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本她都背过,倒真没想到还真有可以对照之物,叶蝉恍然道:“那要这么说,那个杨白白也看出来这个珠子是鳖珠了?” 龙黎:“他是否看出来,并不重要,无论蛇灵珠亦或鳖珠,凡能在花会上以扑卖购入,都有利可图。” 顾弦望思忖道:“但是花会的拍卖不都是娱乐性质的么?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颗鳖珠?而且既然二者价值相当,又为什么要用鳖珠伪造蛇灵珠?” 她问完,立马就想到了自己那颗,她当时在花会上第一反应便是师父将她带回来的真品拿来拍卖了,便又补充道:“蛇灵珠每一颗都长得一样吗?” “不一样。”龙黎说,“蛇灵珠孕育于灵蛇体内,所谓灵蛇,便是偶得造化之蛇,与人类之中的活佛舍利相似,每颗蛇灵珠的大小形状皆不相同。” “但是这颗…与我拿回来的那一颗很像,而且,我师父说那一颗应当是赝品。” 龙黎听罢,神色如常,仍是淡淡的,“是么?那倒挺遗憾,既然你师父说是赝品,多半是不错的。” 顾弦望觑着她,微皱起眉,她觉得龙黎这个反应不对劲,这里头明显有许多疑点,她却全然不问,只想立刻揭过也似。 龙黎将鳖珠重放回锦盒之中,合上盖,将锦盒推到顾弦望面前,“这颗于我无用,你会更需要它。” 顾弦望眉结更深了,语气发闷:“我不要,我自己有。” 好尴尬,叶蝉坐在俩人中间,恰好和那只蹬腿的肥鸟正对,可惜肥鸟已经睡死了,只能她自己支棱起来。 “咳,那个,我说啊,龙姐姐说得也没错,这东西不是说憋宝一行必要的吗?你想想那个杨白白烦人的样子,咱虽然自己有,但是就戴在身上,下次再遇见他就露出来,气死他。” 她也这算是赶鸭子上架了,又说:“呃,那什么,我也来说两句啊。” “咱就是说,龙姐姐啊,你们那个组织…它、它合法不?” 叶蝉说完,自己给自己尬乐了,说:“噢,不合法,我知道,我的意思就是说呢,要不…龙姐姐你考虑上岸吧?你身手那么好,何必非得跟着那帮人干违法乱纪的事儿啊?” 这话说出来,龙黎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顾弦望的目光投了过来,那眼神怎么说呢,还挺耐人寻味的。 “龙黎她、也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和他们算不得同道中人。” “啊,对对对,那肯定不是同道中人。”叶蝉干笑一声,“咱就是说那把青铜剑啊,呃,龙姐姐你…是不是带走了?” “嗯。”龙黎淡道,“那柄剑材质特殊,恐对人有害,只能用茧衣先行包裹,现下还不可交给旁人。” 这话的意思,那柄青铜剑她并没上交给那个英吉利公司。 叶蝉挠了挠头,摊牌了:“我就直说了吧,我呢就是个考古系的苦逼研究生,我爷爷和我哥以前一直瞒着我家里的事,什么江湖啊,以前的那些买卖我全都是被蒙在鼓里的,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我确实不懂,反正我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这土里的东西,但凡是有条件,就别、别卖出去,交给国家研究保护是最好的。” 她的脸红扑扑的,看着像有些微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们,想和你们交朋友,就是…很长久很长久的那种,我觉得吧,我朋友虽然很多,但是能说上心里话的其实没有,能过命的就更没有了,所以说……” “欸,我就不腻歪了。”她一掏口袋,把一厚叠的笔记纸掏了出来拍在桌上,“反正我就相信龙姐姐的人品了啊,这、这就是我默写出来的祭坛天书,一共是三百八十七个字。” 人是最怕酒后谈心,顾弦望虽然没有喝酒,但心里也被她的话触得发软,刚想说些宽慰话,却突然听龙黎冷淡地打断。 “不要相信我。” “我并不可信。” 顾弦望一怔,下意识便问:“为什么?” 龙黎看向她,蓦地一笑,那笑意显得落拓又凉薄,她说:“我与组织的关系,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其中瓜葛众多,难分难辨。我是否是龙家人这件事,我也一直在追索,不论是与否,当年那些牵扯进龙家古寨之事的人不会放过一丝可能性,自也不会放过我。” “今夜我叫你们来,其实只是为了把事说清楚。仅此而已。” 这话急转直下的程度,连叶蝉这种人来疯都傻眼了,张着嘴愣了半天,不知该接哪句话,明明刚才她们还在把酒言欢,现在突然就要分道扬镳了? “不是…我刚才那些话…我可没有要举报你的意思啊。” 龙黎摇摇头:“想查我的人很多,想要捕捉到我的行踪,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又笑:“终究相逢一场,不论是神眼,还是别的东西,我希望你们都不要再探查下去了。群我不会删除,往后若是有任何相关的线索,我会及时告知你们。” 她话里用于推拒的词越堆越多,删除、告知、仅此而已,顾弦望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忽近忽远到这个地步。 话,她说尽了,余地,一丝不留,好像再多说什么,都是她们不识抬举。 她紧抿着唇,良久,才吐出几个字:“你是认真的么?” “嗯。”毫无犹豫。 顾弦望咬牙:“你说不查便不查?你既然本事这么大,又何须被那英国公司缚住手脚?”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说服她,龙黎声音放软,显得有些无奈:“还记得天坑中那第三只对讲机么?” 顾弦望僵着脸嗯了声。 “我们自祭坛撤出后,便火速与大部汇合,那时才知道,在荒村下撤当夜,B队其中一人便失踪了。” “照理凡执行任务的人员身上应当佩戴了定位器,但那人身上的定位器已遭人为破坏,直到半日后才被后勤人员搜寻出来。” 叶蝉想了想所谓的B队大概就是车上那些人,“人没事儿吧?” 龙黎摇头:“找到的只有戴着定位手环的一条手臂。” 顾弦望:“失踪的那人是谁?” “若你还记得,团中有一个中年妇人。” 叶蝉啊了一声,“我还吃过她给的黄瓜呢!” 顾弦望面色很凝重,在天坑中她便猜测有人躲在暗处布局,最有可能的人是导游,但现在照龙黎话外的意思,那个在对讲机中对他们组织了如指掌的人一直混在旅行团员中,不仅蒙骗了她们,还瞒过了这帮组织里的人。 这个人既然处理了那名队员,说明TA并非是从一开始就混入组织,而是在半道顶替了他人的位置,即是说那人很可能也具有易容之术,不单是容貌,还有身形、口音、行为习惯,竟然一点破绽也没露,简直、简直犹如鬼魅…… 如此想来,她蓦地悚然一惊,玉子曾说过,十龙九假,真正的龙家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们犹如鬼魅。 她好像明白了龙黎的意思。 这件事,这场局,绝不是只针对一方布置的,里面的牵扯实在太多太多了,倘若真的存在一个会易容,又能完美模仿陌生人的角色,那么就意味着无人可再信任,甚至,也包括了她。 第76章 浑水 月升中宵, 小吃街上火烧火燎的烟气终于淡下来,酒过好几巡,空瓶散倒, 叫喊划拳的声音也低了, 只有霓虹的颜色还定定的亮着。 办公大厦内的灯都熄了,从高楼的落地窗往对面望, 只有中段的酒店式公寓还有零星几扇窗映着白光,穿着休闲服的男人一手晃荡着玻璃瓶装的大乌苏,一手撸着羊肉串,他歪着脑袋用肩头夹着电话,看着倒是忙而不乱。 电话里的声音很沉,也经过变声器的改造:“我只让你放出卸岭拿来的那张假图, 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又伪造了一份人皮图?” 男人嚼了几口羊肉, 嬉皮笑脸地道歉:“哎呀老板, 你也知道走鼠的场子有多难混进去了,我想去都去了,难道还不玩儿个大一点的么?再说了, 龙家的地图本来就只有人皮图这一种, 卸岭那帮老家伙现在拿一张拓印的牛皮图来试水,这不是拿这帮菜鸡当傻子耍?” “用假石头砸水花, 能砸出什么大鱼来?你说对不?” 低沉的电子音哼笑一声:“你觉得这些人老了,就变蠢了么?今天在五楼的人物, 当年哪个不是在江湖有过名号, 翻过风云的主, 所谓死而不僵是为妖, 你想在老妖面前耍手段,还得掂一掂自己的斤两。” “你要是把自己折进去, 我是不会救你的。” 男人把吃完的铁签塞回塑料袋里,咕咚喝了两口啤酒,“嗝儿——,我懂我懂,我们是合作关系嘛,少了哪个这事儿啊也还得往下推进。” 他眼转子一转,又笑:“但我猜你既然现在才打电话给我,说明我的计划,运转得很顺利吧。” “哼。”电子音沉默了两秒,信号有一阵滋滋啦啦的干扰,“如今卸岭魁首的地位到底是不比当年,只有一份牛皮图的拓本的确不足以打动那群老家伙,你说的没错,你把人皮图的正本放出来才是正确的,现在这池水,才算是真正浑了起来。” “欸,别夸,千万别夸,我这个人皮子贱,就是不经夸。”他扯来一把办公椅,轮子哗啦哗啦响,接着吱嘎一声大喇喇瘫坐下去,翘着二郎腿觑着对面,“要没有你提供的人皮图真迹,我上哪儿也造不出这一份呐,毕竟由这帮人精掌眼的东西,机会么就这么一次,我再不靠谱,也不敢胡来么。” “老有老的好,就算是打了眼,他们也不会认,这次是走鼠倒霉,在自己的场子里反叫人给砸浆了,听你那儿的动静,这帮人应该已经忙不慌地出发了吧?” “嗯,一切就按之前计划的进行吧。另外,管好你带出来的那个女人,别叫她出岔子。” “呵,这你放心。”男人喝完最后一瓶底的酒,倏地冷笑道:“从阴曹地府里滚过一遭的女人,比千百个男人都好用。” “那才真叫是一柄好刀呢。” … 一场夜宵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到最后三个人坐在一辆车上也只听得见风声,叶蝉瘪着嘴,看着委屈得都人都涨了,话篓子硬是鼓成颗闷气球。 这次龙黎是走对了路线,先将她放下了,人倒也真是淡定,对着叶蝉可怜巴巴那张脸,也没什么表示,就嘱咐了一句’快点回家别乱跑‘,油门一踩接着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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