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龙黎那头回了一句:到了,放心,早点休息吧。 顾弦望的脸颊微微鼓起,不自知地提了嘴角,刻意顿上两秒,才回:嗯,晚安。 直到这刻,她才算是真正的放了心。 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电话卡,看模样没有损坏,虽然社交少但毕竟先前的几个联络人号码还存在卡上,尤其是疗养院那头,顾弦望还是先将老卡给装了回来。 重新开机,屏幕刚亮起来,立马叮叮直响,不一会儿的功夫,数条未接来电提示和短信消息便涌了进来。 她心里登时一突,似受火燎,下意识便慌了——没有人会这么频繁急切地联络她,除非是那头出事了。 不待细看,她立刻回拨了江嫂的电话,通讯中的彩铃很欢快,强韵律的节奏就像刀尖频频刺戳着她的神思,已经深夜两点半了,她不知道这两天的耽搁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一分钟、两分钟,她换到另一个号码,在打第三通电话的时候,终于接通。 “谁啊?”那头的嗓音还很靡,像是刚强打起了精神看明白来电号码,忙不迭改口,“小顾啊,哎呀,你可终于看到信息了!急死我们了呀,尤其你江嫂——” 顾弦望焦急道:“江叔,到底怎么回事?我妈妈怎么会突然进抢救室?” 江叔说:“哎呀呀,这个事我也一知半解的,你江嫂说好像是因为什么,什么器官衰竭,就是很突然,早上还好好的呢,中午突然就不怎么吃饭了呀,你也知道你妈妈喜欢吃面的嘛,你江嫂怕你妈妈饿着,特意又去下的面条,结果吃完不久吧,呦,也就是昨天下午那个时候,人就不太对劲啦。” 他说话絮絮叨叨的没个重点,顾弦望又怕打断他反而耽误了时间,只得憋着一口气听他说,“她那个呼吸不上来啊,就感觉堵在胸口那样,后来又流了点鼻血,把午饭都吐啦,到傍晚就不大清醒了。你江嫂好在是有经验,赶紧叫了医务室,值班的是张医生,他看了一下就赶紧让送医院啦,说是人好像要不行了,给我们吓得呀。” 顾弦望现在也吓得快要命了,眼眶发红,尾调抑制不住地发颤:“那、抢救结果是?” “还好,你师父之前不是特意和院长那边打过招呼的么,我们也送得及时,医院处理得很好,人现在已经平稳啦,就是还住在ICU,得先观察着,你那边…要是忙完了,要不要过来看看?” 他这话说得婉转,也是因着知道顾弦望是个孝顺的,不然这么严重的情况整日都寻她不着,真要当是不肖子孙彻底忘了老娘了。 平稳了。顾弦望满脑子就这三个字,她心跳突突突的闹腾个不停,前额阵阵发木,单调地说:“好,我——我明早就过去。” “哎,好,好好好,你来了就好啦。” 挂了电话,顾弦望半晌没能反应过来,她两眼怔着,木然地把先前的短信息逐条翻看,这些消息有疗养院官方的通知,也有江嫂江叔私下的联络,还有几条来电可能来自医院的固定号码,全部这一切共织成了一副她完全错过的生死时速。 差一点…她指尖发凉,紧捏着手机,坐在床沿发呆,是不是她真的应该听师父的话,如果不擅作主张跑去贵州,这些时间若是用来陪伴在她身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她空忙这一场,除了搅进个根本与她无关的局外,什么救命线索也没找到。 “个人意气么……”她空落落地叹息。 这一坐,便坐到了凌晨天熹,窗外的薄光混杂着鸟鸣和竹帚洒扫的声音一并投入,人间所有与她无关的烟火气,此刻都缓慢而有序的飘转起来。 顾弦望换好了外衣,挎着单肩包走下客厅,师父还没回来,陈妈也只刚起,瞧见她这样子,当即有了猜测。 “是不是苏州那边出了什么事?” 陈妈的话一问出口,顾弦望的嗓子倏地一哽,却又生咽下去,她尽量平着声说:“嗯…我妈妈身体有点问题,我得去医院看看。” 陈妈的年纪比顾妈妈要大一些,几个词自就懂了境况,没再多问,抹布一放,快步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钱够不够?陈妈这里还有卡,你师父今天应该还回不来,你先拿着支用,机票买好了没有,我叫小赵送你去机场。” 顾弦望不敢直视她的脸,只盯着地砖点头,“不用陈妈,钱我有,机票买了最早的一班。” “好。”陈妈了解她的脾气,把人送出院门,“有任何事给陈妈打电话说,别自己一个人忍着,知道吗?” 顾弦望点点头,坐上车,一直等开出了街口,回望时还能看见陈妈挥手的身影。 她还有家,她想——不论如何,她还有一个家。 … 飞机落地后顾弦望先与疗养院打过电话,那头很重视,说一直安排了人在医院陪着,像这样一对一的服务即便是干部疗养院也只有少数vip客户才能享受得到,如果没有尚如昀帮忙,别说是随院陪护,仅就入院审核,只靠她是通不过的。 一路奔波,到院时已经是下午,江嫂怕她不熟,特意等在院门口,“小顾!” 顾弦望眼底浮青,快步与她汇合:“江嫂,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江叔和你大概都说了吧?”江嫂领着她往icu的楼栋走,“现在还在里面观察,医生的意思是说之前那种情况比较罕见,好像是心脏的什么原因,不过也有好消息,今天检查的时候说你妈妈腹部的阴影好像比昨天又少了一些,韩医生都说是奇迹呢,从没见过这样的。” “阴影少了一些?”顾弦望皱着眉,她想’心脏的原因‘或许就是所谓的心源性猝死,她记得之前曾在哪里看过科普,医疗上很多原因不明的猝死最后大多会归结于心源性。 “是啊,大概那个意思应该就是肚子里的肿瘤自己吸收了,可能是良性的。” 这就更不对劲了,即便是良性的肿瘤,也不可能以日为单位出现明显的减少啊,顾弦望悬着一颗心,直到和主治医师韩勇见了一面,完整听了一遍病情简述,总算信了江嫂的话。 确实是奇迹,简直就像是喝了神药,韩医生对比了疗养院和今早新拍的两张片子,自他从医十几年的经验,还没见过这种情况,他老实地说:“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其实我们现代医学发展到今天,能做的事情还是很少,大部分的疾病依旧得依靠着我们人体自己的免疫力来进行自愈,你妈妈这种情况,说实话如果我不是经手的主治医生,我会觉得这大概就是神佛保佑了吧。” 顾弦望再三谢过医生,这才从沟通室出来。 韩医生建议这种情况下如果经济上没有困难,最好再观察两天再从ICU转入普通病房,她自然没有意见,她虽心急,却也不敢尝试自己陪护,生怕又影响了鬼门关里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 江嫂给她买了一份盒饭,笑眯眯地问:“这下放心一点了?” 顾弦望没什么胃口,但也不想拂了她心意,接来说:“嗯,这些天真的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的,我和你妈妈也是有感情的呀。”她轻轻拍了拍顾弦望的肩,等走到了一旁的等候椅坐定了,这才突然轻声地说,“小顾啊,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嗯?” “你妈妈在送进医院的车上,有段时间脑子好像忽然清醒了一下。” 顾弦望一怔,接着听她说:“她说…她留过遗嘱,让我替她联系那个什么律师,她有东西留给、留给她的养女。” 第78章 留言 直到这时候, 顾弦望才忽然理解了这次见面时江嫂那份额外的慈祥,原是因为知晓了她养女的身份。 她无意解释,误解就误解吧, 其实对她而言, 躺在这里的与她的生母无异,养恩本就大于生恩, 何况她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根本就毫无记忆。 顾弦望对比了一下江嫂给的律师号码,果然在未接来电里找到了一条相同的,她回拨过去,对方再三与她确定了身份,而后约在疗养院见面。 反正ICU不便探视,留人在这意义不大, 顾弦望打了车, 先将江嫂送回家, 给她放了半日假,自己再回疗养院,她心乱便也歇不住, 想趁见面前的空闲先把屋子收拾一下。 刚到大门, 江叔和老婆发完短信,这会儿从岗亭里冒出头, 招呼她:“哎小顾,你来得正好, 有你的东西。” “我的?”顾弦望不解, 她急赶航班来的苏州, 怎么会有东西是寄给她的? “对啊。”江叔眯着眼在一堆邮件里翻了翻, 抽出个牛皮纸封,从玻璃窗递出来, 抬抬下巴说:“喏,上面是不是写了你的名字?” 还真是,工工整整的打印体,要不是有钢笔痕,真像是打印机印出来的,但怎么会有人用她的名字做收件人,又寄到了疗养院来? “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嗯…好像就是今早吧,挺早的时候。” 时间掐得这么准?巧合么? 她两指在牛皮纸上捏了捏,大部分是空的,只有底下有一个四方体的小盘子,也不像是碟片,比那要小一些,捏着捏着,她忽然想到先前寄来的旅行社宣传页,也是用同样的办法送到了她手上,只不过上回的收件人还是她妈妈的名字,而这次却是她。 会是同一个人的手笔么? 这次无论邮封还是手写字都与之前那次不同,她一时无法判断,一路快步回了306,合上门,这才急不可耐地撕开了包装,向手心一倒,却掉出来一张浅蓝色的软盘。 纸袋里除了这东西再无其他,她将邮单小心地给揭了下来,仔细辨认,不论怎么看,除了没留下发件人信息,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粘贴纸。 软盘啊…… 真是头疼了,这东西应该从零几年以后就被淘汰了吧,市面上几乎已经看不见了,顾弦望捏着软盘晃了晃,没什么异响,应当就是一个电子储存器,上面的白色粘贴纸上写了三组数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现在市面上能见到的电脑基本上都已经不带软盘的驱动器了,她在苏州也没什么相熟的人,她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不论寄来宣传页的与这次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贸然淌浑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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