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地笑着解释:“那个…院里门锁坏了。” 若不是她有几分气质在身上,鬼才能信这套说辞,老叔儿讷讷地应了两声,往出走了几十米,又回头:“欸闺女儿,下回可不敢这样了啊,这要摔下来可了不地。” 顾弦望点点头,一回身拔腿就跑。 ... 龙黎正在调试车载碟片的音乐,副驾门突然被拉开,而后嘭一声关上,一股疾走后的淡淡热气腾过来,顾弦望额上浮层薄汗,脸色隐在街灯的微光中,红白不定。 她隐压喘息:“快走。” 半开的车窗透入微风,音箱里传出张国荣《春光乍泄》的前奏,龙黎转头看向顾弦望的侧脸,她的唇畔似被风带起,扬开一抹淡弧:“好。” 话音缠进歌声里,未及飘远,档把利索推入,脚尖一点油门,保时捷的发动机轰然鸣响,惯性摁着顾弦望将她整个人朝椅背中推压,方才急着逃出家门,竟也没发现头绳什么时候掉了,墨发如黑潮,缕缕向外荡去。 开出街口,迎面便是红灯,顾弦望缓出一口气,自从拜了师门,像这样离经叛道的事儿还是头一遭,肩头微动,她下意识一缩,僵住,便见龙黎的指尖轻轻擦过,两指正拈起一片树叶。 她有些笑意:“这么匆忙,偷溜出来的?” 语气倒像是别人家专拐带坏孩子的长辈,不见多么正经,瞎慈祥。 顾弦望嘴还是硬的:“我都多大了,至于么?眼看着入秋了,刮风落的吧。” “噢。”她顺着窗外的风撒去那片叶,一捋鬓发,还是笑,“是,秋燥惹人急。” 顾弦望抿唇瞥她一眼,龙黎也换了身休闲服,看起来像是刚休假归国的某集团总监,原以为她最适合户外装,没想到对她这个类型的人来说,披只麻袋都能起范儿。 “有话想说?” 她有,但话几次到嘴边了,回回都下咽。 “你…没有过去的记忆,那怎么会开车?” 真棒,问得是什么蠢问题,顾弦望? 她说完,眼睛就直盯着窗外看,像是那街灯长着一副夜明珠的模样似的。 龙黎说:“我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也不是昨日才如此,从苏醒到现在,考出驾照的时间总还有的。” 苏醒?顾弦望问:“你是出了什么意外么?” 龙黎点头:“嗯,有些人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在某次任务中受了重伤,因为冲击造成了心因性失忆,恢复时间不定。” 照她那样的拼命法,没受重伤才是真的运气,也不知她是个什么体质,好在不大留疤,不然现在肯定跟个黑帮大姐大似的,满身旧疤。 一想到这,她又觉得心里实在堵得慌,张了张口,半晌才发出声音:“好在你这次没受这么严重的伤。在祭坛的时候…我分明与你约定过了,最后却没在洞口等到你……抱歉。” 最后那俩字,轻得如蚊震。 “原来下午在车上你犹豫半天,是想说这个?” 左右的信号灯从绿转红,人行道上的标识频频闪烁,顾弦望还是盯着马路,她们所在的车道…应该快要亮绿灯了吧? 半晌,她终于老实地点了一下头:“嗯。” 踩着红灯的最后一秒,龙黎倏地侧转过去,认真地应:“你不必道歉,当时倘若没有走鼠及时赶来,该抱憾的人是我。” 顾弦望没敢看她的眼睛,只点了点头,车窗外人影车影交织如光流,风噪渐响,轰轰的罩着人的耳朵。 龙黎关严了窗缝,缓缓提起车速。 车厢内安静下来,余下婉转的粤语歌声,顾弦望倏地想到,刚刚龙黎用了’抱憾‘两字。 为什么…是抱憾呢? 第75章 突变 不待深问, 车在路边一靠,大老远就见叶蝉两手大包小提溜的蹦过来,一上车, 烧饼、烤鸭各种香气直窜遍车厢。 她往前一凑, 大脸朝着两边儿挨个乐呵一遍:“我买了甜米酒和冰可乐,还有一些小零食, 一会儿撸串儿搭着吃正好。” 车是往市中心开的,最末停入了商业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顾弦望虽是长住京城,但早年学艺都在天津,她粗粗一算,觉得龙黎接人的顺序不大对,应该先接叶蝉, 再接她才算是顺起来。 下了车, 龙黎和顾弦望各分担了只袋子, 叶蝉兴冲冲地问:“咱们哪儿家吃去啊?” 龙黎回头说:“先前忘了问,你们可有忌口?我记得那家店好似是新疆馆子,羊肉是招牌。” “我没有, ”叶蝉举手, “我刚从贵州回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吃了八个菜, 窜了一天稀。” 顾弦望也摇头,她在这方面倒是不挑, 只是怵人多的地方。 龙黎引路说:“我的住处便在楼上, 这下面正是喝酒的时间, 太闹, 打包上去吃如何?” 叶蝉刚好也想说正事,就问:“楼上?龙姐姐你住这儿的公寓酒店啊?” “嗯。我常住京城, 来这只是偶尔落脚。” “这么巧,我也是欸。” 顾弦望没想到她们都住京城,却在天津聚了顿餐,“…是挺巧。” 叶蝉从同来顺又打包了两满袋子烤串,三人浸着一身油味儿进了屋。 这里的酒店式公寓是按照loft标准设计的,配置了简易厨台和小冰箱,桌几刚好也够三人聚餐,再多就坐不下了。 顾弦望朝屋里打量了一圈,龙黎的行李这次倒是有个大尺寸的行李箱,就放在二楼,一楼单独放了只手提箱,沙发上面又摆着个空笼子,看着像是狗笼。 “你还养狗么?”她有些奇。 叶蝉一进屋先摆好食物,接着就蹿进厕所方便洗手,凡是和吃沾边的事儿,她效率都高,这回她刚关上厕所门,嗷一嗓子就蹦了出来,指着还没顾上开灯的漆黑门缝,哆哆嗦嗦地说:“里…里边儿,这里边儿,好像、有…有内个。” 顾弦望皱眉:“哪个?” 龙黎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两大瓶水,兀自又走到门边,反手打开灯,“没事,里面是金乌。” 顾弦望怀疑自己听错了:“金乌?那只鸟?” “嗯,我从祭坛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它也跟着出来了,只好带着。” 叶蝉恍然大悟,“我说什么东西戳我屁股呢,原来是胖鸟!”她小心翼翼挪着步子贴近半开的门缝,往里瞅了一眼——嘿,果然是。 扑啦一声,一坨金灿灿的圆球直飞出来,一爪子蹬在叶蝉脸上,接着就已经头一个落座沙发了。 叶蝉捂着脸,“这鸟…嘶,是不是又肥了啊?” 看它抱窝那德性,估计十斤都打不住。 顾弦望倒有些失而复得的惊喜,眸子亮晶晶的,主动坐到那金乌边上,叶蝉坐小板凳,她和肥鸟八字犯冲,闷哼一声,啪的把可乐起开了。 纸杯倒满,塑料拆袋,满屋子辣椒孜然混着肉香,三人总算坐定,龙黎先提了一杯,说:“招待不周,多包涵。” 她这人,干可乐都带着股干白酒的气势。 顾弦望得保护嗓子,这类带糖的饮料不能多喝,她跟了一杯,便换了水,想着之前赴宴见过的流程,照年纪提了第二杯:“那我就贺…我们都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了。” 叶蝉咕咚咕咚跟了两杯,嗝儿出一声,赶紧趁空抽出两串烤羊腰:“我说咱们仨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就别来这套虚的啦,羊腰子得趁热啊,龙姐姐你来一串儿?” 她婉拒:“不了,我吃不惯这味道。” 叶蝉喜滋滋的哦了一声,刚想送进自己嘴里,结果对面那金乌一扑棱翅膀,接着脖子长伸,一口叼走半块油腰,不怕烫也不怕辣,一仰脖子就咽了,鸟嘴上糊了一圈亮晶晶的羊油。 这回连顾弦望都看傻了,这金乌和那鹈鹕似的,脖颈子皮能抻展开好长一截儿,而且完全不挑肉食,算上之前的,鱼干鸡腿羊腰子吃了个遍。 “好家伙,这位鸟爷合着是专吃荤的主儿啊。” 叶蝉说着,又试探性地把自己的米酒倒了一瓶盖递过去,鸟爷是真会搭配,刚吃完一块羊肉筋,鸟喙叼着瓶盖一仰,就着米酒一道咽了。 有它帮助,一桌子肉消灭得尤其快,龙黎和顾弦望都动筷不多,等收拾完桌子,鸟爷已经鼓着肚皮抬腿瘫了,叶蝉那胃就跟个无底洞似的,竟还考虑要不要找地方买个甜品吃。 顾弦望不禁感慨:“在贵州确实是委屈你了。” 提及贵州,总算重归正题,叶蝉摸着肚皮,还在沉思自己该怎么问比较不伤感情,龙黎却已经从一旁那手提箱里取出只布包,她将布包展开摊在桌上,自己带上一双塑胶手套,布包里又是一层塑料膜包裹,等层层揭开后,才露出里面的锦盒。 顾弦望微微探身:“这是?” “下午拍得的珠子。”她打开锦盒盖,露出内里那颗与顾弦望带回来的蛇灵珠无比相似的同款。 她先前在红馆时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拍这一颗?”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把先前那颗是赝品的事告诉她。 “因为这颗是赝品。”龙黎说着,打开布包侧面的工具袋,取出锉刀和镊子在手。 顾弦望一愣:“赝品?” 叶蝉说:“赝品咋还叫道那个价了啊,啧啧,看来那什么憋宝杨家也不行啊,啥也不懂就知道瞎起哄,哼,还拽得很。” “不,”龙黎用镊子夹住假蛇灵珠,再拿锉刀轻轻锉动表皮,“这颗虽然不是蛇灵珠,但却是杨家真正所需之物。” 不一会儿,面上的黑囊被锉了去,龙黎扫去浮灰,接着把发白的珠子泡进个不知什么溶液里,等了约莫一刻钟,再取出来,用擦银布揉搓,片刻便能搓下来一层泥样的东西。 她把内里的真货放在手心,拿给两人看,里头这颗比先前略小一些,像是颗白玉串珠,顾弦望还没怎么细看,突觉自己胸口那不死鳌竟隔着墨玉发起热来。 “这是…鳖珠?” 龙黎一颔首:“是,这是一颗鳖珠,成色虽非顶级,但也算是百年之物。” 叶蝉眨巴眨巴眼:“啥是鳖珠?就王八肚子里的结石?” 顾弦望摇头,说:“不是王八,是一种鱼。《山海经》里有记载,珠蟞鱼,六足,有珠。说的就是这鳖珠,传说那珠蟞鱼生着四眼六足,得珠可辨天下灵宝,是南蛮憋宝必备的地宝之一。” 龙黎说:“《吕氏春秋》也有载录,醴水之鱼,名曰朱鳖,六足,有珠白碧。这些上古生物如今几乎已经绝迹了,想要掏得一颗鳖珠难度不亚于一颗蛇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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