞知道自己心里那个人是天香,却不能拿出来作为理由,只好找一些空洞冠冕的说辞。 “只是这样?”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总感觉不太真实,天香一头雾水,她困惑于冯素贞的转变 ——放弃李兆廷,这是从根本否定了她以前的所作所为。 但天香自己急需一根救命稻草,对于她而言,就算再荒谬的理由,她也愿意无条件相信。 “要说另一个缘由,便是我不愿委曲求全,嫁给一个自己不再喜欢的人吧。许久才察觉,也是自己太过迟钝。” 冯素贞一如既往,在婚姻大事上不会委屈求全,只是这次拒绝的对象不再是东方胜,而是李兆廷。 “那……你心里,可是有其他人了?” 天香推演的能力明显比李兆廷强上许多,第一时间提出这个问题。 冯素贞苦于无法正面回答,刚刚又承诺了天香,不再欺骗于她,只好含糊其辞。 “出京后一路所见,黎民百姓各有各的辛劳困苦,以前竟是从没将他们放在心里,现在想起来总心有戚戚,哪还有什么心思计较个人私情。” 天香刚刚那一问,也恐怕冯素贞心里再住进去什么其他人,听她这样回答,才算暗暗松了一口气。 天香知道冯素贞心思纯净善良,就算有权谋手段,也都是从大局出发,因此对她忧国忧民的言论深信不疑。 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你思虑太重,为身体考虑,也需不时闲适下来。” 天香知道冯素贞在安定做了资政考察——具备这种情怀与智慧的人,教她如何不爱,如何放得下?怕是只会越陷越深而已。 “知道啦。”冯素贞轻轻拍着天香后背,唇角上扬起优美的弧度。 天香伸手圈上冯素贞腰间,将自己深深埋进她的怀抱。 倘若,她心里有自己一席之地,一席无人可以取代的特别的位置,就算不是自己心心念念期待的那一种,她也愿意。 只要,这个美好的人儿就这样陪在自己身边,温柔以待,她便心满意足。 冯素贞软玉在怀,她自诩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什么柳下惠有坐怀不乱的定力,心上人依偎在自己胸前,难免一阵意乱情迷。 天香已是身心俱疲,在冯素贞缓慢又有节奏的轻抚下,意识越来越模糊,不多时便在她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冯素贞见她呼吸渐渐缓慢悠长,无可奈何叹息一声,轻轻把天香放在床上安顿好,就退了出来。 回房换掉沾血的衣裳,沿着庭院回廊慢慢踱步,她思虑万千,神情凝重。 冯素贞读过许多书,也是个有着强烈主见的女子,发觉自己对天香的情感后,便直面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对于这种情感并未觉得有什么难堪,只是她衡量并推演过可能的未来后,便打消了奢念。 ——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无法给予天香的东西太多了。 史书中记载这种情感的不在少数,多少君王身边都有美人相伴,但最终的结局却难得圆满,她深知自己没有权利因一时好恶自私的去剥夺、去占有,那便自始不应去觊觎。 已经伤害过天香一次,冯素贞怎么也不会允许自己再伤害她第二次——仅仅做一个天香幸福的旁观者、守护者,对她而言也就足够了。 而冯素贞又是个自律自控能力极强的人,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便一定做得到。 天香作为独一无二的长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印象里,天香的性情少见如此敏感多疑、阴晴不定。若不是刚才好好表明心迹,怕是已经被她一时冲动请了出去,真到那时,恐怕冯素贞的骄傲与尊严也绝不允许她自己再留在皇陵。 冯素贞与天香朝夕相处,心无他念时自然进退自如,可现在与原来却又大为不同。 与天香保持合适的距离,不特别疏远又不过分亲昵,尺度分寸的拿捏,竟让她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亏欠天香许多,冯素贞觉得留下来自是理所当然,但现在却发现进退维谷,把自己架在了炭火上烤。 她不由得摇摇头,长叹一声,如此情形,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了。 天香睡到下午半晌后才醒,午饭也没用。她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环视左右,没看到冯素贞踪迹,便让杏儿赶紧去找。 杏儿捂嘴偷笑,出门前不免絮叨几句,“公主,这人呀,可不能惯着,惯出习惯就麻烦了。 再说,殿下的矜持还是要保持一下的,我啊就说公主宣她一起用膳吧。”说完就带上门出去了。 天香觉得她说的有理,坐在床上自顾自点头,突然转念一想,咦?杏儿这话怎么如此直白点破了自己的心思? 天香暗自咬牙,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现在都编排上自己了,当初就该把她和桃儿一并嫁人才好。 冯素贞早已经自行用过午膳,杏儿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屋里静静打坐。 “冯小姐,公主醒了呢。” 冯素贞缓缓睁开眼睛,眸光一片澄澈清明,“好,我知道了。” 跟着杏儿刚进了天香屋里,一个绣花枕头就砸了过来。冯素贞一把抓住枕头抱在怀里,抬眼看到天香气鼓鼓坐在床上。 杏儿吓出一身冷汗,她这次是真没有分辨出来,这枕头砸的是哪个人,要不是冯素贞眼疾手快,估计自己才是那个遭殃的。 “姓冯的,刚才是谁说喝过药后会一直陪着我的?怎的说话不算。”天香此时心境已经不同,这兴师问罪也只是柔柔糯糯的嗔怪。 冯素贞抱着枕头走近天香,轻笑道,“公主,以后扔东西的时候还是看准了再扔,万一砸到其他人就不好了。” “哼,可惜我只有一个枕头,便宜你们两个了。” 天香言下之意就是她们两个都该砸,冯素贞扬扬眉毛,和杏儿相视苦笑。 冯素贞服侍天香用过膳,左右无事,看到旁边书桌上摆了一本《战国策》,随手拿起翻阅。 “公主,什么时候对这些文章感兴趣了。” “唔,在这无聊的很,听说这本比较生动有趣,随便读读。” “要是你皇帝老兄看到,又该说你离经叛道了。” “不懂你在说什么,战国时候吵吵闹闹打打杀杀的,我就看个热闹。” 冯素贞合上书,笑道,“这种纵横开阖,尔虞我诈的书,与秉持正道中庸的本朝经学背道而驰,自然是离经叛道。你呀,看这种书,想考个功名是绝不可能了。” “你还不是都看过了?也还是考中了本朝状元。”天香想起当年考场上一番较量,唇角勾起陷入美好回忆的浅笑。 冯素贞蓦地一怔,可不是,自己可是上一届魁首呢。这日子过的平淡无奇,自己差点都忘记了头戴簪花、鲜衣怒马的过往。 原本白开水一样的自己,作为天香的驸马好歹才有了点明艳色彩,还没多久,现在却又褪色成透明了。 时光无法倒流,时至今日,往事又何须追忆? ----
第26章 == 从回忆中很快的回过神,冯素贞对天香露出温和的笑容,她略带着些骄傲的口吻说道,“那是我博览群书,自然知道他们的区别,也知道本朝好恶,考试嘛,趋利避害而已。” “好哇,你的意思是本公主孤陋寡闻、不学无术咯?” 天香手中的甘蔗沉寂许久,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冯素贞用卷起的书卷接下天香结结实实的一招,“公主,民女冤枉啊,不过在皇陵,如此清净幽雅,倒是个读书精进、修身养性的好机会。” “反正我看不进去,之前看了几页就烦躁的很。”天香对读书不感兴趣,无趣的躺回床上,啃起了甘蔗。 “那是没人给你讲解背后的历史,不知甚解当然无趣。不如我讲给你听?” “诶?刚才不是还说离经叛道嘛,怎么,不怕我走上邪路去?” “世间哪里只有正道一种,”冯素贞也不管天香答应没有,翻开书页坐下来。 朝堂上波诡云谲,公主处境恐怕不如先皇在时,也是时候了解尔虞我诈、翻手云覆手雨的纵横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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