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也不必往人堆里挤了,主持很快安排人手将中间的位置给腾出来,该说不说叶蝉这个狗屎运确实一绝,人群往后一扩,正好就把她们两个给让到了围观席的头排。 她煞有介事地给顾弦望介绍:“听他们说本来正常扑卖都是挨个儿上的,但是五倍十倍这种档次就不用遵守规矩了,可以一起打,要我说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就和咱们一样爱看热闹。” 这时两个工作人员撤走了展示台,在原位左右摆放了两只不同大小的彩盘,一只直径约莫三十公分,另一只只有二十公分。 杨白白斜眼儿一抬,瞟了那女人一眼,“哗众取宠可就没意思了啊,这是我们这些泥腿子耍技的地方,金丝雀就不必来搅和了吧。” 那女人一言不发,稳稳走到他后边,五倍的距离是十五米,十倍的距离却是二十米,不仅是距离之差,在彩盘大小不同的基础上,他们两个都需要在彩盘转动的情况下射中花格,而五倍还采用三中二,十倍却必须全中才算得胜。 她自己没应,倒是红三姐笑盈盈地朝杨白白说:“小白白,你怎么知道这位姐姐就是只金丝雀?” 杨白白气焰再嚣张,对上红三姐也得自觉矮一头,他不敢当着这位祖宗的面说女子技不如人,当下只搓了搓鼻头,散漫道:“没什么,看着富贵呗。” 工作人员分别递给两人三支镖,顾弦望眼尖,发现两人手中的镖形制虽一样,但大小却略有差别,那女人手里的镖看着要大一些,镖大而靶小,这要怎么玩儿?那一片花格,若是想要不轧线,只能用平切的方式恰恰好射中狭角,但是这彩盘又是转动的,本身就有惯性,距离二十米,明摆着是让人白扔两万。 虽然那位是红三姐的朋友,大抵是不缺这两万块钱的,但怎么说呢,她就是不希望杨白白赢。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叶蝉翻了个白眼,冲着那女人挥手喊道:“富贵姐姐加油,打他脸!” 其实她声音也不大,但偏巧就喊在一个气口上,大家伙这时候都被杨白白的话挑动去打量那位红三姐带来的’女友‘,这一嗓子就显得格外响亮,顾弦望赶紧摁下她的手,向里外道了声抱歉。 叶蝉还咕哝呢,“咋了啊,看比赛还不兴给加个油?那个叫什么杨白白的一看就是看不起女人,我呸,裤裆里多二两肉把眼睛挤脑门儿上了吧。” 顾弦望微蹙着眉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说:“你忘了你哥哥中午嘱咐过的事了?” 在场子里一定记得不要瞎咋呼,不要引来别人的注意,你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来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别看他们穿得破烂,后面的关系网复杂着呢,千万别随便树敌。 这都是叶蓁苦口婆心和叶蝉交代过的。 叶蝉这下才想起来,一瘪嘴:“完了,那个杨白白看过来了,他会不会完事儿就出去给老家打电话叫人来砸了我哥的公司啊?” “不会。”顾弦望说,“杨家人都很独,他绝不会找别人来。” 其实看过来的不仅是杨白白,还有那位被加油的女人,顾弦望莫名与她对了个眼神,不自觉地冲她扬了扬唇。 有点儿歉意,更多的,又像是某种声援。 “嘁。”杨白白转过脸,冲主持一抬下巴,“开始吧。” 第68章 对赌 随一声铜锣震响, 主持人葱指一撒,彩盘飞速旋转起来,这一下看得叶蝉都愣了, 她们之前都还以为所谓的转彩盘那就和老驴拉磨差不多, 起码得让人能看见花格在哪儿吧? 杨白白站得吊儿郎当,三只飞镖掂在左掌里, 他眯着一只眼,悠哉道:“报花名吧。” 三秒一报名,杨白白头一镖扎得极准,但顾弦望凝目观察出来,他手腕的劲力并不大,虽有准头, 但续力不足, 一旦手腕受肩背的力道太多, 后头再想随心所欲就没那么容易了,看来他面上虽然胸有成竹,但三中二的概率本身就是他的一个赌注。 本以为他会直接在第二镖尽全力稳住胜局, 没料想杨白白年轻气盛, 两指捏着那镖好一个瞄,吊足了周围人的胃口, 最末一秒突然抬臂一甩,镖尖斜侧, 直接扎到了隔壁那只彩盘的正中心, 叮的一声, 又被中心的铜线给弹了开, 转着圈儿落到了地上。 这就明摆着是在挑衅了。 但这事儿虽然办得很幼稚,却极能调动在场这些糙汉子的情绪, 一时四下爆出欢呼喝彩声,场子里燥热起来,都等着看这位年纪轻轻的杨家小弟怎么表演最后一镖。 杨白白回头觑了那女人一眼,见她看都没看地上那只镖,背着手面沉如水,还以为是老僧入定呢,真没劲,看回自己的彩盘,他忍不住嘟囔:“啧,真能装。” 叶蝉踮着脚在顾弦望耳边说:“他这个明显就是在利用规则嘛,要是都要求全中,看他还敢不敢撒野。” 顾弦望摇了摇头,没应,可她很清楚,即便规则要求三中三,杨白白一定也会闹出别的幺蛾子来强压这一头,只因为和他对局的是个女人。 “牡丹。” 随着最后一个花名报出,厅中倏然静下来,在这屏息的三秒之间,杨白白一改痞相,他三指捏紧飞镖皮柄,阖眸微沉呼吸,再睁眼——银光如电破空。 “好!!!” 彩盘受力相抵,转动戛然而止,那飞镖的刃面儿准准扎进了牡丹花格之中,随着掌声口哨声一道,杨白白故作无谓地报了个数:“五十万。” 这才是他的第一叫价,也就是说,相灵的二十万叫价在此刻已经自动作废了。 叶蝉见他那副死德性,不甘不愿地承认:“狂是狂了点儿,倒也有几分真本事啊。” 这下压力就全都来到了女人这一边,周遭几个老爷们嬉皮笑脸地喊:“姐们儿,加油啊,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顾弦望抿着唇,眸色渐渐冷下来,这些人无非都是在瞎起哄,哪个都不是真心期望着她赢,叫好只是给红三姐一个面子,本心里个个都攒着劲想要看走鼠女把头请来的客人吃瘪。 那女人其实离她并不远,眼见着主持人已经将手放在了彩盘上,顾弦望也不知怎得中了邪,突然冲她说道:“加油,别输。” 叶蝉一看顾姐姐都起带头作用了,自己不能掉队啊,扯着嗓子也喊起来:“富贵姐姐加油!三连中!三连中!三连中!” 顾弦望被叶蝉的喊声带得面上一阵烧热,可现在再想低调已经晚了,周遭的眼神纷纷扫过来,她只得盯着一处,那女人本已捏镖抬了肘,这时也回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顾弦望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朝她晃了晃拳头,骑虎难下地跟着念了一句:“三、三连中……” 满堂喧嚣中,那女人蓦地弯了弯眼睛,开口应道:“好。” 对众人来说,这场扑卖的对赌只一镖就可以看清楚输赢了,但周遭氛围仍旧是一派欢闹,与方才杨白白射镖时完全是两个样子。 身边一老哥见她们两个隔空对话,当下揣着手凑过来,打探道:“呦,您二位这是认识呐?” 顾弦望正屏息等着她的第一镖呢,皱着眉往边上让了步,不愿搭理,这些人怕红三姐是一回事,想要巴结这位拿两万块钱扔着玩儿的不知名金主是另一回事,越是没人相信她能赢,她反而越能与这位女子共情。 “哎,不就是问问嘛,至于的么?” 那老哥呲着黄牙抱怨了句,不等抬眼,忽然就听唰一声劲响,紧接着木台子上传来咚的金属架子的落地声,待他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场子里也已经陡然安静了下来。 工作人员赶紧扶起被飞镖射倒的彩盘,众目睽睽之下,那只寸许长的铁镖几乎是齐刃没入彩盘之中,只余下一截皮柄卡在花格里。 “中了。”主持人宣布道。 “嘶,”刚才那老哥重新又打量了几眼这捏镖抬肘的女人,“这、这姐们儿运气是真不赖啊。” 场内的空气终于起了些紧张的意味,几十双眼睛盯在女人的手上,像是镭射似的想要分辨清楚她那一瞬间到底是做了什么手脚。 主持再度报出花名,彩盘摇转起来,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这次只用了一秒。 一秒。 又听着咚的一声,彩盘再度后仰栽倒在木地板上。 轮轴发出呼呼几声空转的响,等这次工作人员再扶起架子,彩盘整个向前一松,低头认错似的垂了半拉下来。 “……中了。” 这下子,嘟囔运气的人也没声儿了,在场的一个个彼此相觑,就等着有个懂得分析的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可惜懂行的没等来,只等来叶蝉喝了一句:“姐姐牛逼!!!” 这回她就跟押对了宝一样扬眉吐气,任凭杨白白冷脸瞪过来也不虚,反正顾姐姐说了你是个独行侠,我们一家还三口人呢,不怕你这一个,当下摇头晃脑地嘚瑟起来,安西教练附体一样吼道:“最后一镖啦,姐姐,支棱起来啊!” 她那啊字的尾调还没尽呢,就见又一道白光直飞出去,这次就听着哐啷一声,整个彩盘转着圈儿旋了出来,盘子很快落了地,但盘沿儿愣是滴溜溜立着往前转,一直转到了杨白白脚下,跟他脚指头里的鞋夹子一撞,滴里当啷的平落下去,正巧盖在他脚面上。 边上的人一瞅,当下’啊‘了声,杨白白的脸色也很难看,只见是彩盘上前两镖拔出的缺口正好左右框柱了他整个脚面,第三柄飞镖的镖尖,紧挨在他大拇指前面,差一点就要刺上肉了。 顾弦望怔了怔,神色倏尔一喜:“中了。” “真的是…三镖三中。” 不等旁人反应,那女人淡淡地报出了价:“五十五万。” 她有了十倍的系数傍身,五十五万报价也只需要出五万五的真金白银,杨白白气得一咬牙,把嘴里的鱿鱼丝给咽了,忿忿喊道:“七十万。” “七十五万。” 原本相灵的庄老六还想跟价,结果一听到七十五万了,想要举起的手又默默放了下来,虽说他有七成把握那蛇灵珠是件真货,但这回来花会头儿上给的预算顶格也就六十万,那还是用来探听大轴那条消息的钱。 杨白白太阳穴都鼓了起来:“一百万。” “一百零五万。” 要不是忌惮红三姐,杨白白是真想要骂人了,好样的,她扑卖压他五倍,叫价也五万五万地压他,明摆着就是故意针对,虽然脑中充血,但他好歹还留了一丝理智,再把价叫上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妈的,这娘们是真有本事,估计也是真有钱,他自己全部的家当也就只有二十万,现在这个价格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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